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京的哥哥 和我定过娃娃亲的罗京:那个目若朗星的小哥哥去了

2017-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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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主播罗京在京辞世,罗京的告别仪式于6月11日举行.本报特刊发罗京儿时玩伴儿发来的回忆文章,以示纪念.得知罗京小哥哥离开

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主播罗京在京辞世,罗京的告别仪式于6月11日举行。本报特刊发罗京儿时玩伴儿发来的回忆文章,以示纪念。

得知罗京小哥哥离开的消息,很是痛了一阵子。去年底妈入院时,聊起来过,妈说:“他那样的人,一定会住最好的医院,国家给他最好的治疗。”

彼时,妈还不晓得,她也罹患了同样的绝症,且是晚期中的晚期。不过,妈很坚强,扛过了医生预言的寒冬。春天轰轰烈烈来的时候,都觉得有希望了,万物复苏,妈的阳气或能强壮些。罗京亦如是。毕竟,他比妈年轻着许多。

然而,立夏的隔日,妈便去了。妈的葬礼上,我幼时的邻居、亦是罗京小哥哥的学长——京良大哥哥道出了我们都不愿相信的消息,“罗京的情况很不好。”

一个月后,罗京小哥哥去了。

说实话,我真的很痛恨夏天。

有记忆后的第一个家,是座老房子,那里面,邻居很多,我能完全记住的,一是京良大哥哥家,再,就是罗京小哥哥家。

美好而碎片一样的童年记忆。

大一些的时候,经过我家长辈之口,溜达出一个有趣的传说:因着罗家奶奶和我奶奶亲如姊妹,双双秉承了老辈子的旧习俗,当然也因着我从前人见人爱的小模样,俩老太太便红口白牙给我跟罗京定下一门娃娃亲。幸好那时我还年幼无知,自不懂对帅哥心存杂想。

之后,罗奶奶每到我家串门,必聊此事,我爹开明,说孩子们的事,岂是大人能定夺了的?俩守旧的老太太依旧我行我素,心下里,却也明了未来的不确定性。后来两家三番几次的搬家,愈发的远了。

而我,亦没能延续幼时的精灵可爱,别人家女孩发育得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时候,我正如野鹿般腾挪跳跃,每天不知疲倦地在操场和街边挥霍自己的体力,屁股的形状一如没长开的小丫头。再后来,随着老人们的衰老和我们的成长,罗京小哥哥与我的娃娃亲,也就被丢在遥远的老房子和遥远的记忆里了。

记忆犹新的,倒是我刚能分辨出男女性别时,我的千金奶奶就教我分辨俊丑,所以,小小的、穿开裆裤的我,便知道,罗平大哥哥漂亮,罗京小哥哥秀气。罗京在学校的舞台上唱京剧,扮演杨子荣,穿着老虎皮的斗篷,俊美得不可思议。

奶奶搬个小板凳,踩上边,把我举墙头上看戏。罗京下了舞台,直接奔向我们,义正辞言地道:“下去,不许破坏学校的围墙。”吓得我骑墙头上哇哇大哭,气得奶奶赶着回去向罗奶奶告状。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啊,从不护短,偏又很是喜欢我这个小丫头,没少给我好吃的,呵呵,想必罗京那一顿训斥,是逃不掉了。

罗家的家教向来严格,不仅叔叔阿姨知书达理有教养,罗奶奶也识文断字,每月居然还有退职金。而我奶奶跟冯家(京良家)奶奶,唯一识得的几个大字均来自老三篇,还是街道扫盲班里混出来的差等生。

有一次奶奶在桌上揉大馒头,我坐床上玩布娃娃,京良带着罗京和几个半大小子跑进来,抢过我的布娃娃往高处扔,惹得我哭哭啼啼,奶奶就轰他们出去。京良大哥哥揪着我的布娃娃腿嗤之以鼻,“什么破娃娃,谁稀罕啊?”罗京小哥哥附和,“脸都抠破了,早该扔了。”京铸小哥哥则气我,“你看人家小丽,新买的娃娃多好看,多高级!”

没有新娃娃的我便委屈,大哭,上气不接下气。奶奶舞着两只面粉手冲过来揍人,坏小子们立刻闪了,待奶奶才回桌边,几颗脑袋便从门缝挤进来,龇牙咧嘴地喊:“破娃娃,烂娃娃!”

奶奶气急败坏,“穷根哪穷根(骂人土话),等我去告诉你们奶奶啊!”

馒头蒸上锅,奶奶即抱着我去了冯家。我坐冯家的小床上有滋有味地喝糖水时,仗义的冯家奶奶甩开一双半大解放脚,上楼找罗家奶奶去了。后来得到消息:京良、京铸挨了冯大大一顿屁板子,罗家叔叔不善于揍人,倒是罗奶奶跟阿姨更猛些,因此,罗京小哥哥,那日子不会比冯家兄弟好过几分。

罗京小哥哥从广院毕业那年春节,妈带我和弟弟去拜年,进门一眼瞥见两个美男子哥哥,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儿,“目若朗星”。同时心里不由得抱怨:上天不公平,只对罗京小哥哥一个人格外恩宠,赐予他才华横溢的脑瓜,还给他完美的外表,让还没有长顺溜的我黯然失色!

那天罗京小哥哥教我朗读、发声,我震惊于他音质音色之美,紧张之下,表现竟蠢得不可思议,仿佛突然间就没了平日里的自信。幸好那个春节我的新衣是服装店的成品,非出自妈之手,格外新颖合身。早晨出门前还特意用奶奶捅炉子的铁棍在发际两边烫上两条蚯蚓状的刘海儿,对镜一照,哈哈,漂亮得直冒泡。

当然,以罗京小哥哥就读的北广而言,美女如云,他断不会注意到我这个小姑娘的用心细节,可我看得见,我看得见从前光景里的自己。我知道自己为崇拜喜爱的大哥哥、小哥哥用心过一次。

唯一的不足是,我的裤兜太大,因为兜大,裤裆自然肥,那多少覆盖了我的苗条。可奶奶说,兜子大过年串门才能装足吃食。于是,我就在罗家,顺从地任罗奶奶和阿姨给我大把大把地塞糖果、装豆豆,心满意足地离开,一路沉甸甸咣里咣当地行走,嘴里嘎吱嘎吱地嚼巴,待抵达京良大哥哥家,我半拉苗条的身材显形,因为一只裤兜空了。

又过去了数年,我开始在一家很大的单位实习,春节时,中央台在此举办晚会,主持人正是罗京,彼时,他已是新闻联播的名角儿。那天,我穿着毫无特色的制服,素面朝天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希望能挤到他身边,脆生生地喊一声“小哥哥”,然后看他吃惊的样子。当然,要是能在近处和他待一小会儿,我的那些女同学第二天定会来拍我马屁。虽然我来不及精心打扮,可是,我是个正经历着十八变的大姑娘了。

本该是能挤过去的,我就闹不明白,后来我怎么就退缩了。甚至拍摄间隙罗京坐沙发上休息的时候,我也只远远看着,那个目若朗星的小哥哥。他身边,有观众来骚扰,他微笑以对,像是老友,我的心,被轻轻灼伤了。可,我还是希望他能发现我,冲我招手。罗京当然看不到群星闪烁的会场里那个并不出彩的邻家小妹妹,那一面,也就成了生活里我们最后一面。

后来,我一走就是十年,再回头,那个昔日的小哥哥,已风光无限,万众瞩目,为人夫、为人父了。成熟的我亦开始喜欢看新闻联播,甚至,凡是带“新闻”二字的节目,我都觉得很美妙。

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我的鼻子一直酸酸的,不单是为妈和小哥哥的相继离去。眼泪,是送给我们共同的那个年代和那些梦幻的经历,那些难能可贵的美好;眼泪,不是送别故人,是给自己,给一点一滴还能回忆得清清楚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