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其毅笔记 恩师邢其毅先生记忆

2017-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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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2002年末,得悉我的博士导师邢其毅先生蓦然离世,心情沉痛,想飞到燕园奔丧,知先生丧事从简,未能成行,至今心存遗憾.光阴逝水,恍然过去了8-9年,看到师母祭悼先生100周年冥诞的愫函,恩师的音容笑貌重现眼前,那是经过悠长时光洗涤不掉的深深记忆,也是我进取努力中,一份珍贵痕留的财富.一桩桩小事,象一粒粒岁月缠绕,珍藏脑海深处的闪亮珍珠,拾掇拾掇串接起来,一定会光彩夺目,不但可以给力人生,也将照亮生活之路.最初认识邢先生,是1983年在化学南楼,说组建物理化学研究所,开成立大会,教室塞满了老师同学,

2002年末,得悉我的博士导师邢其毅先生蓦然离世,心情沉痛,想飞到燕园奔丧,知先生丧事从简,未能成行,至今心存遗憾。光阴逝水,恍然过去了8-9年,看到师母祭悼先生100周年冥诞的愫函,恩师的音容笑貌重现眼前,那是经过悠长时光洗涤不掉的深深记忆,也是我进取努力中,一份珍贵痕留的财富。

一桩桩小事,象一粒粒岁月缠绕,珍藏脑海深处的闪亮珍珠,拾掇拾掇串接起来,一定会光彩夺目,不但可以给力人生,也将照亮生活之路。

最初认识邢先生,是1983年在化学南楼,说组建物理化学研究所,开成立大会,教室塞满了老师同学,我也挤进去想凑个热闹,看到有位瘦小的老师,正拿着一张照片,正在说:这是卢瑟福发现a-射线的实验,是一个跨越式的发现,.

......希望(北大)物化所也能做出原创性新的重大发现。下边有同学小声议论说:这是邢其毅院士,是合成胰岛素的,差点得诺贝尔奖。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邢先生,也是第一次听到原始创新这个词,但当时没有对这个词有什么更深的印象,到了21世纪,中国科学院到处都在推崇原始创新时,才蓦然回首大学时代,那一幕记忆深刻的画面。

从那以后,再见到邢先生是10年以后了。1993年在当时化学系主任孙亦樑先生的大力帮助下,有机会回到母校在职申请博士学位,孙先生非常了解我的专业情况,就把我推荐给了邢先生做学生,邢先生欣然答应。就去燕东园拜访邢先生,当时很紧张,都忘了先生家里什么样,邢先生倒很亲切地聊起云贵的情况,他熟悉的山水风景,人情风土,知识之渊博让我钦佩不已。

当然也谈起了考试课程要求和博士论文的比较细致的要求,至今我也把这些作为对研究生论文的标准。

我作为来自山区少数民族的学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能够成为邢先生这样大师的学生,欣喜若狂可想而知。我从此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求学历程。邢先生委托叶秀林老师直接管我,由于两位先生的实验室也非常紧张,实验和论文撰写就允许我在昆明完成,我也就每年冬季学期去考试,来来往往就熟悉了。而在和他们接触的过程中,受到了熏陶,受到了人格魅力的影响,也改变了我面对事业、人生、生活的态度。

毕业前有一天,到先生家讨论论文撰写得事情,说完正事后闲聊。邢先生对我说,现在你们工作条件好,只要国家有经费投入,发表一些高水平的论文肯定不是太难的事,但是我们国家还很穷,要搞一些有点应用价值的课题,做一些对社会更有用的事情,不能光顾了发文章,把人民的血汗钱都花光了。

那一席话彻底改变了我的经院研究思路,也改变了以后的研究方向,开始把目光投向资源利用技术。这也是后来把除虫菊产业技术开发项目拣起来的直接原因,现在中国的除虫菊产业已经在我们手里初具规模,技术领先同行,在国内外环保和有机农业中发挥着作用,这里也包含了邢先生的教诲之功。

先生去世后,与师母钱先生聊起来,才知道邢先生在抗战期间也是急国家民族所急,合成氯霉素等产品服务于民,报效国家。

邢先生的严谨、谦逊、虚怀若谷的品质,更是铭心难忘。作为名师的学生,总希望有些论文与老师一块发表,但我做的天然产物(植物化学),又在昆明完成,在后来发表的论文上,先生不许我署他的名,说没有参与太多的工作,对实验过程也不了解,不能随便署名,署名容易去掉难,白纸黑字要慎重;以后你们也不要随便在论文上挂名。

最难忘的一次考试是天然有机化学的综合考试,是面试,我至今也没有弄清楚提问的范围和原则,便出题,让我介绍熟悉的产物化学方面的相关进展后,开始讨论式地问些五花八门的问题;当然老师们知识渊博,主要还是顺着我的思路问的,有合成的、分离结构、有天然产物热点课题、立体化学和手性合成,邢先生问得最多。

后来把这次考试内容整理成了一篇“天然产物活性结构”的综述发表,邢先生愿意署名。

而黄杨科的化学分类,我们提出了一些新观点,与博士论文内容相关,但邢先生不愿署名,只好文末注明仅以论文祝贺邢先生90华诞。邢先生馈赠的北大院士文库《邢其毅文集》上亲笔写着:请明华学友正误!先生这样虚怀若谷和谦逊,让我们晚辈汗颜惭愧,也让我更加钦佩!

而邢先生的认真严谨,更表现在对我的博士学位论文的要求上,我一开始是按植物化学学位论文模式撰写的。邢先生、叶先生看了,说不是化学学科的思路,要重新按化学系统重写。我心里也嘀咕,论文重写要重头来,可谓天翻地覆;而不同植物种中有些结构相同,就只能描述一次了,篇幅减少不少。

但两位先生毫不让步,说既然是化学专业的学位,就必须按照化学结构写。那时搞得十分辛苦,但那也是理论水平提高最快的时候,许多我们平时不怎么注意,甚至已经发表结构,有些理论上也未必清楚,被导师邢先生、叶秀林先生一一揪出,逐个指导,而论文的面貌也大为改观。

值得一提的是,正是邢先生这样的严格严谨,我到现在也可以拿着论文,骄傲地告诉自己的研究生:出错之少,可以做范本!更重要的论文的学术价值,和表现出的专业素养,至今还让他们感佩。许多东西当时没有写在学位论文上,只是永远铭记在心,而更多的是用在我们的科研实践中。

但邢先生留给我的不单单是严格严谨,诲人不倦。更有对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人格魅力。1996年春节前,考完试后,我还在北京等邢先生的下步安排。2月2日我家乡丽江地震,当晚我从同学那里知道了消息,父母在震区心里总是上上下下,睡得都不踏实,第二天一早,我寄住的动物所招待所服务台,跑来说有电话,我想这么早肯定又是丽江打来的,心里紧张得很。

电话是邢先生打来的,问我丽江地震了知道吗?我说朋友来过电话了。

邢先生说:刚刚从电视新闻里看到,你家乡地震了;就想到你母亲会不会有事,就拿起电话打过来了。家里没事就好,你是独生子,但无论如何也要先回去处理,其他事先放一放。如果钱有困难,可以到我这里来拿一点。

我顿时热泪盈眶,对我来说先生的话更是震撼!现在丽江成了家喻户晓的旅游景区,但那时还是一个陌生的小镇,而一个学术大师对我这样一个普通学生的家乡家里情况那么熟悉,设身处地为你着想,能不是个更大的地震?1996年7月我终于拿到北京大学理学博士学位,看到我的学位证,邢先生说:你还是花了一点功夫,学位证以后会有点用处,但功夫要花在学术上,不要花在证书上。

还说要先给父母报个喜,让他们也高兴高兴,不能忘了父母。先生还破例穿导师学位服给我合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