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骆以军 骆以军小说《女儿》:构建的“女儿”模型

2017-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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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这不是关于父与女的温情故事,而是一个"变态"小说家用量子物理学 构建的"女儿"模型■新快报记者 梁静在<西夏旅馆>出版六年之后,骆以军在今年下半年终于出了新的长篇小说——<女儿>."上一本<西夏旅馆>他们说写得太变态了,在那之后,我就想写点罗曼蒂克的,轻一点嘛."可实际上,这句话,甚至包括书名<女儿>,都是一个"骗局".这不是一个爸爸与女儿之间温情的故事,在漫天飞舞的文字中,读者

这不是关于父与女的温情故事,而是一个"变态"小说家用量子物理学 构建的"女儿"模型

■新快报记者 梁静

在《西夏旅馆》出版六年之后,骆以军在今年下半年终于出了新的长篇小说——《女儿》。

"上一本《西夏旅馆》他们说写得太变态了,在那之后,我就想写点罗曼蒂克的,轻一点嘛。"

可实际上,这句话,甚至包括书名《女儿》,都是一个"骗局"。

这不是一个爸爸与女儿之间温情的故事,在漫天飞舞的文字中,读者找不到清晰的线索和人物形象。如果把这本书进行物理性的文字归类,大概是一堆量子力学的名词,混杂在一堆碎裂的生活片段中,最后再加上一堆跟女儿有关的意象。

小说中的"女儿",是骆以军在"不同女人身上看到的女儿性":她就像一个模型,糅杂了各种隐喻、意象——"女儿"既是年老的小说家脑袋里创造出来的"少女机器人",也是纳博科夫笔下的洛丽塔,还是宫崎骏片中近乎完美救赎的少女神……"写的时候,我还会想到按摩房里的按摩女,这个少女机器人也像她们一样,抚慰了城市大叔的心。"

但究竟这些文字碎片组合起来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就连骆以军自己也说不清。

"如果非要概括,我会说,它就像你生命中遇到的一个个发光的房间,你可能没有办法用常理去解释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房间的光景就像光爆一样,让你不惜花费力气去一次次重建,一步步逼近那一团团无法被描述的光波。这也是现代小说的意义。"

读完《上帝掷骰子吗》

仿佛学会一门绝世武功,

很想在人前赶紧耍耍看

"粒子互缠"、"测不准"、"弦理论"、"坍缩的宇宙"……与上一本《西夏旅馆》的文字风格不太一样,《女儿》里夹杂着大量量子物理学和天体物理学的名词,偶尔翻几页,还以为骆以军写起了物理学论文。在小说里加入物理名词,并不是骆以军在把玩文字游戏,而是这位小说家,突然迷上了量子。在量子物理学中,他看到了小说的另一种多维展开。

骆以军的量子之恋,要回溯到2010年底。当时他读了一本跟量子物理学有关的书——《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被作者曹天元所描述的量子世界吸引住了。"曹天元太会说了,我读书成绩一直很差,别说物理了,就连语文都学不好,高中以前都是‘文盲’,但没想到,这本书我却看进去了。"

2010年底,每天晚上,骆以军就像练功走火入魔的人一样疯狂。刚学会上网的他,一边读着这本书,一边在维基百科搜索物理学名词,再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些名词的解释敲打在脸书上。薛定谔的猫、波粒二重性……那时候,骆以军的脸书上满布着"不明觉厉"的物理学名词。"我只会打单字,哪怕脸书只有140个字,也打得很慢,也是过程,让我硬是把量子物理学建构在大脑里。"

书读完了,骆以军突然有了写长篇小说的冲动,这是《西夏旅馆》之后的第一次。"量子物理学的结构太漂亮了,有很多理论跟对小说的领会是相似的。现代小说就是靠西方理论、戏剧理论把人的存在状态或者定格、或者加速、或者将它变成一个波的状态前进。"骆以军说,这本书对他来说,"就像读金庸一样激爽",读完以后,仿佛也学会了一门绝世武功,很想在人前赶紧耍耍看。

向银行借了10万,每天到钟点房疯狂地写

2011年初,脑海里装载着对量子的爱,骆以军开始动笔写《女儿》,但因为各种事情耽搁,直到2013年,他才真正进入书写状态。

2013年,骆以军向银行借了大约10万元人民币,每天跑到旅馆钟点房写书。"就像以前高中联考的K书中心,我去旅馆花钱买个座位。一进入房间,我就先抽两根烟,然后疯狂地写、疯狂地写,一下子三个小时就过去了。每次我离开,老板都会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我去的旅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啦。老板估计好奇,为什么这个胖子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三个小时到了就走了。"骆以军说,如果当时有人在旁边观看他的脸,一定会被吓到,"估计都是杀意,我正在脑海里做惨烈的战斗啊"。

写了大概一年,到了2013年11月,骆以军封笔了。"我写得太high了,原来想写量子小说,但后来写歪了,都沉迷于建构少女机器人了。"从量子物理学到少女机器人,《女儿》就这样在宇宙大爆炸般膨胀的写作状态下诞生了。前前后后,骆以军写了差不多40万字,最后的书稿删减了六七万字。"几天前,我在抽屉里还找到一批手稿,是我写的时候很喜欢的,但却没有给编辑。等哪天变成重要作家了,再把这些没有面世的手稿重新出一本书吧。"

他的长篇小说《女儿》,在台湾卖得并不算好。为了供养自己写长篇的梦,骆以军要接各种工作:到学校演讲、到大大小小的文学奖当评委、出席各种宣传活动、甚至偶尔还得出点"烂书",向这个世界"撒撒娇"。"今年年初,我出了一本《小儿子》,其实就是我脸书上一些俏皮话的集合,如果用脑部含金量来说,《小儿子》可能只有1,《女儿》是1000。可是销售结果,却是相反。"

骆以军笑了,他想起了自己为数众多的女粉丝。在《小儿子》签售现场,有好多穿着时尚的女粉丝,她们用娇滴滴的声音说"我是你的粉丝","但其实,她们一本我的长篇都没有看过"。

那悲哀吗?"不啊,我一直说,你能写小说这件事便是对做这件事最大的奖赏。每一个长篇出来以后,我都会想,哪怕现在飞机失事了,我死了,也不会有遗憾。我老婆可以拿到一大笔保险金下半辈子过得很好,而我也至少写完了这部小说嘛。"

说到这个画面,骆以军又笑了,只是这一次,他笑得更忘情些。

对话

"我写的不是平行世界, 如果是,我就是白痴"

大道:有人说,你的长篇小说和你这个人差很远,小说那么变态、难读,可是你却很随和。小说里的世界跟你的现实生活是平行世界吗?

骆以军:屁咧,才不是平行世界,如果是平行世界我就是白痴啊。我写小说,更像《盗梦空间》电影的描述,是我的一层层梦境,越往下梦境越庞大。封印在我最底层的,可能是我伤害过的某个人,我用小说,把他构筑成一个非常庞大的城市。

写小说,就像张爱玲书里面的描述,用开水去烫干掉的菊花,然后它在水里会再一次绽放。那些被遗忘的时光、被遗忘的人,都会在小说里再一次活过来。

大道:小说里你大量运用了物理学概念,跟物理学家、历史学家相比,小说家的强项在哪里?

骆以军:小说家是最棒的。历史学家、物理学家一般是找人类社会的规律,比如资本主义商人是如何兴起的,波函数的规律是怎样的。但小说家却有不同,它就像量子物理里的波粒二象性。

有的作家倾向粒子态,比如金宇澄的《繁花》,比如张爱玲,他们可以把一个人在上万个人的人群里绽放出来,他们把人这个粒子撬开来,把它全部的维度都展现出来。如果单讲故事情节,张爱玲写的,可能跟便利店卖的什么"郎心总裁"很类似,可张爱玲是小说家,因为她的人物是高维度的。还有一些小说家,像曹雪芹、像《儒林外史》、像《海上花列传》,他们有办法把一个个粒子的维度放出来的同时,又能建构出它们之间的对舞关系。这些粒子的盘旋、互动、翩翩飞舞,只要达到足够大的量,就会形成波函式的领悟,人类的行为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形态。

所以,我觉得小说是"万王之王",小说就是把历史语言、科学语言、哲学语言、菜市场语言、网络语言等等所有当代的语言,全部统摄起来。像刘慈欣,在他的文字里,小说就是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