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熙长女孔令仪忆宋氏三姐妹 为孔二小姐叹息

2018-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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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这户人家在纽约曼哈顿区中央公园的最贵地段.走进门,满室到处摆放的古董装饰显示这是一个典型老派富贵的中国家庭.墙上挂的照片.字画,满是这个家族回忆的气息.一间特殊的小书房,依然是传奇人物宋美龄生前的陈设.小书房的墙上.桌上满是孔家和蒋家的照片,其中最特殊的是一张婴儿照,拍摄日期是1915年10月.照片上左右两旁半蹲的夫妇,是孔祥熙和宋蔼龄,婴儿的后方是宋蔼龄的母亲倪桂珍,中间躺着的周岁婴儿正是我们造访的女主人孔令仪.孔令仪从房里走出来.和她的小姨宋美龄一样,她也是个"夜猫子",每天11时

这户人家在纽约曼哈顿区中央公园的最贵地段。走进门,满室到处摆放的古董装饰显示这是一个典型老派富贵的中国家庭。墙上挂的照片、字画,满是这个家族回忆的气息。一间特殊的小书房,依然是传奇人物宋美龄生前的陈设。小书房的墙上、桌上满是孔家和蒋家的照片,其中最特殊的是一张婴儿照,拍摄日期是1915年10月。照片上左右两旁半蹲的夫妇,是孔祥熙和宋蔼龄,婴儿的后方是宋蔼龄的母亲倪桂珍,中间躺着的周岁婴儿正是我们造访的女主人孔令仪。

孔令仪从房里走出来。和她的小姨宋美龄一样,她也是个“夜猫子”,每天11时左右才起床。但是不能不让人惊讶老天爷的偏心:在孔令仪的脸上,几乎找不到斑点,皮肤光滑而细致,完全看不出她已经90岁了。

面对我们的称赞,孔令仪大方地掀起她的假发,说:“前额的头发都已经掉光了。”原来,宋美龄去世前,孔令仪每天照顾她,因为太大的压力直掉头发。“照顾夫人时,该设想的、该注意的都做了,但就是不放心。吃不好,睡不好,就这样一夜之间头秃了。”

2003年是孔令仪最难熬的一年,亲人离去的梦魇再度笼罩着她。宋美龄是孔令仪的最后一位长辈。宋美龄走后,孔令仪成为家族中最年长的长辈。

闲聊间,孔令仪一直抱着她心爱的小狗。她没有子嗣,自从蒋宋美龄病逝后,除了先生黄雄盛之外,陪伴她的就是这条狗了。

尽管人丁凋落,孔家依然保持当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方式。我们进门时,厨房里传出声响,飘出糕饼香。3位伙计正在准备下午茶,有特制的上海枣泥糕。

除保持有每天喝上海下午茶的习惯,孔令仪连平常穿的旗袍也很“上海”。那天她穿的衣服是香港的上海师傅做的。每年,孔令仪总会选好布料,托人带到香港,请上海师傅做新衣。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一辈子。

母亲宋蔼龄性格果决,做事按部就班

对孔令仪的采访并不顺利,因为不论我如何提问,她总是回答说:“这没什么特别的。”问她是否记得11岁时,担任宋美龄的花童?她说:“记得,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问是否记得当时的场面,又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再问家族有谁参加,还是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再继续追问,是否记得蒋介石、宋美龄结婚时一起照相的情形,她还是说:“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连六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几乎瓦解了我的意志。幸亏在旁的孔家晚辈Shirley赶紧帮忙搭腔,不然采访可能会提早宣告收工。这次采访行前,我们准备了35个问题。面对这种情况,我只好自动简化,尽可能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因为四点半是孔令仪的下午茶时间,这是她每天的固定仪式。我很清楚,这次采访得来不易,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必须抓紧机会,尽可能问,尽可能拍。

出乎意外,采访渐入佳境。谈到出生地,孔令仪说:“虽然在山西太谷出生,但是对父亲的老家,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是个有许多道门的大宅院。”童年时期她在上海度过,上海故居几乎是她的世界。“故居里有个大花园,我和弟妹都在花园里玩耍,骑脚踏车,一年只准外出一两次。”但一出门,就是和家人一起出远门。5岁时,她在法国巴黎上幼儿园,法语是她学习的第一门外国语言,不过她说,现在早已忘光了。

访问中,一旁的Shirley虽一再提醒孔令仪,宋蔼龄是宋家三姊妹中最懂得理财的,但孔令仪似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大兴趣,只说母亲性格很果决,每天该做什么,都可以按部就班。说到父亲,孔令仪的嘴角现出笑意:“父亲样子虽然看起来有点古板,但并不传统,他喜欢和孩子说笑话,只是没什么时间陪我们玩。”在孔令仪记忆中,父亲总是四处奔波,蒋介石掌政时期,母亲住在上海,父亲在南京上班,假日才回到上海。回到家里,也总忙着送往迎来,和孩子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

英文名和宋庆龄一样,叫Rosemond

小时候,孔令仪一直都在大人物身边打转。13岁那年,宋美龄到孔家做客,仔细地观察私塾老师上课的情形,发现老师教了3天,还在《孟子·梁惠王篇》上打转。宋美龄认为不妥,于是要求大姊宋蔼龄让她将孔令仪带到南京。就这样,孔令仪上了南京金陵女子中学,在蒋介石的官邸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5年。

1925年孔令仪10岁时,和母亲去北京,向二姨丈孙文做最后的道别。她们住在北京饭店。孙文临终前住铁狮子胡同别墅,那是顾维钧的房子。孔令仪说:“他是肝病,他平常老是疼,老是摸着肝的位置。有一天他大概病得很重了,那么他们就叫我们去,跟他say goodbye。他摸着我的手,我跟他说goodbye。那时孙科的两个儿子孙治平、孙治强也在那儿。他那个时候很希望有办法治,但是没有办法了。”

孙文病逝的那一夜,孔令仪陪伴二姨宋庆龄度过最难熬的夜晚。“我被派了陪孙夫人。那晚孙夫人讲到总理,好像有点安慰的样子,就叫我Baby。”孔令仪说,“上一辈人都叫我Baby。她说‘这个是姨父睡的枕头,你怕不怕?’唉呀!我心里是有点怕,但我说不怕不怕。你看喔,她觉得枕头是总理用过的东西,所以特别珍惜。”

除了乳名叫Baby,孔令仪的英文名和二姨宋庆龄一样,叫Rosemond。她告诉我们,宋庆龄的性格相当内向,她决定和孙文结婚时,爷爷宋查理和奶奶并不赞成这门婚事,因为宋查理和孙文是朋友,但宋庆龄执意要嫁给孙文。

“父亲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中国”

作为孔家的第一个孩子,孔令仪的婚姻曾经是当时大陆的宣传对象。根据《中国四大家族》一书描述,宋蔼龄当时张罗孔令仪的嫁妆花了巨资。对一个90岁的老人家提这个问题,必须很有技巧,于是,我先从孔令仪的父亲孔祥熙的处境问起。

1947年抗战胜利后两年,孔祥熙除了中国银行外,几乎辞去了国民政府所有重要职务。同年,他以太太宋蔼龄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中国,前往纽约定居。孔令仪说:“父亲是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中国。他知道自己是国共斗争的对象,离开是惟一的选择。他深知历史会还他一个公道,重新定义他的事迹,不用他的嘴来辩。”

“但是孔家的财富到底是如何积累起来的?这和蒋、宋、孔的政治地位有关吗?”我忍不住问道。原以为会挨孔令仪白眼,没想到她竟毫不在意地说:“我们孔家从清朝开始发迹,本来很有钱,为了国民革命事业,父亲还捐了不少钱。他当财政部长时,财政收入创下国府执政的新高纪录,他如果是个贪官污吏,可能吗?孔家在清朝末期,票号就已经开到莫斯科、纽约、东京、外蒙古了。”

孔祥熙到了美国,大部分时间住在长岛的蝗虫谷。偶有客人造访,他就会到纽约的中国银行会客,过着极为低调的生活。直到1951年,一则新闻打乱了他的生活步伐。那年,《纽约每日镜报》记者布朗引用《中国四大家族》一书,揭露孔宋家族在美国的家产高达8.5亿美元。孔令仪说,这件事情困扰着当时已经72岁的父亲,但是孔祥熙很快就释怀了。这个数字的确惊人,尤其在那个财富被视为罪恶的年代。孔祥熙如何证明自己取财有道?闹得沸沸扬扬的扬子公司是敛财吗?带到美国的钱有多少?从孔令仪的嘴里,我们听不到答案,她也没有答案。她很年轻就在美国定居,对家族的政治运作并不清楚。中国复杂的政治生态、四大家族的罪名,我不忍心追问,也不想追问,虽然孔令仪是这段历史仅存的见证者。

孔二小姐酷爱男装,和宋美龄有关

孔令仪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大弟孔令侃,妹妹孔令伟,小弟孔令杰。其中,孔令伟因为长期在宋美龄身边,又因她一身男装打扮,最为世人熟悉。一般人称孔令伟为孔二小姐。

说到孔令伟,孔令仪满是叹息。原来,孔令伟酷爱男装,和宋美龄有关。孔令仪说:“令伟啊,真是可怜!她小时候是穿女孩子的衣服。因为天气热嘛,她头上生了一粒一粒疥。蒋夫人说我母亲,怎么搞的,给她穿那么那么长的衣服?她身上生疥,就把她头发剃了,给她穿短裤子。结果,秘书啦,侍卫啦看见就笑她,说,唉呀!二小姐你怎么穿这个?她就觉得不自然啦,后来就故意穿男孩子的衣服,因为小孩太敏感呐。其实怎么穿关你们甚事,等病好了,再换过来就行了。她换不过来了,所以蒋夫人对这一点觉得很遗憾。”

台湾有关孔令伟的传言甚多。有人说,她是宋美龄的私生女。有人说,她不仅是个男人婆,还是个“同志”。但她为何会变成酷爱男装的女性,倒是少有所闻。

孔家四兄妹的生活重心,几乎都围绕着宋美龄打转。孔令仪说:“夫人(宋美龄)说母亲负责生我们,她则负责养我们,她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孔令侃(老二)和孔令杰(老四)两兄弟,负责为宋美龄打理外交事宜。多篇宋美龄著名的对外演讲稿,都是出自这两兄弟之手。尤其孔令杰长年协助宋美龄,在华府从事“外交”斡旋。孔令伟更是从小就一路跟着宋美龄。1975年宋美龄定居美国后,孔令伟仍留在台湾,继续处理宋美龄当年建立的相关机构,如妇联会、圆山饭店、振兴医院、华兴学校等。孔令伟成为宋美龄在台湾的代言人。孔令仪则是宋美龄在美国的代表。

长寿的代价,竟是看着亲人一一离去

孔令仪在美国和宋美龄朝夕相处了近30年。除了张罗宋美龄的生活起居,任何有关宋美龄的拜会活动,都得经过孔令仪这一关。2003年10月24日,宋美龄在瑰喜广场的住所见孔令仪最后一面,才闭上了双眼。“我跪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就闭上了眼睛。她在等我,你知道吗?她留最后一口气等我。”说到这里,孔令仪的声音有点哽咽,眼里泛着泪水。

亲人的生老病死占据孔令仪的主要记忆。孔令仪说:“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常常觉得很沮丧,半夜无缘无故惊醒,下意识地就想打电话给家人,等到拨了电话,才惊觉他们都已经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说到这里,她无奈地笑着,这一笑道尽了她的一切。作为富豪强权的后代,她似乎没有悲哀的权利。但她心中怅然,就如同她的小姨宋美龄一样:长寿的代价,竟是看着亲人一一离她远去。

“孔大姊平常都做什么休闲?”为缓和气氛,我轻松问道。孔令仪回答说:“自从夫人去世后,基本上一个礼拜打一两次麻将,有时候到顾维均的太太家(听说她已经100多岁了,仍精神奕奕),有时候朋友到我家。”打牌是孔令仪主要的娱乐,星期六是她们在纽约串门的日子,也是她们盛装打扮的一天。窗外是在异乡的纽约,屋内的牌桌上,仍保有浓浓的中国官夫人味道。她们穿着旗袍,说着上海话,较量着牌技,回忆着家乡。时间在这张牌桌上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