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尔于宝林 于宝林和他梦中的潮尔

2018-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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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潮尔"是蒙古族独有的一种外弓玄乐器,元代时期就在科尔沁草原广为流传,并成为宫廷音乐的主要演奏乐器之一.当时无论是庆典.婚宴.还是盛大的那达慕.民歌演唱.乌力格尔.英雄史诗的说唱中,都不可或缺的有潮尔的伴奏.它那浑厚而柔和又略带低沉的音色,与苍芒的草原辉映.沁人心脾.感人肺腑.因其形制和形态较之马头琴更为古老,从而被视作是马头琴类乐器的鼻祖.在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潮尔的传承之地科尔沁草原上,围绕这一古老而神奇的民族乐器有着太多太多的缠绵悱恻.悲悲喜喜的故事,潮尔第三代传承人于

“潮尔”是蒙古族独有的一种外弓玄乐器,元代时期就在科尔沁草原广为流传,并成为宫廷音乐的主要演奏乐器之一。当时无论是庆典、婚宴、还是盛大的那达慕、民歌演唱、乌力格尔、英雄史诗的说唱中,都不可或缺的有潮尔的伴奏。它那浑厚而柔和又略带低沉的音色,与苍芒的草原辉映、沁人心脾、感人肺腑。因其形制和形态较之马头琴更为古老,从而被视作是马头琴类乐器的鼻祖。

在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潮尔的传承之地科尔沁草原上,围绕这一古老而神奇的民族乐器有着太多太多的缠绵悱恻、悲悲喜喜的故事,潮尔第三代传承人于宝林便是其中的一个。

冬日的黄昏,太阳渐渐隐去,昏黄的光影包裹了整座城市。街上人流行色匆匆,如倦鸟归巢。

暗淡的居室内,于宝林与潮尔为伴,轻轻拨动琴弦,一曲曲或明快或忧伤的曲调顷刻间自指尖流淌而出。

于宝林不善言辞,但待人热情诚恳谦卑。我们落座便向他介绍来意,于宝林笑着,来,我再给你们拉上一段吧,一首科尔沁草原广为流传的古老长调民歌《穆色烈》悠远曲调霎时间在房间里荡漾开来,深沉哀婉,悲凉中透露出骨肉深情,将亲人间依依不舍之情表达得深入骨髓。

如果是饥者,那这琴声可以果腹。如果是醉汉,那这琴声可以下酒。

跻身于此,宛若喧嚣红尘中的一棵老树,散发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古旧光晕,这种强烈的质感渲染着每一个接近他的人,以琴声和笑声,以一种强烈的亲和的力量。

千难万苦学艺路

1953年,于宝林出生于科左中旗白音塔拉镇一个偏远的小村子。

也许随着天际游牧的科尔沁人,对原野之声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原野、草杆儿,还有风,交织回荡,幼年的于宝林对草原上发出“咻儿、咻儿,簌儿、簌儿”的鸣响,近乎于痴迷。

吹笛子、吹箫,于宝林几岁上就样样精到。后来,村里来了说书的艺人,他迷上了潮尔。每次村里来了胡尔其(说书的艺人),他会大老远的去听,听完还要把人领回家,把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炒米、乌日莫、黄油,一股脑的拿出来,就为了多留一会儿“胡尔其”。

上世纪60年代初,村子里有了广播。生产队的电线杆上挂着的大喇叭,引起了于宝林浓厚的兴趣。每天晚上7点半到八点半,大喇叭里就会有孙良、乌力吉、色拉西等民间艺人的曲子。大喇叭声音很大,于宝林却站在下面听得全神贯注、热血沸腾。

大概是十三四岁时的一个冬天,天寒地冻。于宝林的鞋子露着肉,脚生生的冻在地上,父亲看见雕像一样的儿子站在电线杆下面,以为这孩子中了邪,赶紧上前去拉他,这一下,于宝林的脚下脱掉一层皮,父亲问他想干啥?他说,就想要一把能拉出和喇叭里的声音一样的琴。

于宝林对琴声越来越着迷,哪里有会拉潮尔的琴声,哪里就有于宝林的足迹。当时,30里外的邻村有个会拉潮尔的老人。老人家里有一把潮尔琴,老人喜欢喝浓茶,拉潮尔。为了听老人拉琴,于宝林每天步行30里来到邻村老人家,进门先劈柴烧水。水烧三开,茶水变淡,老人便轻拨琴弦,十指飞歌。

不过,老人也不是每天喝过了茶都会拉琴的。累了不拉琴、困了不拉琴,不高兴了也不拉琴。在那段日子里,于宝林即便十次上门,九次闭门羹也丝毫不影响他走30里路听潮尔的兴致。

10岁至今,功夫融进岁月里。便问他的师承,10岁自学就到如此境界吗?

于宝林说,那个年代,人们常说,学艺不如学技(即学艺不如当小偷),父母不赞成,村里人也说他是“二流子”,于宝林却是“一根筋”地琢磨着潮尔。对于他来说,将来能有机会向名人学艺是件莫大幸事。当年,邻村的黄乌力吉老人就是在当地颇有影响的民间艺人,老人在旧社会是温都尔王府有名的琴师和说唱艺人。

想跟乌力吉学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几经周折,多人推介,老人家勉强给了于宝林一次“面试”的机会。于宝林“一出手”就让性情古板的老人眉开眼笑,当即收徒。不过两三年的光景,于宝林在科左中旗一带就成了小有名气的琴手。

逢年过节,村里人这家办个婚宴,那家寿宴,都少不了于宝林的潮尔琴声。于宝林演奏潮尔把情用到了极至,好像每一根神经都附和着琴弦上的音符,包括骨胳都散发着悠悠琴音,于宝林开始名声大噪。

琴技总算可以跟那些较有名气的民间老艺人切磋琴艺了,却逢十年动乱期间,潮尔大师色拉西先生去世,潮尔演奏一度沉寂。这让于宝林感到失落与无奈。

1974年,在家人的极力劝说下,于宝林选择人生定位,他考取了一所卫生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家乡的旗医院工作。学习潮尔之路因为从医而中断。几年后,业务能力出类拔萃的他被调入了内蒙古民族大学附属医院,很快就走上了皮肤科主任的岗位。工作的繁忙,占去了他白天全部时间。唯有黄昏抑或是夜晚,于宝林才能拉起他的潮尔。一路走来,酸甜苦辣皆融化在琴声中。

琴声落下又响起

2007年,于宝林偶然间结识了著名民族器乐演奏家布林,潮尔技艺得到了显著地提升。布林的独奏曲内涵深刻,将民族情感渗透在作品中间。作为一个新时期的潮尔演奏家、作曲家,布林创作了很多潮尔作品,潮尔独奏曲《怀念》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在于宝林看来,通过布林的音乐,会让人体会到当时人民心中的悲愤和呐喊, 而潮尔演奏艺术正是需要展示和表现这种心灵世界内在的冲突和强烈的激情。

于是,于宝林拜潮尔艺术大师布林先生续修潮尔。学习期间,一个更为长远的计划在于宝林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科尔沁草原是潮尔的传承之地,如何让这一古老的民族乐器重新光芒呢?于宝林越发的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

2008年,于宝林个人出资组建了通辽市科尔沁潮尔协会,第二年,潮尔被列为内蒙古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他成为自治区潮尔代表性传承人。协会成立后不久,于宝林便着手筹建“潮尔之乡”的工作。他说,科左中旗最具“潮尔之乡”的条件,其理由有二:一这里是艺术大师色拉西的故乡;二这里蒙古族人口最多,群众基础雄厚。

为了深入探索潮尔艺术的真谛,并促进其更快的发展,科尔沁潮尔协会经常积极参与并踊跃开展各类赛事、培训、讲座和走访活动。

2009年,由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宣传部主办、内蒙古艺术学院承办的为期40天的潮尔传承人培训班,通辽市参加人员之多居全区各盟市之首。培训班结业后,部分学员组成“内蒙古潮尔之旅”演出队,在央视15频道《民歌中国》栏目中演出。其中,于宝林的潮尔独奏《乌云珊丹》和民乐小合奏G调《八音》,得到了专家的肯定。

2009年的通辽市人大、政协“两会期间”,于宝林胸有成竹地递交提案,建议将科左中旗打造成“潮尔之乡”。

于宝林回忆说,科尔沁潮尔的挖掘和保护也是颇费周折,2008年科左中旗在全旗范围内进行普查、收集潮尔、寻找演奏艺人,对实物进行妥善保存,对演奏曲目进行文字、录音整理。调查潮尔传承人时,全旗仅有四把潮尔,会拉潮尔的不足10人。旗委、旗政府感到潮尔频临灭绝的危机,应该立即抢救、挖掘、保护。在旗委、旗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旗文化广播电视局的文化研究室历时五年的时间,挖掘、抢救、保护使潮尔得到了一个新的发展。

2008年,科尔沁潮尔协会举办通辽市首届“蒙元杯”潮尔大赛,有80余名选手参赛。

2011年11月,内蒙古自治区文化厅命名科左中旗为“潮尔艺术之乡”。

2012年1月,科左中旗人民政府举办首届“色拉西杯”潮尔大赛,24名决赛选手琴技非凡。展示了“潮尔之乡”的神韵。

2012年5月,内蒙古民族大学举办“科尔沁文化”系列讲坛,于宝林主讲的“潮尔”专题讲座受到有关专家、学者和师生们的好评。

2013年11月1日上午一大早,科左中旗潮尔传承培训班在科左中旗党校隆重举行。“为了更好的提高艺人的技艺,经过一番的摸底考核,将艺人们分初级,中级,专业三个班,老师与学员们同吃同住,夜以继日的传授学员们潮尔的演奏技艺。使学员潮尔演奏水平大有提高。”于宝林欣慰地说,经过几年的艰苦努力, 科尔沁潮尔协会举办了形式多样的培训活动,培养出了三百余名潮尔新手。这让他看到了潮尔传承之路终于迎来了曙光。

传承潮尔终不悔

除了办培训班之外,几年来,于宝林行程了近万公里,共投资8万余元,在通辽市的各旗、赤峰市和兴安盟等地进行了潮尔专题讲座及培训活动。登门拜访专家学者,到农村牧区走访民间艺人近百人次,并搜集整理百余首潮尔曲目和几百首四胡曲目。

2012年,于宝林听说阿鲁科尔沁旗有个叫敖特根的小伙子,潮尔拉的非常好,苦于没有专业培训。于宝林便驾车走了3个多小时,来到敖特根家当面收徒,亲手传艺。

于宝林还自驾走访全国各地的民间艺人,与他们交流艺术,交流经验,还将自己的潮尔演奏技巧传授给了当地热爱潮尔的人们,并免费为他们辅导演奏课程。在新疆、青海甚至是甘肃肃北一带,当地的人们根本不了解潮尔,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潮尔为何物,经过于宝林的演奏和传授,当地人对潮尔也燃起了极大的热情。

“因条件有限,仅靠我和‘科尔沁潮尔协会’的努力,实在无法将潮尔这项民族艺术在全国范围内普及开来,这也成为我的一大遗憾。”于宝林深有感触的说。

说到对潮尔未来的期许,于宝林说,希望国家和社会在保护传承少数民族传统文化时可以从学生抓起,将潮尔,甚至是其他少数民族或民间艺术引进到中小学课程内,开设艺术欣赏课或是第三课程,从青少年出发,将少数民族艺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永久传承下去。同时也希望政府可以多举办一些培训活动或艺术比赛,提高人们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兴趣和积极性,让非物质文化遗产从源头、从根本上得到永久性的保护。

现在,于宝林虽然已经退休了,可他比以前还要忙,“退休前还有休息的概念,现在没有这个概念,每天都感觉时间不够用,需要写的东西太多了。《潮尔神韵》《潮尔演奏教程》……我的所见所闻、亲身经历,有的是很有文化价值的,失传以后就有文化断层的感觉。现在能留的就留下。上个世纪,大师们手把手地教我学习演奏各种曲子,所以我有责任人和义务把这些老人的遗产留下来,传下去。”

对于正在从事的文化保护与传承工作,于宝林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自己多年来积累的教益所得结合历史文献,归纳整理,让潮尔艺术更加完整的传承下去,让更多年轻人成为这方面的专家,这就是我的心愿。”

谈及潮尔的受众,他说这些年听的少了,但是演奏的地方高档了,懂的人少了,但是成为研究课题了。在时代变迁之中,人们的内心世界也在变迁,这数百年的说唱艺术成为牧区生活的一部分,如今又超脱了生活,以多元化的形式和媒介传播后世。

“在普通人眼里,潮尔只是一种民族乐器,可是在我们这些常和潮尔打交道的研究人员眼里,潮尔是有灵性的。”于宝林与潮尔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在他眼里,潮尔不仅仅是一种乐器,更是蒙古民族文明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