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堂主人《我的医学故事》之四

2017-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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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第十二章:我的大学之制药篇第四年下学期,大部分课程都已结束,同学们都在为大五的实习做准备,为能分配到好的实习医院在做努力,而我心里总觉得少些什么,虽然四年来,中医.西医课程各学了几十门,但中药的炮制太爷没有教我,学校也没有教,还有中药制剂学.中药鉴定学这些中药专业主修的课程,我们却未沾边,难道作为一个中医大夫,就没有必要学习这些课程?可我却是想学!在朋友的引见下,我见到了中药教研室的陈教授,陈教授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智慧型的人物.我谈到了我的想法,陈教授肯定地说:"目前中医的培养方式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第十二章:我的大学之制药篇第四年下学期,大部分课程都已结束,同学们都在为大五的实习做准备,为能分配到好的实习医院在做努力,而我心里总觉得少些什么,虽然四年来,中医、西医课程各学了几十门,但中药的炮制太爷没有教我,学校也没有教,还有中药制剂学、中药鉴定学这些中药专业主修的课程,我们却未沾边,难道作为一个中医大夫,就没有必要学习这些课程?可我却是想学!在朋友的引见下,我见到了中药教研室的陈教授,陈教授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智慧型的人物。我谈到了我的想法,陈教授肯定地说:“目前中医的培养方式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中医懂医不懂药的情况十分普遍,药学虽然没有医学复杂,但这里面又是一番天地。”我说:“那我可要拜您为师了!”“这拜师酒你可得先请!”朋友说道。“如果你想学,我借几本书你回家看看,不懂的可以问我,酒就不用请了!”陈教授一边说,一边给了我两本书,一本《中药制剂学》,一本《中药鉴定学》。“得请!得请!”我一边接过书,一边说道,同时给朋友使了个眼色,希望他帮忙说话……中午,我们一行三人来到食堂,在二楼学生餐厅包厢里叫了几个小菜和几瓶啤酒。

陈教授喝了口啤酒,开始讲起中药现代化。“由于汤药入口很苦,病人难以下咽,改变中药的入口问题,一直是药学研究人员关注的问题。在口感良好、疗效增加、副作用减少的总的指导下,中药现代化取得了很多成绩。古人将药材粉碎后加上蜂蜜,做成蜜丸,就是一种办法。现如今就粉碎技术而言,就有了质的飞跃,超微粉碎机能使药材粉碎达到细胞级,使药物的有效成分能够得到彻底释放;微粉后制成蜜丸,疗效也有很大的提高。”陈教授看我们学医的对药学有这么好的兴趣,继续说道。“由蜜丸改进成浓缩丸,不仅改变了传统蜜丸’粗’、’大’、’黑’的特点,服用量也减少了,达到了服用方便、口感良好、疗效增加的特点,糖尿病人也可以安心服用;还有颗粒剂,不用煎煮,开水直接冲服,给患者服药带来很大便利;β-环糊精的包合计术,将有异味或易挥发的成分包合起来,既改善了口感又增加难溶性药物的水溶性、增加药物稳定性、提高药物生物利用度、降低药物的毒副作用;中药透皮吸收增强剂的研究和运行,增强了外用药物的利用度,临床疗效也得到了提高!”陈教授如数家珍的谈论着中药现代化,让我的视野大大开阔。“可是据我所知,中成药的质量控制一直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我插言说道。

“你说的没错,现在为了使中成药的质量可控,质量标准更具有科学性,目前的指纹图谱技术,正好可以解决这些问题!”陈教授描绘出一副中药现代化的美丽画卷。我心里一直有困惑,中药的粉碎技术、除味技术、增强吸收技术都在取得成绩,那有没有想到整体提取中药中的生物场,而不是分离提取中药中的单体成分,中药材中也应当有整体观,也应当有阴有阳,“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药物提取到单体成分后,作用肯定发生了变化,那中医的辩证用药又如何体现呢?我得好好看看这些书籍,我暗下决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很快看完了陈教授给我的两本书,对膏剂、糖浆剂、胶囊剂、丸剂等等都有了大体的认识,但要制出成药来,还是没把握,况且很多问题还不明白,这里面的学问还很深。于是周五下午找到陈教授,想向他请教一些问题。来到他的实验室,陈教授正在教学生使用高效液相,看我过来,非常高兴。“书看的怎么样?”“看完了,不过疑问很多?”“说说看!”“一个拟定好的处方,如果要制成浓缩丸,生产工艺中一部分药材需要提取其浸膏,一部分药材需要粉碎,这其中什么药材提取什么药材粉碎,如何确定呢?”“嗯!书你还是看进去了!一般情况下,提取时成份容易破坏的和容易会发的药材就粉碎,粉性足的药材也可以选择粉碎!

这些都不是绝对的,还要看什么处方,最终制成多少成品!比如:六味地黄丸中山茱萸一部分煎煮提取浸膏;一部分与山药粉碎成细粉;而三黄片处方中取大黄一半粉碎成细粉;剩余一半大黄乙醇加热回流提取。”陈教授边讲边用手比划,看来我是学中医的,把一个有些复杂的问题三言两语给我讲清楚,的确有些困难。“这样吧,我有实验就叫你过来帮忙!你也可以理论结合实际学习。如果今后到大医院上班,制剂学基本上可以不用学,但如果你到社区医院上班或者自己单干,学习中药制剂学和中药鉴定学是非常有用的。”“书上得来终觉浅!今天正好我在搞一个膏剂的小试,你过来看看……”陈教授给我讲解真空浓缩提取浸膏的过程,从来没有接触过浸膏是什么东西的我,看到黏黏糊糊的浸膏,我还以为是糖浆,陈教授一边纠正我的错误,一边讲浸膏和糖浆的区别,在他看来中药系不会出现的问题,在中医系身上出现了。再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只要有实验,陈教授总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观摩,有时也帮些小忙,动手操作操作,从艾条的制作到蜜丸、浓缩丸的加工,胶囊填充板的使用等都手把手教我,同时只要有机会,他就给我讲中药材的鉴别。“中药材可以从形状、颜色、气味、表面、质地、断面来鉴别,传统的鉴别方法有一看、二闻、三尝,还有水试、火试,通过这些办法基本上都可以鉴别出真伪来!

”“不同的药材,往往有其独特的外形,而且这些外形特征一般较为固定。如野山参形如‘芦长碗密枣核芦,锦皮细纹珍珠须’;党参形如‘狮子盘头芦’;黄连形如‘鸡爪’;天麻头如‘鹦哥嘴’;防风根头如‘蚯蚓头’;海马形如‘马头蛇尾瓦楞身’;粉防己形似‘猪大肠’等,皆取其形也。观察药材性状时,如系干燥、皱缩的全草、叶、花类等药材,应先用温水浸泡,待其展开后再观察。”“各种药材多有不同的颜色。如黄连、丹参、紫草、乌梅、青黛、白芷、红花、金银花、牵牛子,皆取其色也。药材不同、加工方法不同、贮藏时间不同,都会影响药材的颜色。”“气味包括气和味两方面,含挥发性物质的药材,多有特殊的香气,如阿魏、丁香、鱼腥草、败酱草鸡矢藤,皆有嗅之难忘之气;对‘气’不强烈的药材,可将其切碎或用热水浸泡后再闻。而辨别药味则需口尝,如乌梅酸、龙胆苦、肉桂甘、干姜辛辣、细辛麻等,口尝药材时,至少要嚼1分钟,才能准确尝出味道;对具刺激性及有毒的药品口尝时不能太多,尝后立即吐出,并嗽口、洗手或嚼食甘草等,以免中毒。”“检查药材表面是否光滑或粗糙,有无皱纹、皮孔或毛茸等。如白头翁根头部的白毛(叶柄残基);羌活环节紧密似蚕;金毛狗脊表面密生金黄色毛茸;白芷有唇形皮孔等,都是重要的鉴别特征。”“质地指药材的坚硬、松软、致密、粘性、粉性等特征。

如南沙参因质地泡松而称为‘泡沙参’;粉性强的有粉葛根、天花粉、山药等;质坚硬者如穿山龙、郁金等。”“药材有易折者,有不易折者。自然折断之断面,有粉性者,如山药;有纤维性者,如黄芪;有胶丝相连者,如杜仲;有平坦而粉性者,如牡丹皮。不易折断,或断面不平坦者,可用刀横切之后观察,特别是切制之药材饮片,切面的特征更显重要。如广防己之‘车轮纹’.乌药、黄芪之‘菊花心’,川牛膝之‘筋脉点’,山柰之‘缩皮突肉’,茅苍术之‘朱砂点’等,都是形象的鉴别特征。”“火试、水试是中药传统的经验鉴别方法,具有简单易行、迅速可靠的特点,利用某些药材用火灼烧后产生的特殊现象,如气味、颜色、烟雾、响声等或是在水中的变化,如颜色、形状等进行鉴别。对一些外观形状、颜色相似的中药或是掺伪品,利用火试、水试的鉴别特征就非常容易识别其真伪优劣。如:沉香燃烧时发出浓黑烟,香气浓烈,并有较多油状物渗出。若香气弱,有松脂样气则为伪品。水试法入水后沉入水或半沉入水,伪品则不沉入水;将苏木投入热水中,水呈鲜艳的桃红色,加醋于水中变成黄色,再加碱又变成红色;海金沙易点燃发出爆鸣声,并有闪光,无灰渣残留。若有残渣则为掺伪品。水试质轻,漂浮于水面上,稍静置并晃动也不下沉。若有沉淀或水变色混浊则为伪品或掺伪品……”“蒲黄火烧易燃,若掺伪则易熄灭。放于水中漂浮于水面,水不染色。

若水显混浊有变色,水面部分沉入水底或在漂浮物中可见纤维状物则为掺伪品;青黛用微火灼烧,有紫红色烟雾产生,若无烟雾则为伪品或掺伪品。放入水中,漂浮于水面不下沉,水溶液无沉淀,若有下沉或有沉淀则为伪品或掺伪品。红花浸入水中,水染成金黄色。若有沉淀或有油状物,或水液有甜味则为掺伪品;菟丝子用热水浸泡,表面有粘性。掺有杂质的可用肉眼直接看到。加热煮沸5-10分钟,则可见白色卷曲状丝状物,形如吐丝。若质坚,煮沸无变化则为伪品……”“秦皮加热水浸泡10分钟,浸出液在日光下可见碧蓝色荧光。若无荧光则为伪品;黄芩放入冷水中稍振摇,水色无明显变化,若水色立即变黄,则为掺伪品或伪品;血竭少许置白纸上,用火烘烤熔化,则有黑色痕迹残留;取颗粒直接燃烧则发出黑烟,并有呛鼻气味(苯甲酸气味)。若在白纸上为红黄色、有扩散的油迹或燃烧具松节油气则为伪品。冰片燃烧时产生黑烟或浓黑烟。若不易燃烧或不燃烧则为掺伪品或伪品……”陈教授就这样将自己丰富的知识慢慢教给了我,我唯一能报答的就是做一个懂医而又懂药的好学生!!!!现如今,每当我建议病人冬天服用膏方治疗慢性虚损病时,我都会想起陈教授来,他严谨的治学态度,让我终身受益,他教给我的中药鉴定学现在每天都在运行,真的很感谢陈教授!!

第十三章:我的大学之草医朋友一切如计划般进行,没有任何波动,大学第五年,我们正式进入了临床实习。我并没有象其他同学那样努力争取留在省城实习,而是选择了离学校最远的一个实习点。那是省城西部的一个山区城市。我一直认为中医的根在基层,我潜意识总想寻找“中医的根”!第一次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第一次坐火车,这次实习包括了我人生中的许多第一次。带着父母和老师的反复叮嘱,我们这个人数最少的实习队出发了。夜行的火车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山洞,很快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细雨蒙蒙的早晨我们到达目的站,出站后,租辆小货车把行李拉上,我站在小货车的后车厢,一路的凉风将睡意和疲劳全都吹散,被雨打湿后的空气显得格外的透亮、格外的清新。这座城市呈狭长的带状,两侧的高山围绕着中间的城市,城市有两条主干道。实习医院所在的干道中央有一条河,水泥的河道显然经过修整,河水很浅但极清。河岸的两侧都修建了花坛,每隔50米左右就有一个历史人物的雕像或者童话寓言故事雕像。

美丽的城市、细雨朦朦的早晨再加上一个寻根的我,感觉非常惬意,我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城市!实习医院是一所综合性三甲医院,无论规模还是基础设施,见习医院都不能与之同日而语。但是对于学中医的我们,能够选择的中医实习科室只有中医科和中西医结合科,委实少了些。于是我们大部分的实习科室都是西医科室。这种实习方式与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差异。综合性医院的中医科我从来没有呆过。但现在每天在中医科的住院部跟着主任们查房,总觉得缺些什么……查房时主任所讲的基本上都是西医内容,只是针对每个病人在结尾时补充一句“这个病人可以打打丹参,改善改善血液循环!”、“这个病人可以打打黄芪,补补气,提高一下免疫力!”丹参、黄芪成了万金油,几乎所有病人都在用。切脉的场景少见,中医的辩证分析过程几乎不讲。传统的中医在这里被浓缩成大病历里一段格式化的辩证分析。中医已经被西医化,我有些无奈却无力改变。我后悔当初实习地的选择了,但很快我就开始庆幸!医院门前的河道是个小市场。各种各样的商贩集中在此。

周末是最热闹的。而我周末最喜爱的休闲就是逛逛卖草药的摊位。药农们将药材摆出来出售。由于附近就有大山,这里药材几乎都是自己在山上采来的野生的原药,生长时间长,非常有特色。一个五十多斤重的天花粉足足有半人高,当时我还以为是树桩。药农说是天花粉,我心里大吃一惊。凑近了仔细看,果然是天花粉。好家伙,这家伙够大的!小时候在太爷的带领下,挖的天花粉也只有红薯大小!还有七、八斤的何首乌、盘子粗的鸡血藤、筛子大的灵芝……这大山可真是宝地啊!有一家药摊与众不同,也吸引了我的目光。别家的药都是整个卖,而他的除了整个的样本大部分都是切成小片状的药材。我好奇地走过去与他攀谈。“药材是用来治病的,你看,那么好的天花粉整个出售,一个就要卖几百块钱,真用它治病的老百姓不会买,一则贵,再则也不能用单药治病,多余的就浪费了。药材是救人的,不是古玩家们的收藏!”“所以您就切开了卖?”“是啊,切开了,病人想买多少买多少,虽然挣钱少些,但是能让生病的人吃上好药!”“药房、医院、诊所这些地方可以买整的回去加工切片卖啊!

”“太贵了,你想整个天花粉卖几百块,再切片晒干什么价了。这整个的只是卖给那些收藏的人回家观赏!”药农朴实的话语让我倍感亲切。我不由仔细打量起来。衣着朴实的中年人,面色黝黑,面容象他的衣饰一样并不起眼,布满老茧的双手应该是常年采药的印迹。一番交谈之后,药农老张知道我是中医学院的学生,他马上兴奋起来。“乳腺增生书本上有没有讲咋治啊!”“乳腺增生这是个西医诊断啊!”“是啊,我老婆前阵子到医院检查说是乳腺增生,花了不少钱也没有搞好,我想弄点中药给她吃,但又不知道中医咋治。”“乳腺增生,中医诊断乳癖,治法当从肝胃入手,乳头属肝,乳房属胃,调理肝胃气血,应该可治。”老张似乎有些失望:“那用什么药好呢?”“你就用逍遥散作为主方,加上全虫、三棱、莪术、生牡蛎、海藻、昆布应该有效。”老张一边听,一边在一本破旧的厚本子上作记录。老张的行为让我吃惊和好奇。一边聊着,一边看着老张卖药,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近中午了。小小的药摊前还有好几个买药的人,看起来老张是没有时间去吃饭了。我就到附近买了几个烧饼,          拿过来和老张分食。

老张也没有推辞,看来也是真饿了。我们两个就坐在小摊前边吃边聊。中午时分没有什么买药的人了,老张就讲起他的故事。老张是附近县里的人,自小就患一种怪病。每隔两三天就浑身胀痛,疼起来在床上打滚都来不及。中医、西医看了个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药吃了几年不见好。十岁那年,村里来了个道士,看了老张一眼,就说这娃先天不足,经络狭窄不畅,跟家人只有十五年的缘分,想要保命,只能修道。老张的父母舍不得独子远行,又不忍看着儿子日复一日的痛。就哀求道士寻个万全之策。道士沉思良久,说了个敲打经络的法子。当晚正好老张病发,道士用个木棍用力打老张周身,从上到下打个遍。说来也怪,打一打,老张反而不疼了,只是身上起了很多包。第二天包消了也没有什么痕迹。道士临走前叮嘱不论刮风下雨,每天都要打上一遍,方能保老张性命。老张的父母千恩万谢,道士却叹了口气说:“你们不舍得儿子,最终你们要离儿子先去!”    “十五岁那年,我父母亲均无疾而终。”老张接着说,“三十年过去了,我每天仍然在敲打周身经络,再也没有发过病,身体一直都很好。这些年,我也收集了很多单方、验方,给人治了很多病。但是总想着能找到当年的道士,拜他为师。前几年听说道长就在这附近的山里,我就搬过来了,一边采药,一边继续寻找。

”老张的话里既有几分叹惜,又有几分成就感。“最近几年,我走遍这周围的沟沟凹凹,尝过数百种药材。有次摔在山沟里,以为自己死了,可躺了三天醒来还活着,也许道士传授的敲打经络法救了我。你看,这些药都是我在神龙架的深山里采的。”“这些都是些什么药,治什么的?”我看着眼前不认得的药材,忍不住发问了。“这叫开口箭,药用部分为根茎。秋季采挖后切片晒干,可是治疗慢性咽炎的好药啊!你看,这个是九连环,当地人称地苦胆,味道非常苦,听他们说书本上叫金果揽。是治肠胃炎症的好药。”老张如数家珍,一个个讲了起来。“这是上山龟,是治肝腹水的;这是血三七,治跌打损伤……”老张停顿了一下,“来,看看神农架的四宝:文王一枝笔、七叶一枝花、江边一碗水、头顶一颗珠。”“咦,名字好奇怪啊!”我感叹到。“这可是有故事的。相传,当年周文王过神农架时,对神农架的景色赞不绝口,于是一边饮酒赏景,一边吟诗作画,批阅公文,醉后不慎将笔失落山崖之下,从此山下就长出了这种奇药。”“关于江边一碗水,也是有故事的。不过这个故事可是与我们中医的老祖宗神农有关了。相传有一次,神农在崖边采药时,脚底下的石头松了,哗啦一声,滚下深沟,摔了个半死。等他清醒过来,觉得浑身疼痛难忍,口渴得要命,想喝点水,却又动弹不得。后来他勉强挣扎起来,爬到沟边,只见沟中流水浑浊不堪,腐草烂叶在其中散发出一阵阵臭味,令人作呕。

神农叹了一口气,转眼一瞧,但见沟边生长着几棵象荷叶一样的药草。他爬过去一看,里面盛着清亮亮的露水。神农赶忙捧着叶儿一气喝个干净,顿时觉得身上的伤痛轻了许多,恢复了元气。神农大喜,仔细把那荷叶形、开小白花的药草尝了一遍,伤势立刻痊愈。于是,神农就采下这棵救了性命的药草,给他取了个形象的名字叫‘江边一碗水’。同时,也记下了它散瘀活血、止血止痛、可治跌打损伤的功能。”“没有想到还有这么美丽的传说啊!”“是啊,神农架的许多草药都有传说,这四宝更是具有传奇色彩……”老张侃侃而谈,那些中药故事把我这个地地道道的中医学院本科生听得心旷神怡,看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到神农架去看看。下午临别时,老张告诉我他还有一个固定摊位,平时不进山就在那边摆摊,让我有空找他聊聊。第二天中午,我把我的《中医基础理论》拿给老张看。老张兴奋地两眼发亮,十分激动地说:“这本书我一直想看,但又买不到,太谢谢了!”那时候不象现在,教材在普通书店一般买不到。看到老张这么开心,我说:“那把这本书送给你好了,回去后我再到学校教材科去买。”“我学中医是半路出家,没有中医的基础理论,所以很多东西想不通,有这本书,太好了!……”在回来路上,我想起见习时的王老师,再想想老张,心里沉甸甸地。一个不想学医,但被逼着学医;而另一个想学医,却没有机会正规学习,只能自己摸索和尝试。我们身边还有多少个这样的王老师和老张啊!

在以后的半年里,只要有空,我就到老张那儿坐坐,看看他刚从山上采来的新鲜药材,听听他讲讲山里的见闻,一同交流一些病的治法,老张也会给我讲讲他收集的那些确有疗效的单方、验方。对老张的单方和验方我仍存有几分怀疑。很快事实便让我心服口服了。有次我牙痛的厉害,不方便煎中药喝。牙周灵、牙周康都吃了也不管用,去找老张聊天时无意中说起。他站起来就倒了些药酒在药棉上,让我含在痛处,保证一分钟就好。我半信半疑,含着药看着表,真的不到一分钟,牙就不痛了。老张嘿嘿笑着问:“咋样?”我故意逗他:“不咋样,牙不痛了,牙床麻得不行!”“不可能,我试过的。”老张一脸认真地准备把药棉含到自己嘴里。“好了,真的不痛了,也不麻,我骗你的。这是啥药呀,赛过度冷丁啊!”老张压低声音说:“这可是个好方儿,用新鲜七叶一枝花配松香泡酒。”“就这?”“就这!”老张肯定地说。从那以后,我都会把老张告诉我的单方、验方认真地记在笔记本上,如同老张把我告诉他的一些用药心得记下来一样。老张的药摊上总摆了一只搪瓷碗,里面是些黑色的干干的东西,也不知道做啥用的。有一次看见老张挖了些碗里的黑东西,放在火上烤化后,粘在牛皮纸上给病人拔疮,我才知道那是膏药。老张说这是万应膏,几年前配的,专门用来治疗毒疮,效果不错。“这东西好配吗?”我问道。老张说:“不好配,关键是药材不好配齐,这还是几年前配的,就只剩这些了,过几天我还要再配一批。

你熬过黑膏药吗?”“没熬过!”“我熬的时候喊你过来看看。”“那好!”在回医院的路上,我想起了几年前社会调查时,十队的陈老爷子给过我一张外用膏方——阴阳拔毒膏。因为不会配黑膏药,所以方子一直都保存在笔记本上。这次正好跟老张好好学学熬黑膏药,顺便也把方子拿出来跟老张讨论讨论。周日的早上如约到老张的摊子。老张交代旁边的人帮他看着摊子,然后带我到了他的家。那是几间临时租住的小平房,有个大院子,院子里支了一口大锅。老张从屋里提了一大壶香油,倒在大锅里,开始点火烧油。油烧开了,老张把早已打成粗粉的药材分批倒进去炸。“先将油烧开,然后下药粉,边下边用槐树枝子搅拌,待药粉炸枯后,用滤勺将药渣捞起……”老张一边操作,一边给我讲解。不到半小时,药材就全处理好了。“制黑膏药最关键的就是油和丹的比例……”老张一边称着油的重量,一边对我说。“啊,什么丹啊?”我惊讶的问道。“广丹粉,你们书上没讲吗?”“没有,没有。”我一边帮着架油锅,一边回答。“一斤香油四两丹,五百张膏药正好摊。现在有九斤药油,得下三斤六两广丹粉。”老张从屋里提出一袋红红的药粉,称好了放进油锅里,用槐树枝用力搅拌起来。“搅的时候一定要顺着一个方向搅,这样膏配好后才有粘性。”看着锅里红红的如稀泥巴一样的东西,实在没有办法与黑膏药联系起来。老张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别看现在不象个样子,等会就成了。油与丹粉在高温下会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反应完后就成膏了。

”“温度多高才反应呢?”“这个没测过,大约再熬二十来分钟就会开始反应了。”老张一边和我聊着,一边搅着药,过了十来分钟,锅里开始出现大量气泡,老张赶紧把火退了些。锅内的泡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突然间浓浓的黑烟夹着药味冲天而起,很快锅里的油就已不复存在,只看见满满的一锅黑色泡沫。眼看要溢出来了。老张立即把锅端下来放在地上,然后用槐树枝不停地搅拌,反应慢慢地停了下来,药沫中仍不但冒出白烟。老张挑了一小团放入冷水里,用手捏了捏,说:“好了,这就行了,配好的膏药要能成团,并且不粘手,这样才行。黑膏药分老和嫩,太嫩的膏药贴在身上,取下时身上会粘上很多;但是太老了,又帖不住,很容易掉。”趁药膏还未冷,老张加入冰片和穿山甲细粉,边搅拌边说:“加上这两味药,膏药才能吸收快,效果好。”“这就行了吧?”我问道。“告诉你个秘密,膏药制到这步就能用了,但是如果你贴在病人身上,皮肤会起疱,有些还会破。人家会找你扯皮。”老张接着说:“这膏药现在火毒太重,要去火毒。去火毒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膏药放在凉水中浸泡一周。”老张说完顺手向膏药锅内加了半锅凉水。看完了老张制黑膏药的全过程,我心里很感激。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和老张讨论起我的“阴阳拔毒膏”。老张看后觉得方子非常好,我抄了个副本留给他慢慢研究。中午我们边吃饭边聊天,酒至酣时,老张豪情大发,要与我一醉方休。我因有事极力推脱。老张大声说:“怕啥,喝醉了大不了喝点葛花茶,那玩意解酒好得很,保你下午没事。

老婆子,把我的葛花拿出来泡上两杯。”老张老婆端出两杯葛花茶。我一看感到很纳闷,这葛花和我记忆中很不相同。小时候,太爷采的葛花都是淡紫色的小花。而这葛花大如牛眼,形似风信子,颜色是深紫色。老张得意地说:“这葛花你没见过吧,只有多年的老葛藤才能开出这样的花。这一带只有我能采到这样的葛花,你尝尝看!”我尝了几口,头脑立即清醒了很多,“好东西!”我赞道。“有兴趣的话,等到明年春上,我带你去看看那片葛藤,那花开得…..”“一言为定!”我举起茶碗。“一言为定!”老张爽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