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道培和黄晓军谁好】黄晓军给陆道培下跪 黄晓军的智慧查房
本期人物:北京大学血液病研究所所长黄晓军(系列报道②)
当记者15年,采访过很多人,能聊的,不能聊的。但这一次的采访,不用刻意去聊,只需要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开着录音笔,就能收获丰盛。
黄晓军,北京大学血液病研究所所长。他带领团队开创的单倍型(半相合)骨髓移植技术体系,被赞为在世界范围内将改变未来造血干细胞移植事业的格局。
他带领的课题组论文,继2013年在国际血液学顶级期刊《Blood》(影响因子9.06)、 《Leukemia》(影响因子10.164)连续发表了三篇学术论文之后,今年7月,“单倍型造血干细胞移植供者优化选择”的论文又登上了国际权威杂志《Blood》封面文章。
2013年2月,第四届国际恶性血液病年会上,黄晓军因对国际血液-肿瘤学的杰出贡献,被授予大会最高荣誉“医学杰出贡献奖”。今年4月,他又被授予2013年度“欧洲骨髓移植协会圣安东尼成就奖”。
在经历了各种大风大浪之后,黄晓军的团队站在了更加深厚坚实的土地上前行,风华正茂,势不可挡。
几天的采访,我整理了数万字的录音,满满全是智慧。写作时,我发现,再磅礴的文字也写不出从他内心而来的力量和宽广。于是,决定直接摘录他的录音文字,我们一起来感受这位原汁原味的黄晓军。
希望你和我一样,能收获的,不仅仅是医学。
Part1:黄晓军查房的智慧
他这样对年轻大夫说……
1、年轻大夫,有没有想过:我是主治医,这个病人就是我的。要敢啃硬骨头,要舍我其谁,病人是主治医的,不是我们主任的。主治医就要想办法解决,不能遇到点困难就推给主任了。
2、每天在病房耗到晚上9、10点钟,几周可以,半年一年一直这样,你老婆不是跟你打架,是要跟我打架了。我只能说你笨,工作要摸出规律。也不是不要强调耗在病房,遇到问题了,该耗还得耗,但最终要变成有规律的节奏来工作才叫水平。
3、(对进修大夫)你们要想听,往坐前,不要隔这么远,这是我们很多中国人特别不好的一点,老把自己和别人变成两个世界的人,这很不好。而外国人就不一样,邀请他来中国,他会和他在中国所有朋友联系,日程排得满满的,充分利用机会去交流。
我这个平台是OPEN的,你们来进修不要觉得自己是二等公民。我们中国医生出去进修时,包括我自己,也常常自信不够,但我们自信不够是因为我们语言有障碍,你们和我们没有障碍。所以,你们要往前坐。要学会自信,中国人要说自己未来行,一定要自信,这不是医学的事,是人文的事。
4、有些研究生说,前面两年我好好玩,最后一年我天天加班,一定把毕业论文做好,决心很大,结果却不理想。是因为人对事物的理解是需要在现场用时间去认识的。人生的过程,你可能聪明一点,人家50岁才能想明白,你45岁就能想明白了,但你不可能30岁就想明白,很多时候,时间是没有捷径的。所以,培养研究生,我会要他们早早进入这种氛围,进入这种思考,而不是简单的最后加班,否则最后实在做不出(论文),就只能编造。
5、人生的观点决定了一个人处理问题的态度,我是比较阳光比较积极的。你阳光,病人就阳光,你悲观,病人就悲观,这不用医生说出来,但病人是能感觉到的,这不取决于你态度好或不好,而取决于你内在的东西。
他这样带队伍……
5、不能减少我们对医生的训练,一支好的队伍,第一就是从作风开始,水平可以练,作风不行练不出来。你们主任带队伍,对年轻医生尤其要抓这个,专业的东西很难说对与错,情况也是在不断地变化,但你作为主管医生,你要自己意识到这些,别人是逼不了你,走着走着就能出来。
6、下级大夫犯了错误可以骂,但不可以阻拦太多。就是一个阶段性的问题,你可以修正它,但不能往后退,一股冲劲都没有了,没有血性的一支队伍是带不出的,这很重要。
7、如果说一个化疗一打,你就害怕了,就想着去做移植吧,只有一个理由你认怂了。一碰到困难的病人就躲了,这是我不喜欢的,我不希望你们这么随便就认怂。
8、我们做移植要和能听明白的病人讲,还要防止畏惧心里,稍难一点就外走,学科碰到这样的大夫,一定会把学科带黄了。
年轻时,他这样翻书……
9、当你对一个事物规律不清晰的时候,要去翻书。一个人不可能穷尽所有的合并症,一本书是上百人、几代人写出来的,所以要翻书。不能你的上级医生不知道的地方你就不知道,这恰恰就是你对这个团队有贡献的地方。
10、你做的检查覆盖得已经够全了,(这个病人)要么是没见过的病原菌感染,要么是这种现象早就有了,只是我们这个团队没有认识到。第一种情况也许10年都解决不了,病人死在你手里一点不冤,但第二种情况,病人死在我们手里,我觉得有点冤,我们也一定会觉得对不起病人,所以我们要快速去找到,解决了它。第二种情况也不可能完全避免,但如果你不去翻书,这一辈子可能都解决不了,没准你翻书一撞撞上了,又解决了一个合并症。
我的辩别诊断,有一些是老师教的,但很多是我自己翻书翻来的,这就是发展创新,所以,你们要去翻书。
翻书最好的时机就是主治医和副主任医师阶段,因为你直接管着病人,你有好多问题要去解决,不能太习惯找主任,像我这样天天在临床的主任其实没有太多道理。
翻书不要去看说明书,也不要太相信文献,文献是琐定目标解决问题的,是支离破碎的,而你们要系统地学,要不断去翻教科书。我做主治医时,我翻了很多误诊书,托马斯的书我翻了好几遍。
主治医要知道,病人是你们的,你们要对他的生命负责,要自己去翻书,不能说主任不知道的问题你们就不知道,这样才是一个前进的团队,完善的团队。
三级查房制度对不对……
11、你们一直希望我给你们结论,但我越来越不想给结论,而是希望给你们一个过程。如果我作结论,我就回到的主治医。
我现在常想,现在的医学教育三级查房制,对还是不对?这是个问题。对,是可以在早期确保诊疗的安全;不对,是可能限制了主治医的思路,还助长了主治医的懒惰精神,大树底下好乘凉,有靠山着什么急。
美国没有三级查房制度,主治医就是自己干了,上面有个主任,往那一坐,你们有问题来找我,不找我我也不找你。他们也有教学查房,这种查房就是像我一样给你们讲道理,讲方法,爱听不听。
主任查房是一个艺术问题,我在思考体制上存在的问题,不针对任何人。好的制度让坏人变好人,坏的制度让好人变坏人,只有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才能不断地改进。所以主任不要像保姆式地一个个管主治医生,一定要快速抓住每个人的特点,在最需要的地方去帮助他们。
Part2:对话黄晓军——
大医生兵器谱: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血液科?
黄晓军:高中毕业选择学医是有选择的,但选择血液科专业就不是刻意的。我本科读中山医科大,当年必须毕业工作两年后才能考临床研究生,而北医本科毕业能考,我就考了北医。心血管这些热门的我又不想碰,就报了个冷门的血液,就闷着头报了陆道培大夫的研究生。当时对自己的职业线性也不太清楚,后来才知道,1987年时,血液在陆道培大夫手里已经开始上升了,就这么撞上了。
大医生兵器谱:当初没有对血液科有特别的爱好吗?
黄晓军:很多东西未必一来就喜欢上,一个年龄段不太可能有这么清晰的东西,只要具备基础,大方向不错就好。
人生啊,基本的素质和基本的大框架很重要,细节的东西是可以学的。我当时想只要做临床就行,无论做血液,或是做心血管,碰上好机会,都有可能起得来。各种专业,你不会讨厌它,而走不走得出来,跟他的执着、努力都有很大关系,再加上平台和机会,时势造英雄。
所以我跟我儿子说,未来做什么只排除你不想干的事,剩下的都是可以继续教育出来的。很多人会说要选择我喜欢的专业,其实很多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一定有最讨厌的东西。最喜欢什么是可以培养的,最讨厌的东西,就毫无可能再进去。
大医生兵器谱:刚才门诊最后一个病人,本来应该早做骨髓移植的,结果化疗了,花了几十万,走了弯路,你怎么看这样的事?
黄晓军:走弯路了吗?这不能说是走弯路,这是人生必须的过程,就像成功的人看到不成功的人说他走了弯路,但如果没有这些不成功的人怎么来映衬成功人的路呢?同样,治病,只要在允许的范围内,就不能算是走了弯路。这个病人,如果一来我们就给上移植,也许命都没了呢?所以,我们所谓弯路是事后去讲,很难讲。
我做专业有一个原则,不去评判别人的东西,只讲自己的东西,因为的确不能说别人的就是弯路。为什么这个社会老是对医生有很多负面新闻,其实是很多时候,对一个事物的不同理解。我们很多医生说话也很不注意,你不能把自己的经验看成是对的,你有话语权你并不表明你就占领了道德的至高点。
可能你不喜欢别的医生的治疗方法,但要看你在什么场合说话,如果你是在朋友吃饭瞎聊说瞎走弯路花了这么多钱,但如果从学术层面正而八经地说这件事,你真的不能下结论说人家走了弯路,因为现在很多顶尖专家层还有一批专家是支持走这样的路。
大医生兵器谱:治疗白血病有没有真正的弯路?
黄晓军:有啊,比如明确是高危的应该做移植,他不去做,最后一定复发。所谓弯路,就是公认的东西,他没有按照这个规范去走,就是弯路。还有被忽悠的,说吃中药能治好白血病,也是弯路(笑)。这些弯路还是会有的,越违背共识的东西越被叫弯路。
大医生兵器谱:聪明的白血病人正确的就诊路径?
黄晓军:我们首先要讲的是规范化诊治。什么叫规范化诊治,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概念,诊断白血病要用细胞遗传学、分子生物学,只有以规范化诊断为基础,才是规范化治疗。从病人的角度来说,越能接近规范化诊断和治疗就越能少走弯路。所以上大医院去看,肯定是正确的。
第二,病人要明白,大医院里的不同医生也会有不同的说法,这个时候,他要用他的逻辑尽可能理解医生说法不一样的东西.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很简单,你就找一个相对有名的医生,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就相信他,就听他的。一个治疗的决策不仅是考医生,也是考病人,要有分析信息的能力。
第三要选择一个有体系的治疗团队。这种病就是要找团队,团队的标记是,一有一个好的学科代头人,二是有一批经验丰富的人,而不仅仅是一个人。尤其是白血病骨髓移植,综合医院会更有优势,因为血液病的很多问题要综合来解决。而且一帮综合的人搅在一块,他们对很多问题的角度和方法都不一样。参考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而不是简单地听他们的结论。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