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炎燊医案集 名老中医何炎燊经验集【医案解析】

2017-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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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木工刘某,61岁,平素血压偏高,1970年秋日晚膳之际,突然昏仆,急请西医 出诊,用降压镇静 药,嘱其迅速入院.家人不愿,翌晨请何氏诊治.病者僵卧神昏,发热(386℃), 息鼾痰鸣,呼之 若有反应,口噤,撬视之,舌歪,质绛,苔黄腻浊,与之水,尚能吞咽,半从口角外流, 推之,左肢能伸 屈,而右侧若废.血压24/147kPa(180/110毫米汞柱),脉数 (102次/分),左弦,右滑大.此风火 夹痰,奔腾莫制,中脏腑重症也,急投苦辛大寒沉降之品,佐以潜阳熄风,涤痰开窍: 石膏30克.滑石30克

木工刘某,61岁,平素血压偏高,1970年秋日晚膳之际,突然昏仆,急请西医 出诊,用降压镇静 药,嘱其迅速入院。家人不愿,翌晨请何氏诊治。病者僵卧神昏,发热(386℃), 息鼾痰鸣,呼之 若有反应,口噤,撬视之,舌歪,质绛,苔黄腻浊,与之水,尚能吞咽,半从口角外流, 推之,左肢能伸 屈,而右侧若废。

血压24/147kPa(180/110毫米汞柱),脉数 (102次/分),左弦,右滑大。此风火 夹痰,奔腾莫制,中脏腑重症也,急投苦辛大寒沉降之品,佐以潜阳熄风,涤痰开窍: 石膏30克、滑石30克、寒水石30克、磁石30克、牡蛎30克、石决明30 克、羚羊角45克、 钩藤15克、川贝9克、秦皮15克、草决明18克、蒺藜18克,冲竹沥一盅,姜汁少 许,和至宝丹一 丸,少量频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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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诊:体温降至375℃,血压229/147kPa(172/110毫米 汞柱),面赤稍减,神识略清。前 方加菖蒲、竺黄各9克。 

三诊:热退(369℃),血压227/136kPa(170/102毫米 汞柱),神识渐清,闻言会意,脉数减 (86次/分),舌绛转红,苔仍腻浊,壮火渐戢,痰浊未清,转方以涤痰为主,清火熄 风为次: 半夏12克、茯苓9克、竹茹18克、橘红6克、枳实9克、胆星9克、竺黄9克、 川贝9克、羚 羊角3克、钩藤15克、石决明30克、菖蒲9克,冲竹沥一盅,姜汁少许,和猴枣牛黄 散一支(连 用四天)。

 

七诊:神识颇清,能自诉头痛目眩,耳中鸣响,但言语謇滞,入暮神烦,睡则息鼾, 时有呻吟 太息。舌苔退薄八九,舌质干红,右脉颇敛,左手弦劲,血压未续降〔229/ 136kPa(172/102毫 米汞柱)〕,风火之势渐平,浊痰胶结,仍恐余烬未息,拟滋下清上,标本同治之法: 龟板30克、牡蛎30克、石决明30克、阿胶15克、白芍18克、川贝9克、竹 茹15克、竹叶卷心20条、生地24克、麦冬15克、桑叶12克、菊花12克。

此后悉用此法加减,或增二至以益肝肾,或合沙参、石斛以养胃阴,便秘则加李仁、 麻子,心 烦则加黄连、朱砂,调理半月,寝食均好,头目渐清,惟口歪未正,语言不 利,右半 身不遂依然,脉缓(68次/分),左手仍弦,舌质淡红,血压缓慢下降在20~ 213/128~133kPa (150~160/96~100毫米汞柱)之间,拟峻补肝肾,养血活络,仿地黄饮子 意: 熟地24克、萸肉12克、巴戟12克、苁蓉15克、麦冬15克、首乌15克、玉 竹24克、五味子6 克、远志9克、菖蒲9克、牛膝12克、当归15克、鸡血藤15克、地龙6克。

此方服至25剂,口舌之歪斜者转正,神识清朗,言语如常,右足能着地,惟行走不 便,右上 肢仍萎软不举。

前方去菖蒲、远志、五味,加黄芪60克,桑寄生15克,隔日一剂。又 三个月,肢 体完全恢复正常,惟右手握物无力,嘱其常用黄芪、黑豆、桑寄生、大枣代茶,逾年竟能 手持刀 斧,重操旧业。至今24载,年过80,健康良好。 

[评析] 古今方书,皆分中风为闭、脱两大证型。临床所见,闭证多而脱证少,初 起即出现脱证者更少。常见之脱证,实由闭证发展而成,内闭至极,乃急转而为外脱,此“重阳必 阴”之理 也。故闭证救治得当,可以避免脱证之发生。

方书又将闭证区分阴闭与阳闭,其实不必拘泥。阴闭并非阴寒之证,仅其所出现之外 证, 与阳闭相较,有动静之稍异,即风、火、痰三者,孰为主次而已,其为实证则一也。《内 经》云“血 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此时并走于上之气血,已转化为邪,并非正常之气血, 故《金匮》 亦揭示此为实证也。

王旭高《环溪草堂医案》治中风一案云:“痉盛神昏,风*火炽极 矣。夫内 风多由火出,欲熄其风,必须镇逆。

”王氏针对“气血并走于上”之病机,提出镇逆一 法,确有真知 灼见。此例乃仿其法,用《金匮》风引汤取诸石药之悍滑疾,大寒沉降,直折风火上腾 之威。 而方中又汲取叶天士治某妪中风一案,所用“苦降辛泄”法加入秦皮、草决明、蒺藜、钩 藤等药, 整体大用,故屡收捷效。

闭证得开,险浪得平后,多数患者有后遗症,以偏瘫失语为主。王清任认为,人身有 十分元 气,若亏损五成,则不能周流全身,于是半身不遂,故立补阳还五汤,以补其元气,使归 还所亏损 之五成也。

近年此方被广泛用于中风瘫痪之治,甚至有定为中风后遗症之治疗常规者。然 数十年来临床所见,此症属气虚夹瘀者,仅十之三四,而阴虚阳亢者,则超过半数。盖内风 萌动根 源,乃人身阳气之变,且患者多是中年以后,经云“人年四十,阴气自半”,加之烦劳操 持,精血暗 耗,肾阴不足,木少滋荣,故肝阳偏亢,陡化内风,而成大厥。

厥回神醒之后,标症暂 解,而阴亏 之本质未变。

肾阴不荣舌本,故言语艰謇;肝肾精血不足濡养筋骨,故肢痿若废。刘河间 有地 黄饮子一法,为此等证而设。然此际临床见证,多有虚阳尚伏于肝脏、瘀血又滞留脉络, 故投剂 不宜过温,补养剂中又须兼活血祛瘀。故将地黄饮子去桂附之辛温助火,更酌用性质和平 之当 归、鸡血藤以活血祛瘀。王道之方,利于久服,虽无近功,却收良好之远期疗效。 

二、急进性肾炎案

邓某某,男,15岁,学生,1987年1月17日入院。患者两岁时曾患黄疸,体 质素虚。十天 前碰伤小腿,继发感染,随即咽喉红痛,痛缓解后,即颜面浮肿,四肢远端肿胀,恶寒发 热,经门 诊治疗未效,17日呕吐神烦,急诊入院。

体温375℃,血压173/12kPa (130/90毫米汞柱),血 常规:白细胞12000,杆状1%,分叶78%,淋巴细胞21%,红细胞373万, 血红蛋白118克,尿素 氮517毫克%,二氧化碳结合力36容积%。

诊断为:急性肾炎合并急性肾衰。用宣 肺行水, 清热解毒大剂治疗四天,浮肿减退,小便反转深黄带赤,神烦,心悸,纳呆,呕逆。23 日晨,突然 眩晕跌仆,昏不知人,汗出,心电图显示:频发性室性期前收缩(呈三联律),经救治苏 醒后,即血 尿如注,色纯赤,溺时无痛感。

尿检:血红蛋白尿阳性,蛋白 ,红细胞 , 白细胞 ,尿素氮升至55毫克%。是日请何氏会诊。诊其脉结代缓大空豁,舌质干红不华,苔 薄黄而 燥。

眩晕不能稍动,动则心悸汗出,静则心烦口渴,目中冒火,问其溺时无痛觉,但觉尿 如热汤, 可知非有淋浊砂石,此现代医学所谓急进性肾炎。先按阳邪内陷,迫血妄行,心阴损耗立 法,湿 热余邪,徐图后治,方用大补阴丸、人参固本汤加减: 龟板25克、生地30克、知母15克、黄柏15克、洋参15克、麦冬15克、天 冬15克、北芪20 克、甘草5克、旱莲草20克、茅根30克、银花炭10克。

24日精神稍振,血尿如前,方中加阿胶15克。26日会诊:前方已服3剂,眩晕已止,脉结代亦渐减,溺红稍淡,转浑浊,口秽, 腹满,心烦, 四日未解大便,正气稍振,改用滋阴泻火通腑: 洋参15克、元参25克、生地30克、麦冬15克、大黄12克、滑石25克、茅 根30克、蒲黄10克、栀子15克、琥珀10克、甘草5克、露儿勒根30克。

另用鲜崩大碗500克捣汁和服。 此方连进3剂,每日解坚粪数枚,第三日始解溏粪;烦热大减,能进食,小便量亦增,脉 之结 代仍见于清晨时,尿素氮降至40毫克%,尿检:蛋白 ,红细胞 ,血红蛋白尿 阴性。

此 时湿热之邪渐解,心肾之阴仍亏,再拟六味地黄合复脉法,以治其本: 洋参10克、阿胶20克、麦冬15克、白芍25克、炙草5克、生地30克、怀山 20克、茯苓20 克、萸肉15克、丹皮15克、泽泻25克、女贞子20克、旱莲草20克。

此后悉此法加减,治之匝月,诸恙悉蠲。

3月3日出院,出院时检查,血象:白细胞 8000,分 叶68%,淋巴细胞32%,红细胞384万,血红蛋白112克,尿素氮23毫 克%,二氧化碳结合力 61容积%,小便未见异常。出院后常来门诊检查,健康良好。

[评析] 此病血氮升高,血尿如注,眩晕失神,脉结代,心动悸,显示心肾功能皆 受损害,而 病能速愈者,关键在于权衡邪正消长之机。在湿热邪势甚张之际,猝然晕厥,血尿,脉结 代,故 急急益气、强心、育阴潜阳以止血,无暇顾及湿热。

《伤寒论》177条云:“伤寒、脉 结代,心动悸, 炙甘草汤主之。”既曰“伤寒”,是知尚有邪气未解也,而脉结代,心动悸,则都城震 撼,虽有邪气, 而攻取之法,亦无所施,待里虚渐复,方可攻邪,何氏遵仲景之法,故先用参、芪、龟、 地以匡其 正;次用大黄、滑石、栀子、崩大碗以攻其邪,又于扶正剂中,佐以凉血清火;祛邪方 内,辅以益气 养阴,此临证变化之妙也。

 

三、慢脾风(重型小儿腹泻)案

彭某某,男,2岁。1975年3月患泄泻,其母惑于“千金难**头泻”之谬说, 不以为意,自 购消导药与之服食经旬,病重时始入院治疗,诊断为“中毒性消化不良”。一星期后病情 好转, 惟泄泻未止耳。竟自动出院,辗转就医于各门诊中西医之间,甚至日易一医,皆无显效。

四月 初来我院就诊时,病已38天。据云:现一昼夜仍泻10次左右,泻时肠鸣辘辘,先下稀 水,完谷 不化,继则里急后重,努责频频,又滞下黄色粘液少许,或带鲜血(检视之乃**红肿破 损所致, 与肠道无关)。

口渴思饮,多饮则吐,知饥而不欲食,强食则呕逆,小便黄短而浑。视其 人,肌肉 尽削,神气极疲,昏睡露睛,时而惊惕搐搦,时而烦躁呼叫,咬牙抓衣,息微而促,四肢 厥冷而后 脑发热(体温382℃)。

腹满如鼓,青筋暴露,遍布灯火爆痕无数(曾经江湖医生用 灯火爆法)。 舌质暗晦,尖边起红刺,苔黄燥,脉弦细数,重按则细弱似散。何氏曰:“此病甚重,刻 下不但火 衰土败,痉厥已作,且加肝木偏旺,疏泄太过,寒热虚实错杂,处方用药,实费周折。

” 乃仿仲景乌 梅丸法加减:乌梅肉、黄连、肉豆蔻、丁香、全蝎、钩藤各45克,附子、白术各9克,炮姜6克,党 参18克,五味子、炙甘草各3克。

每日另用洋参6克、粳米一撮,熬饮代茶。 一剂夜睡稍安,烦渴减,搐搦缓,二剂四肢温,后脑热退,三剂搐搦全止,泄泻减。 从第四剂 始,去钩藤、全蝎,加破故纸9克。服至第七剂,大便每日四行,成糊状,无里急后重 感,进食不 呕。

乃去黄连、丁香,加黄芪、茯苓各15克。服至15剂,诸恶候悉退,又半月大便始 成形,继进 大补脾肾之剂,遂日渐康复。 [评析] 此即幼科所谓“慢脾风”之病,实由误治酿成。

初来诊时,其母出示前方 一叠,乃 知医者多为假象所惑;有见其舌刺燥渴,作热邪烁津治者,不知乃津液下夺,阴不上承之 故;有 见其腹满绷急,作胃肠积滞治者,不知乃脾虚气滞,运化无权之故;有见其小便浑短,作 湿热困 阻治者,不知乃肾气虚衰阳不流行之故;有见其烦躁神迷作邪陷心包治者,不知乃元气匮 乏,心 神失守之故。

遂致迁延日久,恶候蜂起矣。审其病机,颇类厥阴病之乌梅丸证。章虚谷论 乌梅 丸云:“木邪肆横,中土必困,故以辛热甘温助脾胃之阳,而重用酸以平肝,佐苦寒泻 火。

”何氏师 其意立方,但患儿兼见风动神衰危象,故参入《谢映庐医案》之大回生汤法,化裁成方。 谨守病 机,药随证转,而而获效。

附:谢映庐《得心集》医案大回生汤方: 人参,白术,黄芪,附子,枣仁,杞子,茯苓,肉桂,丁香,白蔻,钩藤,全蝎,甘草, 煎成入赤石 脂末和服。 原书云:“治小儿夏月吐泻及杂病误治成慢脾风症,一切脾肾虚寒,发痫惊风,实有 起死回 生之功。” 

四、滑胎(习惯性流产)案

李某某,27岁,工人,已婚三年。从婚后第二年起,连堕两胎,皆两月 殒。1988年10月怀 孕第三胎,即小心翼翼,广用中西安胎药物。12月下旬,**出血,一如前两胎。中西 医多方 治疗十天而血不止,医云胎不能保,建议刮宫人流,家人请何氏一决。

视其人,面色萎 瘁,形体 虚胖,短气若不相接续,稍劳则自汗涔涔,头目昏花。胸脘痞闷碍食,口不知味。腹不痛 而小腹 里急,腰骶酸坠沉沉。所下之血,色暗淡,时稀时稠,未见瘀块,脉细濡而缓,沉取尚有 滑象,舌 正红,苔薄白腻,何氏曰:“此妇脾土大虚,清气不升而下陷,古人所谓土虚不能载物 者;且兼奇 经亏损,不能维荫胞宫,胎焉得不堕?现胎犹未殒,试尽力图维。

”索阅前方,皆胶艾四 物汤,参、苓、萸、杞、桑寄等物,且加炭类止血药。

其中芎、归之走窜,萸、地之柔腻,白芍之酸 寒,皆与病 刺谬;用炭类药止血,仅能治标,更无补于中阳之虚也。病势急,须用大剂。处方: 上等野生人参一支,去芦,重约6克,另炖兑服。

黄芪60克、白术45克(同糯米炒黄,去米)、炙草10克、炙升麻10克、炙柴胡 15克、陈皮5 克、炮姜15克、大枣30克、砂仁5克后下,川断20克、杜仲30克、菟丝子20 克、巴戟15克。

(以剂量大,用水五大碗煎成一碗半,兑和参汤,早、午、晚分三次服完) 此即补中益气汤去当归加砂仁,合理中汤(干姜炮黑取其守)以升举元气,温补脾 阳,再加 川断、杜仲、菟丝、巴戟以峻补奇经也。

次日,血减大半,以野生人参难得,改用新开河参30克代之,服法如前。第三天血 全止,腰 腹亦舒。又两剂而痞闷除,食欲增进。乃去升麻、柴胡,加桂枝10克、白芍15克(酒 炒以制其 寒),炙防风10克,取桂枝汤合玉屏风散意,以和营卫而固表,又三剂自汗全止,头目 轻清。

乃 嘱其常用三年以上之老母鸡一只,去皮及肠杂,入杜仲30克、红枣10克炖食。此安胎 保胎之 食疗方,屡验多人。1989年9月顺产一男,现已能走能说,健康良好。 

[评析] 陈修园从土载万物之理悟出滑脱半产多由脾土虚衰所致,因而制订“所以 载丸”(白术、人参、茯苓、桑寄、杜仲、大枣,见《女科要旨》)其方颇纯,而陈氏释方,则 好谈玄理,如释 茯苓、桑寄云:“一者伏于土中,俨若子居母腹;一者寄于枝上,居然胎系母胞。

” 殊属可哂。此方 常服以资后天生化之源,不无裨益,若用以拯危救急,则尚嫌力薄,即如此例,若非用大 剂补中 益气汤及上等人参以补之、升之、举之,又兼用峻补奇经之药以维系之,支撑之,则胎恐 不能保 也。古人有言,医者临证,必须“剑胆琴心”,诚非虚语。而对待前贤成说,又须采其长 而弃其短 也。 

五、瘿 瘤 案

丁某某,女,53岁,干部,其人体甚胖,面赤,声音粗嗄,患有冠心病及脑动脉硬 化症。1976 年始发觉颈部肿大,右大左小,以为体胖脂肪积聚使然。1985年肿物渐渐增大,以工 作忙,未 及时治疗。1986年秋,肿物增大较快,伴随胸闷气结痰多,而宿疾心悸头痛眩晕发作 亦渐频。

遂到广州某院检查,超声波显示颈右侧有35×3×2(厘米 3 ),左侧有15×12×1(厘米 3 )两个实性肿物,同位素扫描为“冷结节”,吸 131 I率正常,但血压甚高(234~273/133~149kPa),乃 暂缓手术。

患者于1986年11月5日来就何氏诊。脉沉数而坚,舌边红暗晦,苔黄 浊,肿块质 硬,有压痛,口苦,心烦,少寐。

遂予三甲消瘿汤,因屈头鸡时缺,乃加昆布、海藻各 30克,一周 后改用三棱、莪术各15克,如此交替使用。考虑病程长,肿物大而硬,嘱患者兼用食疗 法佐治: 1金边吊兰头全草30克,瘦猪肉100克,煎汤作羹。

2雪羹:干海蜇15克,荸荠5个,瘦猪肉60克,煎汤代茶。 服药月余,肿块如故,而压痛,心烦,气结均稍减。服至60剂后,肿块变软,体积 亦略小。 1987年春节后,患者突然头晕欲倒,并见短气、心悸、耳鸣、腰酸、精神疲惫,此时 既要继续消 瘿,又须兼顾心脑血管宿疾。

仍用前方去昆布、海藻、三棱、莪术,并另处第二方: 石决明30克、珍珠母30克、龟板30克、太子参20克、黄芪20克、丹参20 克、玉竹20克、 麦冬15克、天麻15克、葛根15克、首乌15克、三七5克。

两方相间服用,患者感觉良好,瘿瘤消散亦快。1987年4月后,患者常因公外 出,服药有 时中断经旬,而肿瘤仍继续消退,至8月底,共服药115剂,左侧肿物已完全消散,右 侧只余小 指头大小。

此时患者又远赴日、美、北欧,停药三月。返国后检查:右侧肿物竟亦全消, 再服药 10剂以巩固疗效,10年久病,至此告痊。 三甲消瘿汤(何氏自拟方):炮山甲10克、鳖甲25克、牡蛎25克、元参25 克、浙贝母15克、 猫爪草25克、夏枯草20克、屈头鸡30克、罗汉果10克、风粟壳15克、丝瓜络 15克、半夏15 克、瓜蒌仁15克。

每日1剂,水煎两次,上下午分服。 [评析] 此方大旨乃软坚散结,除痰清火,故用程氏消瘰丸,加山甲、鳖甲软坚, 猫爪草、夏 枯草散结,瓜蒌、半夏、罗汉果、风粟壳除痰清火,丝瓜络通经脉,民间用草药屈头鸡 

[注] 之果实 治疗痰核有良效,故加入方中,与诸药配合,相得益彰。此方清而不克,消而不伐,利于 久服,加 减法列后: 1古今医书皆谓昆布、海藻为治瘿良药,而本方则不作为必用药,因两药含有大量 碘之 故。

甲状腺瘤与由于缺碘所至之地方性甲状腺肿不同;且少数患者出现轻度甲亢症状,亦 有部 分患者吸 131I率偏高,故两药应慎用。无甲亢见症吸 131 I率不高者,方中加入两药各30克,可 增强疗效。连用一周,停用一周,然后再用为宜。

2三棱、莪术皆能行气破血,攻坚消积,凡瘿瘤坚实,有压痛,或牵引作痛者,方 中各加10 ~15克。然两药苦辛性峻,多用久用,易损真气,宜量人虚实,斟酌用之。瘿瘤主因是 气滞痰 凝,血药用此两味已足,故方中未用其他活血祛瘀药物。

3忧恚恼怒,气郁则化火,故瘿瘤多火症,虚寒病例极少。然部分患者有素体阴虚 气弱 者,或兼有其它宿疾者,亦须兼顾。亦有脾胃虚弱,虽非寒症,但不耐受寒凉之药者,治 疗时须 刻刻照顾中焦、无损胃口。总之,治法在人,不能尽述。 

[注]屈头鸡CapparisVersicolorGriff白花草科,甘桔 属,分布于广东、广西等省区,《全国中草药汇编》说它有 毒,每用1~2枚,不可多用,此说不确。何氏在复方中每剂用至30克(约5~6枚) 从未有不良反应。 

六、系统性红斑狼疮案

王某某,女,38岁,石排乡人(住院号10100),于1980年患系统性红斑 狼疮,已有五载,间歇用 激素及环磷酰胺治疗,病情虽稳定,惟肾损害迄未改善。1985年9月恢复工作,操劳 过度,即觉 神倦腰酸,渐而面浮足肿,小便深红似血。

自服阿胶等止血药未效,21日血尿如决如 崩,专车送来 我院,途中颠簸,又加呕逆不止。入院时血检:白细胞3800,杆状20%,分叶 91%,嗜酸细胞1%, 淋巴细胞5%,大单核1%,红细胞124万,血红蛋白42克,血小板15万,血沉 59毫米/小时, 血中找到狼疮细胞游离均匀体。

当即输血250毫升,静注6氨基己酸,维生素K等以 应急,继 由中医诊治。患者面色苍白微肿,眩晕不起,呕逆频频,咽干喜饮,尿如洗肉水样,小腹 不痛,无 尿频尿急,大便难,脉极虚软而数,舌红不华,苔薄黄干,前半光剥。

此劳倦伤脾,统血 失职,患 者平素阴虚火旺,不受温补,拟扶元气,补脾阴以摄血,暂佐和胃降逆止呕: 吉林人参20克、黄芪20克、白术10克、茯苓20克、炙草5克、白芍25克、 北沙参25克、麦 冬15克、半夏15克、竹茹15克、苏叶5克、黄连6克。

煎成少少呷下,呕逆即止。在中西药物共同作用下,当晚血尿亦减,惟觉心烦梦扰, 口渴咽 干。

次日,前方去白术、苏叶、黄连,加怀山20克、扁豆20克、玉竹20克、石斛 15克以加强益脾 养胃之力,三天血尿全止,胃纳亦增。9月28日步行出院,门诊治疗。

10月3日检查:血象:白细胞4800,分叶78%,嗜酸细胞1%,淋巴细胞 21%,红细胞220 万,血红蛋白58克,血沉50毫米/小时,尿素氮257毫克%,尿蛋白 , 红细胞少许,颗粒 管型 。

患者仍面浮足肿,神倦、头晕、耳鸣、心悸、咽干、少寐,溺黄便艰,脉虚数,舌质淡红苔 剥,肾阴亏损显然。改用: 生地30克、萸肉20克、怀山20克、茯苓15克、泽泻15克、丹皮15克、女 贞子20克、旱莲 草20克、黄芪20克、芡实30克、益母草20克、天冬5克。

此后恪守本方,病情日好,1986年1月起,血中已多次找不到狼疮细胞。此时浮 肿全消, 血红蛋白98克,尿蛋白 ,血沉22毫米/小时,此后每月坚持服药七、八剂, 1986年5月恢复 工作,至今八年健康良好。 [

评析] 系统性红斑狼疮究属中医何病?颇难对号入座。现代医学谓是免疫疾病, 机理 虽甚复杂,而主要因素有二:一为免疫缺陷,乃T细胞受抑制而减少或功能低落;二为B 细胞 功能亢进,此与中医所谓阴阳失其平衡之理相似,且本病大都发生于女性,女与男之比为 9∶1, 又几乎发生于肾气盛,天癸至之青壮年期,再参照脉症,其病机多是阴虚阳亢,主要病位 在肾。

亢则害,阳气过亢可转化为热邪,热邪充斥,则入营动血,内伤脏腑,外窜经络肌肤,所 损害者至 广矣。

此例病程甚长,久服激素,脏阴暗损,加以劳虚伤脾,统血失职,以致血尿如注,然 此与一 般血淋不同,套用凉血药必徒劳无功,必须补脾以摄血。惟患者虚火燔炽,不能套用归脾 汤,惟 有从大补脾阴着手,使芪、术在大队甘柔药中,既能发挥其补气摄血之功能,又不致温燥 助火, 故收效亦速。

标证得控,患者之肾阴亏损本证遂渐突出,治标犹易,治本较难。必须日积月累,乃 能使机 体之阴阳失调者渐趋于平。

故用六味地黄汤合二至丸加黄芪、芡实、益母草为基本方。如 所周 知,六味、二至乃补肾阴清虚火最和平之方,可利久服,而所加三药,乃何氏多年临床之 一得。 六味加黄芪,古书罕见,然实践证明,确有阴阳相济,脾肾兼顾之妙。

近人研究,黄芪能 增强机 体免疫功能,故用于此病甚宜。芡实固肾涩精,可治虚性蛋白尿,故对此病亦有裨益。自 山西 中研所用益母草治肾炎取效,此药已被广泛应用,在本方中与丹皮、旱莲草为伍,有凉血活血之 功。本方配伍得宜,患者皆能久服而无不适,症状得以缓解,远期疗效亦甚满意。 

七、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案

钟某某,女,14岁,寮步人。1976年1月下旬,反复衄血,下肢出现紫癜,经 多方治疗,病情 日重,遂入某院留医。经骨髓检查,符合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治疗经月未效,劝告 家人转往广州上级医院。出院前,服归脾汤加减一剂,病人自觉精神好转,遂不往广州,转来 我院治 疗。

入院时,红细胞146万/立方毫米,血色素4克,血小板14500/立方毫米。 病人面色苍白如 纸,鼻孔有血瘀,下肢遍布大小不等紫癜,全身瘫软无力,眩晕不能转侧,溺短而黄,大 便色黑, 口干烦渴,秽气可闻,下午潮热37.

5℃(左右),夜烦惊惕,脉细如丝而数疾,舌瘦 色淡,苔黄干。 入院后第一次会诊,拟用三甲复脉汤后,家人诉说:“此病留医以来,迄无好转,服昨日 中药后, 今日已有起色,请求守服前方。

”经研究,同意续服前方3剂,病情无增减,血色素反下 降至33 克,即输血200毫升。输血后次日鼻衄反多。家人谓前在某院,每次输血,必有鼻衄。

我们以 其言无据,未予理会,即加上止血药物如安络血、维生素C、抗血纤溶芳酸、止血敏等, 血得暂 止。复请前医会诊,仍力主补气摄血甘温之剂。又三日,血色素又降至3克,不得已,再 行输 血。输血后又鼻衄淋沥,再用上述止血药物效果不显,血色素降至22克,红细胞 132万/立方 毫米,血小板12000/立方毫米,是夜热高至40℃,神志迷糊,溺赤便黑,口秽烦 渴有增无减,脉 细如无,数疾136次/分,舌质淡而干痿,势濒于危。

第二次会诊仍主入院初议,用大 剂三甲复 脉汤育阴潜阳,合生脉散强心救脱,再加凉血止血之品,西药仍用上述止血药及支持疗 法。 人参9克、萸肉24克、生地30克、阿胶15克、白芍24克、麦冬15克、火麻 仁15克、五味子 9克、炙草9克、牡蛎30克、龟板30克、鳖甲30克、旱莲草30克、藕节30克、 京墨3克、童便一 盅。

服一剂,脉数稍减,116次/分,险候依然,第二剂口秽烦渴减,神志略清,四剂 热退,六剂出 血全止,知饥,进食流质,方中撤去京墨、童便、藕节。

半月后能起坐,此后悉本法加 减,病情日 好,血色素日增,而血小板上升较慢。住院90天,出院时已初复健康,红细胞301万 /立方毫 米,血色素75克,血小板28000/立方毫米。 

[评析] 此病之关键在于出血(鼻衄、黑便、紫癜),而出血原因是脾虚不能统 血,还是真阴 亏损,阳不潜藏而迫血妄行?若乍看其面白如纸,肢体软瘫,似属前者;若仔细辨认,则 脉细数, 舌干焦,口秽烦渴,潮热惊惕,确是后者无疑。入院之始,我们本已掌握病机,但由于曲 顺人意, 屡用甘温,致使病情恶化,及至背城一战,侥幸治愈,已浪费不少金钱药物,这是一个深刻的教 训。 

八、高血压危象案

尹某,女,就诊时55岁,家庭妇女。曾生育十胎,自47岁起,即患高血压病,遍 服各种降压 中西药物,仅能暂治一时,迁延反复,病情日重。经某医院检查,病已累及心、肾、脑之 实质。 1971年春,血压陡升至333/173kPa,多方治疗,持续不降,抬来诊 治。

面色苍赤,呼吸似喘,目 瞑,语謇,自诉眩晕如坐舟中,脑中鸣响,心中悸动,动甚则神迷如寐,甚至知觉丧 失,片刻始苏, 一日数次,手足震颤掣痛,脉弦劲如循锋刃,舌质瘦硬、干绛、苔黄燥,予三甲复脉汤加 味: 龟板30克、鳖甲24克、牡蛎24克、石决明24克、生地30克、麦冬15克、 天冬15克、阿胶 15克、白芍24克、元参18克、羚羊角3克、胡麻15克、钩藤15克。

连进2剂,血压降至293/146kPa,能起坐,言语流利,乃去羚羊角、 钩藤,加女贞、杜仲,又 服5剂,血压再降至24/146kPa(此后长期徘徊,不升不降),能维持家务。 平日常服六味地黄 丸。每过劳或情绪波动,血压升高时,即进三甲复脉汤数剂,自然平复,至今情况尚好。 

[评析] 此例已出现高血压危象征兆,属中医“厥证”之一。病由真阴亏损,不能 养肝,故 肝阳偏亢,内风时起,乘巅袭络,鼓动无制。一切治标之方已不起作用。治病求本,径用 三甲复 脉汤育阴潜阳,加元参、天冬滋肾水,石决明、羚羊角、钩藤熄肝风,虽不能彻底根治, 然病者五 年多来身体情况较过去服用其他药物为好,已收却疾延年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