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瑞龙:有来世不想再做“杀人狂”

宣判前夕的一个下午,佛山看守所里。伴随着一阵缓慢的脚镣声,成瑞龙开始从长长的走廊另一头步入审讯室。这个已经时日无多的“杀人狂魔”,却依然可以坦然面对镜头,步履轻松,神态自若。记者经过特许,成为仅有的两名能与成瑞龙面对面交流的记者之一。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采访里,他向记者诠释了一个完整的成瑞龙。

逃亡心路

成瑞龙所说的,正是他由普通人到恶魔的蜕变过程。不过正是踏出了这可怕的一步,让他的人生从此不能再回头。他不能再拥有自己真正的名字,他不能抱着自己小孩入睡,他要与心爱的人结婚,却只能想想而已。

记:作了那么多案,你最后悔哪起案子?

成:当然是广西桂林的那起了,兰启荣错手杀了李某,让自己没有了回头余地。

记:第一次杀了人,有什么感觉?

成:当时很慌张,很多作案工具都丢在现场,翻过墙就逃了。

记:后来在湖南株洲杀害一家三口时,心理状态有变化吗?

成:有点变化了,反正自己已经背有命案了,自己的安全就是第一,杀人的时候也不慌张了,比较果断了,也狠一点了。

记:杀了人后你会做恶梦吗?

成:没有,这可能是我心理素质好,又或者是习惯了吧。

斗智斗勇

坐在审讯室里的成瑞龙,提到他与警方的斗智斗勇时,还是得意洋洋的。他不但改了乡音,还掌握了警方的布控方法,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做哪一行你都不了解这一行,你就不可能做这么好”。这让当时离他仅有两米之隔的记者微微发颤,他把杀人,把作案当成了一门学问,的确让人震惊。

记: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让公安抓不了你?

成:警察也是人,不是神仙,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线索,只要是犯罪的人没有给公安线索,就永远都破不了。作案后我还会做些假象,所以我觉得比他们强。

记:听说你每次作完案,都会主动了解警方的东西,好逃避侦查?

成:这个肯定是要了解的,要做哪一行你都不了解这一行,你就不可能做这么好,每个人(聪明)都不是天生的,都要靠你后天去琢磨的。反正什么样的逃法方便逃,警方会怎么样布控,这些都是要清楚的。

记:被关进江西女子监狱时,你是怎样掩饰自己身份的,会不会表现得很低调?

成:我的做法刚好相反,我会比较高调。因为一般通缉犯都会表现得很低调,而我在那里挺惹事生非的。

记:你被真正认出身份之前,是否能预测得到?

成:现在的科技技术日新月异,我在女监的时候也怕这个。我当时看到报纸,说江西那边的公安局都订制了指模识别系统,对在监人员识别,那时离自己刑满还有两年,也不知道两年内科技会发展得怎么样,我还能不能出去,我只能跟科技的进步赌。

自我剖白

成瑞龙自始至终为他的罪行辩解,他把自己的罪因全部归给了学校、警察、部队和监狱,他说,在生命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记:那你觉得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有什么原因吗?

成:我在看守所里也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有四个原因。一是当年在学校,班主任认为我调皮,将我勒令退学,这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点。第二个原因是当年当不成兵。我自小的理想就是当兵,我那时抱头做青蛙跳,已经跳到最后了,没想到还是不录用我,反而把机会给了一些有关系的人,我那时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记:还有两个原因呢?

成:那时在老家的派出所,有警察公报私仇,警察为了自己的朋友把我抓进去,用电击棍打我,从此以后对警察更是仇恨了,我说你们警察这样对待我,我当不了兵我就当贼。最后一个原因,是以前坐牢的时候,看到了监狱里一些丑恶的事情。

记:既然你说警察坏,那么你在佛山看守所里有被打过吗?

成:现在的看守所的确文明了很多。如果知道现在的看守所不像以前那样的话,自己反正无意触犯法律,也不用跑。现在的看守所起码不会打人,体罚。

记:身背13条人命,媒体都以“杀人恶魔”、“杀人狂魔”来称呼你,你觉得自己是恶魔吗?

成:那是他们的误解,我不这样认为。

记: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凶残的人吗?

成:谁都会这样做,如果真正有能力,有思维的人都会这样去做,不是凶残的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生命。

记:保护自己的生命,你却害了别人的生命。

成:那就只证明自己自私了,对自己的生命哪个人不自私呢?

记:就是说你只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

成:对生命来说绝对自私。

记:你说四种原因都是外因,你觉得走上这条路有自己的原因吗?

成:那只能说,如果你没有能力,没有想法,思考不够灵敏,也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

面对死亡

面对死亡,成瑞龙显得那么坦然。一句“地球人都知道”,让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可是说到了“来生”,他却不愿意再做“恶魔”了,或许他到这一刻才明白,做一个平凡人有多好。

记:很快就审判了,你觉得自己会判什么刑?

成:我在法庭上也说了,自己死十次也不行,我判什么刑,这个事情地球人都知道,不用我说了。

记:如你现在有机会逃出去了,你还会杀人吗?

成:以前在女监的时候,我会有这个想法,给我出去,我肯定会干掉龙南和女监的几个警察,我知道,反正给我出去了,肯定是很危险的,但是现在不会了。

记:为什么?

成:现在知道有很多警察都是很好的。那些不好的警察如果做得太多错事的话,他们也会进监狱,就像重庆的文强一样,现在他不是一样受到法律的制裁。自己是一个公务员,却不遵守这一行的规则,这种人迟早会去监狱的。

记:假如有来生,你会做什么?

成:(叹气)经历了这么多,肯定想做个平民百姓的。《广州日报》供稿

宣判前,成瑞龙在看守所接受记者采访。《广州日报》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