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麟不好的一面 焦山访古之曾国藩、彭玉麟焦山访芥航(上)
1865年3月27日,一艘火轮在焦山靠稳定后,从上面走下两位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们沿着摩崖石刻往山上走,一路走,一路看,陶醉在随处可见的前贤墨迹石刻中。
这艘火轮的到来,惊动了寺院的僧值。在当时的中国,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洋物。僧值飞快报告方丈芥航大和尚,芥航方丈观察来人举止儒雅,气度不凡,认定是两位高官,交待值事僧跟随好生照应。
方丈芥航还真判断对了。这两位来人确是如日中天的大人物,一位是几个月前刚刚打败太平天国占领南京而再造大清的湘军统帅曾国藩,另一位跟随在旁边的则是刚刚被朝廷任命为漕运总督的湘军水师统帅彭玉麟。
到焦山进香还愿是彭玉麟夫人梅姑临终前的遗愿,十几年来,由于与太平军鏖战,彭玉麟一直没有能完成亡妻的夙愿。现在太平军被打败了,他向曾大帅说要来焦山进香还愿。曾国藩早就听说焦山定慧寺是江南第一古刹,是当年乾隆爷六下江南每次必到的江南胜地,现在定慧寺的方丈是一位得道高僧,料事如神,现在彭玉麟要去焦山,正好结伴游览,纾解几个月来的烦躁情绪,也顺便拜访一下芥航大师。
曾国藩、彭玉麟在山上山下饱览了焦山风光后,来到大雄宝殿进香,奉献白银500两。刚进香完毕,就有一位值事和尚前来引导说:"我们方丈请两位施主喝茶,请跟我来"。
他们刚在方丈室坐定,芥航方丈就在两位小和尚的搀扶下来到方丈室。互相行礼后,方丈问道:"两位施主远道而来,奉献巨款,这可是本山几十年来收到的最大一笔奉献,请问这是何种因缘?"
彭玉麟说道:"十五年前亡妻乘船在焦山江面突遇飓风,白浪滔天,在即将倾覆之际,向焦山菩萨祷告,幸赖我佛法力无边,三遍之后,风平浪静,一家转危为安,亡妻当时许下誓愿,将来一定为菩萨重塑金身。今天弟子千里迢迢,献上诚心一瓣,专为完成亡妻心愿。"
方丈说:"阿弥陀佛!这是施主的福报"。
彭玉麟继续说:"弟子早有皈依之心,但又抛不开尘务,请问方丈,弟子是了却尘务再皈依,还是抛开尘务现在皈依?"
方丈说:"尘务未了,凡心不净,即便皈依,也难成正果。"
彭玉麟又问:"弟子生性偏激,容不得半点邪恶。生平好为掀天揭地之想,虽亦有些小成,但不顺心事居多。请问,弟子如何持身?"
方丈说:"居士嫉恶如仇,正是有佛性的表现。去恶即是为善,除恶方能安良。佛法讲大慈大悲,并不容残杀众生之魔。老衲看居士一生鼎盛期已过,眉宇间阳刚劲气已趋衰退。故老衲劝居士一句直言,今后总要从波平浪静处安身,莫从掀天揭地处着想为好。方今尘世妖孽猖獗,正气不张,在此污泥浊水之中,居士能有成功,亦属大不易。天下事,岂能由我一人做完。愿居士能理解老衲之心,方不致被适才直言所烦恼。"
彭玉麟又问:"这世界近些年内可有承平之日复来?"
方丈说:"道光未造,蚩尤作乱,天遣应龙,降妖除魔。今蚩尤虽灭,然纲纪大乱,世道大坏,人心大变,此决非一应龙所能了耳。天下承平,短期内不可复生,至少老衲是看不到了。"
曾国藩在一旁听着芥航方丈的回答,觉得果然是一位高僧,见解深刻,出言不凡。他想,湘军出生入死攻下南京,消灭太平天国才几个月,朝廷就逼迫自己裁军,湘军内部也已军纪大坏,甚至危害一方。几个月来,上逼下乱,自己为此焦头烂额,苦无良策,这也是这次来焦山散散心的原因。现在这个和尚如此不凡,何不向他请教良策。于是问道:"方丈,弟子有一为难之事,恳请莫嫌俗陋,帮弟子解开难题。"
芥航说:"请讲"。
曾国藩说:"弟子老家所在地,前向风气极坏,白日抢劫、半夜行盗之事甚多。弟子便喂养30条狗,用来防守。现在安静了,守门狗无事可做,便欺负邻里鸡鸭,弄得四邻不安。请问如何处理这些狗?"
芥航说:"居士可三宰其二。"
曾国藩问:"弟子本意全宰,可否?"
芥航说:"不可。狗多坏事,无狗亦坏事。居士此举慎重。"
曾国藩说:"弟子也觉得为难,一家养十条看门狗,也确实多了。"
芥航听曾国藩这样说,笑而不答,吩咐侍者添油加灯,并取镇寺之宝,请二位居士欣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