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治天皇皇后 明治天皇:在世间 神是不舒服的

2018-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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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明治天皇睦仁的身高是一百六十七厘米.这个数字在他生前无人知晓.与伊藤博文.乃木希典.东乡平八郎等重臣相比,天皇看起来算是高个子,当然,他们也从不会站到比他高的位置上.睦仁始终拒绝测量身高,包括裁缝,都只能先为他剪裁出一套大致尺寸的衣服,由他试穿后,再行修整.明治天皇皇后 明治天皇:在世间 神是不舒服的不过,也有他无法拒绝的情况,在他的心脏因衰竭停跳之后,侍从官藤波言忠子爵提出了为天皇测量身高的请求,他的皇后,并已成为皇太后的美子没有反对.在人们眼中,藤波是睦仁"惟一的朋友".明治天皇的

明治天皇睦仁的身高是一百六十七厘米。这个数字在他生前无人知晓。

与伊藤博文、乃木希典、东乡平八郎等重臣相比,天皇看起来算是高个子,当然,他们也从不会站到比他高的位置上。

睦仁始终拒绝测量身高,包括裁缝,都只能先为他剪裁出一套大致尺寸的衣服,由他试穿后,再行修整。

明治天皇皇后 明治天皇:在世间 神是不舒服的

不过,也有他无法拒绝的情况,在他的心脏因衰竭停跳之后,侍从官藤波言忠子爵提出了为天皇测量身高的请求,他的皇后,并已成为皇太后的美子没有反对。在人们眼中,藤波是睦仁“惟一的朋友”。

明治天皇的皇后,大正天皇的嫡母一条美子

体重则一直是个秘密。在生命最后的五六年间,睦仁的身形明显超标。从1904年起,他患上了糖尿病,两年后发现有慢性肝炎,以及肠胃炎,最后,是尿毒症。

睦仁一生酷爱杯中物。无论在宴会上还是宫内,只要桌上有酒,他就不停地喝。他最喜欢的是日本清酒,直接用喝水的大玻璃杯喝,而不是通常的小酒杯。最后,他总是步履不稳地离开。

1912年7月19日,东京气温高至摄氏34.5度,晚间,60岁的睦仁喝了两杯酒,感到眼睛疼,起身后摔倒在地板上,发起了持续的高烧,直到30日去世,他一直因脑膜炎而处于昏迷状态。

和许多意志力庞然的统治者一样,睦仁不喜欢医生们靠近他,他总是拒绝检查身体,而后者无法违抗他的旨意。对于疾病引发的痛楚,他的办法是忍耐,将其视为自己职责的一部分。但偶尔,他也会在私下抱怨。最后一次从九州观摩军事演习回来后,他曾在宫中自言自语,“若是我死了,世界会怎样?真想死。”

人们通常认为统治者难免有一些怪癖。但往往,这怪癖也许正是他们的普通之处。在被奉若神明的日常中,只有他们能感受到那种无法逆转的孤立状态,他身上原有的那个普通人是被光环遮敝和无视的。在某些统治者身上,这种试图复归普通状态的努力会变得很糟糕,可能导致滥用权力,而较好的情况也只是,统治者由此收获一堆怪癖,折射出人性的干瘪或虚无。

神仙下凡这种事,在东方传说中是最常见的题材,通常都是悲剧。

明治天皇“惟一的朋友”藤波言忠后来始终对他们的“友谊”守口如瓶,这样做惟一的解释只能是出于维护皇家威严。天皇如何与人交朋友,这是普通人不应加以思考的话题。但是天皇的确会与人交朋友,不是吗?

藤波言忠

在拥有无限权力的同时,君主们也受制于它。睦仁实际上是近代日本的开国者,他终结了包括其父孝明天皇在内一千多年的皇权旁落状态,击败幕府,削平西南,维新改制,颁布宪法,强取琉球,甲午战后加入列强,割占台湾,吞并朝鲜,日俄战后雄踞亚洲,结好英美,这些表面上的事功背后,是否体现了睦仁一己之意志?抑或是在美国“黑船”用大炮叩开日本大门之后,这个民族全体所释放出的潘多拉效应?

人类大约都有两套话语系统。一套是假话,一套是真话。但日本人的两套话语之间,却是无尽的暧昧,有点像禅宗的参话头。明治天皇统治的日本,是无声的,克制的,符合“道德与公义标准”的,近乎无限透明的蔚蓝,而他的内阁和将军们所为之执行各种事务的日本,却充满喧哗与骚动,野心勃勃,窥他人之卧榻,鼓吞象之蛇腹,少不得也要演出一幕幕暗杀、背叛、阴谋、矫饰,内阁与军方派系复杂,却都打着效忠天皇一人的旗号行事,而天皇本人很少当众表露自己的观点。

因为有无尽的暧昧嘛。你们都说听朕的,可朕一无所示啊。

美国报纸上的明治天皇

日本在明治之前,皇家也曾试图收回权力,比如有后醍醐天皇的建武中兴,却造成五十年的南北朝局面,致使重新统一后,大觉寺统的继承权为持明院统所取代(两系均为后嵯峨天皇之子),实权又落入关白和幕府手中。在德川幕府公布的《禁中及公家诸法度》中,天皇惟一的权力是决定年号,职责是以学问为第一,连穿什么都不能自主。

不过,神奇之处在于,天皇的“神性”一直未被打破。这不仅是被利用的需要,事实远甚于此,这种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君主形式,可能在蚂蚁和蜜蜂王国里也找不到相似的例子。日本文化善于“务虚”的特性,在天皇问题上可谓出神入化,其它如茶道、密宗、徘句、庭园,无不尽得暧昧真谛。

关于天皇地位的虚与实,有一则轶事可略见一二。1586年,刚当上关白的丰臣秀吉去京都觐见第107代后阳成天皇,亲手为天皇表演茶道并奉茶,出宫后喜不自胜地露出原形(秀吉的相貌据说丑陋如猴),向他的茶师千利休大师显摆:“没想到,这只手竟然可以向天皇敬茶!”

明治天皇神宫

但是在人间,神是不舒服的。尽管睦仁尝到了他的祖先们从未拥有的权力的味道,还是无法摆脱和他们一样被当作一个神的命运。神应当端坐时他便端坐,也象神一样沉默,他将忍耐视为第一义务,甚至在观看军演时拒绝用棉球塞住耳孔,象其他人那样,以隔开震耳的炮声。

象神一样,睦仁喜欢蜡烛,而不是现代的电灯,怕引起火灾,所以宫中没有架设电线。他自奉甚谨,不像其父那般奢华,喜欢穿旧制服,最好是缝缝补补的那种。他不读书看报,而是喜欢亲耳听到各种资讯,他惟一的学问则来自儒学家元田永孚持续到他三十岁的私人讲座。在许多诏书中,他都反复强调和平的重要性,明确表示不喜欢战争,但他同时又是个军迷,最大的享受便是观看陆军演习和骑马。

据记录,睦仁在1894年向清国宣战前,曾明确地表示反对,甚至为此发火。但当局势似已不可挽回时,他即以最高指挥官的身份,将帝国大本营迁往广岛,这是离战场最近的城市,他在那里呆了八个月,一天只吃一餐以带头节省军费,直到《马关条约》签订。

身着戎装的明治天皇

除了有时会捉弄侍从们,他很少流露情感。1908年冬伊藤博文在哈尔滨被韩国人安重根刺杀,天皇得知后只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但是在为他服务多年的右大臣岩仓具视临终前,他也曾失声痛哭。

如果说帝王们的人性总是受到双向挤压,来自使用权力和它巨大的反作用力,那么对于普通人而言的乐趣往往鲜见于帝王身上。这不仅仅是爱好多少的问题,历史上的暴君,他们的乐趣永远来自滥用人性的极端部分,以声色犬马酷刑杀戮来填难填之欲壑。

另一方面,在相对开明和克制的君主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人性的退隐状态,平淡无味,以至为其写传记的人,也就是本文大部分资料来源的《明治天皇》的作者唐纳德·基恩也说,在阅读了厚厚的十二卷官书《明治天皇纪》,并完成这数百页的传记之后,他却仍然不了解这位天皇的性格。

《明治天皇》-[美] 唐纳德·基恩 著-上海三联书店2018年版

他是皇帝,父亲,丈夫,情人,酒徒,军迷,骑手,在这片狭长的海中列岛上,除了地震,一切事物都有待于他的决定和意志,但有时也不尽如此。他也有被迫不得不做某事的时候。这一点,是他最无法忍受的。比如当熊本的军演结束时,大臣们曾近乎强加地请求他出席宴会,而睦仁不知为何,一再固执地加以拒绝,并说出“卿等弄朕也?”这种的重话,但他最后还是妥协了,走到那个属于他的座位上,向出席宴会的人点头示意后立即离开,酒食丝毫未动。

“他讨厌被人操纵,尽管这些人自称多么尊敬他,但并不考虑他真实的意愿,而只是用崇敬的话语说出陛下应当这样或那样,这让天皇相当恼火。”唐纳德·基恩如此解释他的任性。

睦仁是天蝎座。有时为了保留一点小小的私人秘密,他的表现像个孩童。比如,也许为了掩藏身高的秘密,他不喜欢皇后的座椅与他的一样高,因此常在御座下偷偷放一个很厚的丝制垫子。这事被三元老之一的井上馨发现了,并将垫子取下来扔到角落里,天皇为此与他“大吵”。

1912年9月13日,明治天皇的大丧仪之夜,陆军大将乃木希典在府邸中用军刀切腹,再以短刀刺喉,他的妻子静子也将匕首刺入心脏,这位63岁的名将因为痛感自己对日俄战争中战死的数万将士负有重责(战死者包括乃木的两个儿子),以及在西南战争中丢失军旗,屡次想以死谢罪。在日俄战争结束后他向天皇表达了这一意愿,而睦仁的回答是:“卿欲以切腹谢罪,朕能知之。然今非卿死之秋。卿若强死,宜于朕去世后。”

自杀当日的乃木夫妻

也许在内心,睦仁也把旅顺战役的重大伤亡看成乃木的耻辱,他表明自己态度的方式是,拒绝在战后将乃木升任总参谋长,而只是让他继续充任学习院长,做他的三个皇孙的导师,其中包括后来的裕仁天皇。

乃木的殉死并未受到一致的尊重。日本民间社会确确实实发生了变化,新派人物将乃木视为老古董,认为这种做法已过时了,“白桦派”作家武者小路笃实用了三个“扭曲”来形容它:一种只有在滥用这种行为的扭曲时代形成扭曲思想的智力扭曲的人才会赞赏的行为。而志贺直哉的意见比较直接:八嘎牙路!

即使在同情这种真诚的忠烈之举的人们看来,乃木的死让皇孙无法再从他的教导中受益,个人的忠义只是小我之实现,本着对未来负责的态度,他应该牺牲小我,继续承担起导师之职。而在1782年修订的《武家诸法度》中,殉死如非出于过世主人的意愿,则毫无意义,是为不负责任的“犬死”。

不过,这场争论非常短暂。反方不明缘由地突然消声匿迹,在两天后的报纸上,乃木被一致视为“神”,理想的日本人,忠君与武士美德的化身。

在2015年上映的日本影片《日本最长的一天》中,由役所广司出演的陆军部长阿南惟几在1945年8月15日凌晨切腹自杀。这是裕仁天皇决定向盟军无条件投降之后的第二天。58岁的阿南主张“本土决战”,但同时又绝对效忠于天皇,他无法面对战败这一结果,陆军强硬派甚至在最后时刻还试图发动政变,倒阁重组军政府。

既是为了尊奉天皇的意愿和决定,也为了结束个人无法挽回的失败之途,这位在战场上其实并不出色的将军试图以消灭自我来平息乱局。他的切腹过程极为痛苦,在地板上挣扎了一个小时才慢慢死去。

影片《日本最长的一天》的海报

乃木希典是阿南毕生崇拜的人。也许是因为阿南初中二年级时,乃木曾观摩过他的剑道表演,并对阿南的父亲称赞说:有子如此,不枉平生。阿南倒地时无法知道的是,多年以后,他的第六子阿南惟茂将成为头号“中国通”,并担任小泉内阁时期的驻华大使,以及中日友好交流协会的日方委员。

役所广司还在另一部影片《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中饰演过这位奇袭珍珠港的无奈的将军。山本是少数明确反对向美国开战的高级将领。但正如明治天皇一样,一旦箭在弦上,他也会放弃个人意见,尽全力投入战争。简单地用军国主义和侵略成性去评判日本人的战争思维,是于事无补的。

特别是在1936年发生“二二六”事件之后,强硬派的陆军压倒海军,并左右了倾向保守的文官内阁。正比山本五十六所言,战争机器一旦被唤醒,便不可能停止,它必将碾压所有人的意愿,直至一方失败。

山本的悲剧是他清楚地知道战争的结果是什么。在这部算是日本主旋律的影片末尾,山本五十六在座机遇袭身体中弹后端坐不动,夕阳袅袅掠过,飞机燃烧着扑向南太平洋布干维尔岛的绿色丛林。这当然是种美化,但也有个根据,当年日军搜索队在找到飞机残骸后,山本的遗体虽已开始腐烂,但仍保持坐姿,左手持军刀,腰间还系着安全带,肩章上三颗金质樱花,可以证明他的大将身份。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的海报

日本的结局大家都知道。麦克阿瑟进驻东京,裕仁天皇得以免责,明治的帝国宪法被废,日本实行君主立宪,昔日之敌成为盟友,天皇再次失去权力,这距离明治以维新和历次战争做强日本,不过七十余年光景。

日本的扩张、强大与落败,适逢全球君主制最后崩溃之时代,左派革命与独立运动群起,两次大战戕毒众生,裕仁不过是表面上像他祖父一样,终生在海上列岛呆着,喜欢军装和骑白马,宣称爱好和平,但又在战争的决定面前端坐并不置可否,以内心一个海洋生物学者的优柔,施展无尽的暧昧大法,他得到的是从祖父伊始造端所导致的最坏的结果。

当然,关于裕仁的战争责任问题,一直存在争议。恐怕不能说他在侵略问题上没有主动性,完全被动地看着军部为所欲为,但其个人意志在当时局势中,在狂热的集体推动下,没有一连串惨败与两颗原子弹的打击,也是无法自动崩坏的。

在俄罗斯导演亚历山大·索科洛夫拍摄的电影《太阳》中,裕仁被塑造成略带神经质的、口吃和行动迟缓的角色,与其祖父的阴鸷和硬朗形象大相径庭。后者是忍耐,前者是忍受,在同一把火点燃的炼狱之光中,神性已渐渐溶化。

原子弹在广岛和长崎爆炸

明治天皇驾崩之时,世界各大报章纷纷发布悼词,对他的功绩和日本的进步给予最高评价。他被比拟为古英雄希腊、菲力浦二世和彼得大帝式的人物,包括当时新生的中华民国,一份报纸也以沉痛而悲壮的文言文声称明治的成就超过窝阔台、阿提拉和穆罕默德(这份名单的古怪之处在于上述诸人均为游牧民族领袖,熟悉中国传统的话你就会想起另一个词:蛮夷),一位今已无考的作家则撰文认为,“亚洲东西称国者,大小计十数。

其能保存固有文化,吸收欧美新文明,卓然称为立宪国者,仅日本而已” 。

睦仁去世前一年,中国辛亥革命爆发,他在诏敕中提到了这件事:“朕甚忧之,望速复秩序,得见和平。”

当年汉高祖刘邦临终,吕后一个接一个地问他人事安排,刘邦数到三五个以后,叹口气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了,再往后的事跟你也没啥关系了。

如果能够预知一点点未来,明治可能会看到他死后的世界大致是这样的:他的梓宫停在宫中时,孙中山正在北京会晤刚刚就任大总统的袁世凯。袁代表着一种老迈的中华势力,从朝鲜战争起,日本人就视其为潜在之敌。而孙中山与日本关系更近。翌年宋教仁被暗杀,孙发动二次革命失败,出亡日本,在那里他与宋庆龄结婚。

1912年,已归国三年的周树人应蔡元培之请,任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后任佥事,月俸220元。那时他还未写出《狂人日记》。

1912年,希特勒还在慕尼黑画明信片。列宁在参加布拉格代表大会。那之后不久,约瑟夫·朱加什维利将首次使用斯大林这个名字。

1912年,民主党人伍德罗·威尔逊击败共和党的西奥多·罗斯福,成为美国第28任总统。

那些陆续进入历史轨道的人,面对的是一个比明治时期远为激荡的世界。

两年后,世界大战开幕。当它结束时,一切都被改变了。

1918年7月,俄国成立苏维埃政权。曾被明治击败的那个敌人,沙皇尼古拉二世及全家老少在叶卡捷琳堡被枪杀于地下室。天皇若知道这个消息,想必会说,朕甚不乐见此。

最后说点轻松的,明治天皇一生写了十万首短歌,堪称“碎诗万段”。尽管其文学价值无法与真正的诗人相比,但也揽尽其一生所见之山川草木,小桥流水,民情风俗,军容战事,柔于中肠,歌以咏之,作为帝王,留给他表达情感的方式并不多。他的父亲孝明天皇则是一位不错的诗人,但产量显然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