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敏梅艳芳 写一点梅艳芳 随手写的

2018-03-29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续) 那天在利舞台的华星,刘培基和我面对着这个不说话的女孩,也拿不出甚么办法,记得她穿着厚重的衣服,把全身包着密密麻麻,我们两个大人想看梅小姐真实的身裁,也好替她造型,她则怎样都不肯把外套脱下来.黎小田说,可能这个女孩从小在困难的环境中长大,脱件外套也是一种障碍,不记得是谁当时就说,应该甚么都不穿,就拿一块大红丝绸把她包起来.当然,那时更没想到往后的十来年,就因为她的密实,传闻手臂上有见不得人的纹身,更没想到,在百变的途中,忽然发现梅小姐非但没有纹身,更有一双万人羡慕的美腿.回顾七八十年代的娱

(续) 那天在利舞台的华星,刘培基和我面对着这个不说话的女孩,也拿不出甚么办法,记得她穿着厚重的衣服,把全身包着密密麻麻,我们两个大人想看梅小姐真实的身裁,也好替她造型,她则怎样都不肯把外套脱下来。黎小田说,可能这个女孩从小在困难的环境中长大,脱件外套也是一种障碍,不记得是谁当时就说,应该甚么都不穿,就拿一块大红丝绸把她包起来。

当然,那时更没想到往后的十来年,就因为她的密实,传闻手臂上有见不得人的纹身,更没想到,在百变的途中,忽然发现梅小姐非但没有纹身,更有一双万人羡慕的美腿。

回顾七八十年代的娱乐界,那时一切还没完全走上如今企业化的轨道,明星与歌星的形象基本上要靠自己,服装化妆首饰都得自备,许多时候我会上她们的府上去挑选适合的衣饰,当然也有情商某些公司借用,弄脏了还得原价买下,记得当年能大步走进 Joyce借 Thierry Mugler拍封面,连自己也有些优越感。

至于十八岁的梅艳芳当然不会让我登堂入室上梅妈妈在铜锣湾的唐宁大厦,翻箱倒柜地替她寻找适当的衣服。

于是拍照的那天,梅艳芳穿了一套黑白宽边粗条的两件头,自己梳头化妆。我必须承认,看见那个造型,第一个让我想起的动物就是像斑马,实在没有灵感,真想打个电话问黎小田:刘培基在哪里?斑马装的照片出来当然过不了自己这关,于是要求重拍(说也奇怪,我唯一重拍的唱片封面居然是梅姐的第一张)。

于是我在帝苑酒店看到了一家法国餐厅 Lalique,所有的玻璃门窗都是法国 Art Deco的人物图案,尤其大厅有两面落地镜居然浮雕了两个典型的 Deco人物,陪衬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这朦胧的香槟气氛下,任何人都会美丽过美丽。

我想,梅小姐的斑马装在这高调奢华的环境感染下,也肯定会有某种特殊的韵味。

正当心中对这新人新唱片封面重拾信心之际,又有另家唱片公司老板来电,说是秘密签约徐小凤,还找了梁淑怡替她在伊利沙伯体育馆开演唱会,不惜工本让徐小凤来个形像唯美大变身。

还说当然这个形象指导就非我莫属。于是老板约在波斯富街的一家日本餐厅吃饭,商量怎样去让当时日正当中的小凤姐美态更上一层楼,日本清酒三杯下肚,二人就开始左右评论乐坛靓女们的唱片封面,忽然我提起最近要替华星新秀梅艳芳拍封面,借了 Lalique。

原本嘻哈谈笑中的老板,忽然间停了下来,数秒后说道:你不觉得徐小凤坐在那块 Lalique玻璃下不是更美吗?我也愕了一下,怎么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结果,坐在那块 Lalique双人雕花镜片下的不是梅艳芳而是徐小凤。

我替梅艳芳设计了一个乔治桑的男装造型,拍了一款比那斑马装较能为自己接受的封面,交差了事。然后享受着人们不断地对徐小凤新造型的赞美,完全没在意梅艳芳的唱片封面好坏放在心上。

当然,这件事除了唱片公司老板和我,没有第三者知道,更别说徐小凤梅艳芳和华星。我也肯定唱片公司老板忘了此事,因为他并没刻意要求我把雕花玻璃下的主角掉换,他只不过提醒了我巨星与新人的分别,其余的决定就是我虚荣与势利的心魔。

但是真正令我愧疚的是,次年我在大会堂开摄影展览,图录表中刊登了乔治桑型的梅艳芳,小小的一张相版邻对着整页的陈百强。目录随着请帖寄到华星。没想到梅小姐花篮居然先到,接着苏孝良带着她亲来道贺,这时的她已经开始谈笑自若,似乎并没介意图片的尺寸,反而我却开始不知应该怎样才好,因为每次见到她,就想到假如 Lalique雕花镜下的是她,又会怎样。

忽然,她的第二张唱片出来了,又是男装,还带墨镜,比乔治桑造型神秘帅气又现代,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梅艳芳出来了。

接下来的二十年她不断的改变形象,不断地抓住歌迷与影迷的心弦,我也变成她的忠实歌影迷。但是始终没有逐走心中那愧疚的心魔。

苏孝良也多次邀请我去参加艳芳的生日派对,我没敢去过一次。甚至对当年电影金像奖《少女日记》的《偶遇》捧走了最佳主题曲,我也感到内疚。因为《似水流年》那种气派与沧桑,又岂是小儿女私情可比呢。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艺术上竞赛的不公平。或许艺术与文学是各花入各眼,评选肯定没有一定准则,再加上竞选造势和个人推广,许多时候奖项只提供锦上添花的作用,至于是否真的经典,时间自然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审判。

譬喻最近看的电影,《桃姐》得奖是得到中外人士一致赞同,二十年后许鞍华八十,斯时再看古今先生怎说,相信赛果肯定一样。今年奥斯卡颁奖日,吾友王小弟 Norman看了《雨果的巴黎奇幻历险》,疯狂迷恋,大呼赛果「冇天理」!

我说你还没看《星光梦里人》,明天快去看,才会知道「天理」是否真是存在。当然这些都纯粹个人意见。吾友 TR女士,大家闺秀,学贯中西,对电影尤有独特见解与包容,但是并不苟同女主角诠释的默片女明星,她优雅地说:「我可是知道甚么是明星。

」 邓丽君就是个明星,有天在伊利莎伯大厦看见她一个人在等车,临风而立,一件头的衫裙,毫不吝啬露出修长美腿,把我看得目瞪口呆,根本不想上前打招呼,宁愿远观,不肯近看,那是在她论婚嫁的时期,真正的爱情滋润犹如太阳的直射,把这颗反射发光体尽露光芒。

最近替 Keanu Reeves主持他的电影菲林数码进化论 Side By Side对话,又真正见了另一位荷李活明星,虽然有点睡眠不足,但一登上舞台,魅力不可挡。

那天脸书上写着:是不是很好玩,五分钟的时间,天上降下一颗明星,话还没讲两句,就马上走到面对数百人的舞台,还要若无其事的故作老友,谈笑风生,「杨凡时间」不是白来的。

我的好友亿万富女徐枫女士,别忘了她在成为女强人之前也曾是胡金铨导演最喜欢的「侠女」,只不过胡导演希望她做个脚踏实地的演员,而她的真正明星气质是后来才发现。君不见,只要前往摩纳哥或是康城的巨型舞会,珠光宝气旗袍盛装地站在镁光灯下,她的忧郁症不医而愈。

梅艳芳也有那太阳的直射光眷恋地照在她身上,然而这二十年来并没有白白燃烧这上苍的恩赐,她爱得比谁人都激烈,对关心事务的奉献又是那样真诚。有天在 YouTube看她唱《夕阳之歌》,舞台上有一条「乱世佳人」式的红色云梯,她穿着白色拖尾婚纱长裙往上徐行,唱到「曾遇上几多风雨翻,编织我交错梦幻,曾遇你真心的臂弯,伴我走过患难……」时,轻轻弯腰扶起裙角,我忽然迷恋那个简洁的动作,似乎感到她一生的精华都集聚在那个小动作里。

她有太多属于大众的耀眼光华,但是却还隐藏着许多内敛的细致,让不同的赏音者寻觅到自己喜欢的音韵。 于是又怀念起她的好友,有着同样素质的张国荣,同样的一年离开我们。

我清晰的记得,那天正搭乘往台北的飞机,赶往次日台北四月二号张大千的忌辰,途中收到林青霞的电话,她带着呜咽的语气,告诉我张走了。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在皇后戏院,看张与梅合演的电影《胭脂扣》。那年张只有三十二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