与江青有“关系”?庄则栋答加拿大华人

摘自王家明:《我与庄则栋交往的点点滴滴》

与江青有“关系”?庄则栋答加拿大华人

   2013年2月10日我正在加拿大与家人欢度新春佳节之际,突然传来了一个让我震惊、同时又让我悲痛的噩耗:前中国乒乓球三届世界冠军、中美乒乓外交的功臣、原中国国家体委主任庄则栋于2013年2月10日,因癌症晚期医治无效,于北京病逝,享年73岁。

庄则栋,世界乒坛上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中国体育史上一座永恒的丰碑,他曾经三次蝉联世界冠军、全国冠军、国家队内部冠军,这个纪录至今无人打破。他在与癌症顽强抗争4年半的时间后,还是被病魔夺去了宝贵的生命,就这样静悄悄地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庄则栋大哥是我的老朋友,对于大哥的逝世,悲痛的心情难以言表,我默默找出了当年他送给我的《邓小平批准我们结婚》一书望着他给我的题词,与庄大哥交往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1、与庄则栋大哥相识

2002年年初的一天,我从国外回到北京(当时我正准备从巴拿马移民到加拿大),在北京的办公室忙着准备在郊区通州“金桥家园”房地产项目审核,突然我接到了沈阳市侨办一位张处长的电话(与我素不相识),邀请我参加《沈阳着名华商经贸合作洽谈会》。因为刚刚回国,时间很紧张,本想婉拒,可这位处长却在第二天一早就从沈阳飞到北京,给我送来一张飞机票,盛情难却,隔天我就飞到了沈阳。

沈阳是东北最老的重工业基地,但是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由于国企众多,亏损严重,尾大不掉,严重影响和制约了这个老工业基地经济的发展。为了加速沈阳经济发展,能够与时俱进,沈阳市人民政府组织了一批海外华人企业家来为沈阳的发展献计献策。

当时我们参会者每十几个人乘坐一辆大巴,因为第一天开会,在乘车时我努力寻找是否有相熟的面孔,勐然间我发现有一位带着庄则栋胸牌的一位沉默寡言的老者与我们乘同一辆车。

图:2003年8月1日与庄则栋大哥到我下榻的宾馆与我合影

啊!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三届世界乒乓球冠军庄则栋的飒爽英姿,难道他就是这位大名鼎鼎、激励我们一代年轻人的偶像庄则栋先生?可是望着他失落的神态、沉默的表情,根本没有办法把这位老者与世界冠军庄则栋联系起来,可能是重名吧?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您是世界乒乓球冠军庄则栋先生吗”,“正是本人”,他毫无表情地肯定着。

车里面顿时沸腾起来,大家争着和他握手问候,因为粉碎四人帮以后庄则栋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能够突然遇到自己的偶像,我非常高兴。

2、与庄则栋深谈

“庄先生,如果有时间我想与您聊聊。”我试探着,“好啊,我有的是时间。”他豁达地回答道。这天的晚上我开始了和他的长谈。

“我感觉您很郁闷,很沉默,这是为什么?”我不解地问到。

“你们在国外不了解国内的政治,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庄则栋了,我是犯过错误的人,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工作。刚刚从河北回到北京,准备自己开一个乒乓球体育馆,可是办手续也很麻烦,经济上也没有了原来的收入,国家体委当年分给我的住房也发扬风格让出去了。

再回到北京,体委没有房子给我,好在我母亲有一个祖传的四合院,能够在北京安家。但是严重的失落感使我心情一直不好,怎么会高兴呢?没有能让我高兴的事儿呀。”庄则栋满脸愁容地说道。

“庄先生,我们海外华人对于您不是这么看的。您的乒乓之道起步于新中国的艰难岁月,您的乒乓精神鼓舞了一代中国人,您是我们的丰碑与楷模。我们不会因为您当年做过国家体委主任而高看您,也不会因为您现在不是国家体委主任而看不起您,您应该振作起来,除去您所有的政治光环,您还是第一个中国人打了三届乒乓球世界冠军,为祖国争了光,为中国人争了气。就凭这一点我们海外华人就永远敬重您,我们愿意看到当年的小老虎庄则栋。”

“你连我的这个称号还记得?”庄则栋反问道。“是啊,我还知道您在中美乒乓外交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这时庄先生的眼睛放出了异彩,“你知道多少?”“我记得您当时与一个美国乒乓球队队员换服装,被毛主席知道了,后来中国邀请美国乒乓球队到中国访问,打开了中美建交的大门。”我说道。

图:这是庄则栋大哥送给我的《邓小平批准我们结婚》一书及给我的题词

“是啊!这是我一生中比拿三个世界冠军还重要的大事。”庄则栋这时仿佛换了一个人,两眼目视前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当时是在1971年4月,在日本参加第31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美国运动员科恩上错了车。为了礼貌,我主动与他打招唿,并且送给他一个杭州西湖的小锦旗。过了一天,科恩又送给我一件美国队运动服。这件事被日本媒体大肆炒作,中国媒体也争相报道。

接着,美国队领队来见中国代表团团长,要求访问中国。报到外交部后,由总理办公室报给了毛主席,可是一直没批,美国队这时已经准备离开日本回国。就在前一天晚上,毛主席已经准备休息,让身边工作人员给他读报纸,读到了我与美国球队队员友好交往的花絮篇时,突然想起来外交部关于美国乒乓球队请求访问中国的报告,告诉身边工作人员,马上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问中国。

由于毛主席已经吃完安眠药,所以等到第二天毛主席起床后再确认,才发出邀请。”

由于庄则栋的这一冒险举动,无意中打开了中美两国交往的大门,受到了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的好评和赞扬。

先是美国乒乓球队访问中国,然后基辛格秘密访问中国,接着尼克松总统访问中国,庄则栋在机场见证了尼克松总统主动与周恩来总理握手的融冰一刻。周总理又亲自将庄则栋介绍给尼克松,“他就是准备访问贵国的中国乒乓球代表团团长。”随后庄则栋作为中国乒乓球代表团团长率团访问美国,受到了尼克松总统的亲切接见。

基辛格曾经对庄则栋给予充分的肯定,他说:“没有你(庄则栋)在第31届世乒赛所做的努力,我也不会这么快飞到你们国家来” 。

3、几个敏感的话题

我们越谈越投机,话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包括他的身世、他的成长过程、他的荣誉与金钱。

他向我介绍了他的完整的家世,奋斗史,他的辉煌、他的荣誉、他的跌倒……我默默地听着!

对于荣誉与金钱,他苦笑着对我说:“按照对国家的贡献,我应该是中国体育界最富有的人。在当年我得了那么多世界冠军、国内冠军,如果按照今天的奖金标准我早就应该是亿万富翁了,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自己的房子,只有1000多元的退休金(2002年),连太太都养不起,她还要去干临时工作来养家煳口,在荣誉与金钱的关系上我应该是最不成比例的。”

我真的无语!!

还有比较敏感的话题:是否让球问题,关于是否与江青有过关系问题,如何与佐佐木敦子结婚问题我们谈了很多、很深。

关于让球问题,庄则栋很平和地告诉我:“我不光是在国外打了3次世界冠军,而且是国内冠军、国家队冠军,这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国家队目前(2002年前)无人能比。”他也反问我:“如果没有人能打败你,谁还有能力为你让球?中国队是有过这种情况,但那是在中国乒乓球队占据了垄断地位后,为了保证金牌的万无一失,应对外国不同打法的选手所采取的一种避让措施。

但是当时中国队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对于与江青关系问题,他又是一种无奈的神情:

“怎么可能呢?第一,那是主席夫人,按过去说法那是皇后,我有几个脑袋敢做这样的事?第二,我与李讷同岁,江青是一个可以做我母亲的人。第三,不可能有任何能够接近的机会。首长(说走嘴了马上改为江青)习惯是夜间工作,经常你都休息了她突然要召见你。

这也不光对我一个人,其他部长也都有同样经历。进中南海首先要向中央警卫局报车号,到办公室后是她的警卫员、秘书、身边工作人员接待你。见到江青后,工作人员一会儿送毛巾擦擦脸,一会儿倒杯茶,一会儿送一盘水果,怎么可能有任何单独接触的机会?”

“美女爱英雄吗,她喜欢你也是正常的,那个年代全中国人民都喜欢你,没有错啊。”我笑着说道。

对于与佐佐木敦子结婚恋爱经历,他给我做了详细的讲述。还提到了钢琴家的前妻去了澳大利亚后提出与他离婚,使他遭受政治和婚姻的双重打击。

在他人生最低谷时佐佐木敦子来到了他的身边。木敦子出生在中国西部甘肃张掖,她父亲是日本人,兽医专家。她一直在中国到高中毕业,父亲去世才离开中国,所以她会说、写中文。因为无比崇拜庄则栋,为了得到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她不得不放弃了日本国籍和有丰厚收入的工作。

在他们的婚姻受到有关部门的重重阻碍之际,庄则栋给邓小平写了一封信,请邓大人帮忙。有幸得到邓大人的批准,所以庄则栋非常感谢邓小平亲自批准他们的结婚,并且着书《邓小平批准我们结婚》。

不知不觉我们谈到了大半夜,我说到:“通过今天的交谈,我对你充满了敬佩,我以后就不叫您庄老师了,叫您大哥行吗?”庄则栋当即表示:“当然可以,你就是我的小老弟。”

“庄大哥,别灰心,我们支持你,人生挫折总是难免的,关键要有平常心去面对。你永远是我们海外华人的偶像,你完全可以做回本行,而且慕名而来找你做教练的学生有的是,就怕你教不过来。”

“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担心过,只是要有一个适应过程。我现在身体非常好,每天运动量很大,比一般年轻人的体力还好,我还能做点事。”“今天我们的交谈让我很开心,看来海外华人条条框框比较少,我很久没有这样与人交流了,说一说心里就痛快许多。”

我感觉,他的心胸可能真的突然开阔一些了。

4、做事认真一丝不苟

2003年8月1日,我从加拿大回到北京开会,住在长安街一个小宾馆,拨通了庄则栋大哥的手机,他一听我回国了马上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来到了我的驻地。一见面,庄大哥乐呵呵的送给我一本《邓小平批准我们结婚》一书,并且掏出他专用的软笔为我题词:“轫者国之神瞻为球之魂”送给我留念。

当时有两位《中华儿女》杂志社的领导也与我一起交谈,他们也是庄则栋大哥的粉丝,他们提出要与庄老师合影,庄大哥非常爽快的答应了,“行,家明,咱俩先照一个。”我们照完后庄大哥突然发现后面窗帘没有拉上,就说“不行,咱们拉上窗帘重照一张,这样画面会好一些。”就这样我们又照了一张(就是上面的两张照片)。我突然想到,庄大哥为什么会取胜,就是这样一件小事他都做得一丝不苟,精益求精。

过了几天庄大哥邀请我参观他的体育馆,我与两个西班牙华侨一起去参观。庄大哥与佐佐木敦子热情的接待了我们,还同佐佐木敦子与我的西班牙朋友一起合影留念,我当时也忘记了给自己与庄大哥夫妇一起合个影,留下了终身的遗憾。

在随后的几年里我们经常通话,互相问候,一直到我的手机丢失找不到庄大哥的电话,失去了联系……

5、结尾

惊悉庄则栋大哥不幸逝世,难掩悲痛之情,我彻夜未眠,与大哥交往的点点滴滴即刻涌上心头,我只能奋笔疾书,为这位中华民族的英雄--我所敬重的庄则栋大哥留下一点回忆。

刚刚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庄则栋大哥在他晚年每月虽只有近4000元微薄的退休金,却通过拍卖书法作品为冰雪灾害、玉树、汶川地震和“母亲水窖”筹集捐献善款60余万元。他富有特色的近两百场“祖国在我心中”的演讲,唱响在祖国大江南北的机关、企业、部队、院校的礼堂。庄则栋大哥“立言”绝笔是《祖国在我心中》,将让读者看到一个真实的庄则栋,一个铮铮铁骨的硬汉--庄则栋。

庄则栋大哥:您安息吧!祖国人民不会忘记您!我们海外华侨不会忘记您!

您一路走好!!

王家明于加拿大多伦多2013年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