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湖南李清德】湖南本土笑星李清德:我感谢当年那颗皮蛋...

德哥笑:我有什么鬼基因罗?我爹是湘潭钢厂烧锅炉的,我老爹爹是易俗河卖河水的,旧社会我屋里和杨白劳差不多,穷得要死呢!其实我自己当年也没想到,我咯扎鬼样子禾式会混到省城,还成了所谓的笑星的。讲得你们不相信,冒得那扎皮蛋,我可能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是呢。

德哥说蛋。

1983年,19岁的李清德是湘潭钢铁厂三分厂下料工。就是炼钢时往炉子里添焦碳的那种普工。厂里有个叫洪四毛的青年很另类:头发有点卷,鬓角蓄得老长,红裤子,花衬衣,白皮鞋,六月天还在脸上抺些雪花膏。大家叫他做红妖精。

厂里没人和他玩,嫌他酸,嫌他臭。但却喜欢听他唱歌。那时候香港的四大天王啊邓丽君什么的还被关在外面进不来。人们唱的都是革命歌曲:《东方红》《国际歌》《主席恩情深似海》《我们工人有力量》。当然也有些抒情的:《三套车》《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红妖精哼的却是那种颇有港台味的曲子。那种曲子听上去就觉得软绵绵的,如同在棉絮上跳舞,轻飘飘的,感觉很是新颖:歌可以是这样唱么?尤其是那种情歌,很直白,很火辣:爱爱爱,爱你不够!你的一封情书教我看了脸儿心儿跳.......生活、爱情本应当是这样的呀!

老白与李清德、梁子羽(图右)

德伢子(大家都这样叫他)平素也喜欢哼点歌,难听死了。老妈一见他开口唱,就把他往外轰:出切(注3)出切,你到对门山上切害别个好了。可德伢子不信邪,人家嫌他唱得差,他偏要唱。我又不想当刘德华,禾解(注4)咯?他决计拜红妖精为师,学点套路,省得娘老子寒冬腊月把他赶到外面哼歌。

这红妖精说来也算个知识分子,湘潭技校毕业,中专生呢。人家有些傲,对德伢子的请求理都不理。红妖精心里说:这长得丑得要死的鬼还唱歌,莫碰哒鬼呢!后来经不住德伢子死缠烂打,又是孝敬豆子芝麻茶,又是岳麓山牌香烟,这才把地雷(学艺)的秘密告诉了他。

原来红妖精也没什么天赋,他是偷偷地听

亚洲之声电台(当时两岸关系还没开通,收听台湾电台是违禁的)音乐节目,在那里面学人家唱歌成的才呢。德伢子如获至宝,开始了电波学艺的过程。情景是:德伢子把被子蒙着头,耳朵贴在那只绑着红绸子的土砖大的江山牌收音机旁,如饥似渴地聆听着匣子里的声音。

这里不仅能听到好听的歌,还能听到艺人的访谈,听到明星讲话的声音,这在当时真是不可思议的 。 脱口秀 节目现在司空见惯,但80年代的大陆,是见不到的东东。一男一女在边聊天边打趣中,将节目展开,没有油腔滑调和阴阳 怪气,也绝没有黄色笑话,节目让人听起来舒心、快乐。

19岁的湘潭伢子的歌唱和脱口秀技能在收音机匣子里启蒙。这个过程是快乐和愉悦的。象是迷航中看见了灯塔,久旱里找到了甘泉。一个浑浑噩噩的没有多少天资和家庭背景的青年,突然发现了一种足以让他眼睛发亮,让他隐约感觉到这种爱好或营生或许能够让他走向金碧辉煌的殿堂。

。。。当然,这也是一个胆颤心惊的过程:德伢子仿佛听别人说那个台是不能听的,警察叔叔可能拿着仪器在搜索,搜到哪里有信号就会来捉人。故德伢子只能每听20分钟就要关闭收音机,尖起耳听窗外有什么动静,确定安全后再开机,周而复始....

这年厂里为了庆祝七一党的生日,决定举行唱歌比赛。德伢子的同事吴自皮报了名。这吴自皮本就不会唱歌,他是见凡参加比赛者可脱厂七日才报的名。这家伙睡了五天懒觉后来找德伢子,说是要德伢子代他上台表演。德伢子脑壳摇得像货郎鼓:切不得切不得!

我的个爷唉,我从冒上过台,那么多人黑(注5)都会把我黑死去呢!还有冒名顶替欺骗组织,那会被开除厂藉的呢!吴自皮左劝右劝德伢子硬是不肯。吴自皮道:只要你上台,我给你一个皮蛋,好不咯?皮蛋?德伢子眼睛一亮:真滴不咯?德伢子涉世未深,却知道皮蛋是一好东西。

皮蛋是怎么来的他不知道,他只晓这皮蛋非平民百姓享用之物,解放前一般小地主也吃不到。据说只有省城的大宾馆的宴会上才吃得到呢。两个哈里哈气的青年一拍即合。

“下一个节目,独唱:大约在冬季。演唱者:吴自皮”。“吴自皮”战战兢兢走上台,眼睛望着天上,双腿有些发软。嘴巴是干涩的.....后来他几乎是百米冲剌般地跑下舞台。吴自皮跟在后面追。气喘不过气的吴自皮告诉他:德哥(这个称谓第一次从吴自皮嘴里叫出),你没听到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啊?你成功了!

“吴自皮”获歌咏比赛每一名。奖金30元。30元,比德伢子工资还高。吴自皮没有践约,他带着德伢子在湘潭街上吃皮蛋、肉丝面、油炸砣。

注1 式样:长沙话的意思是:没模样,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