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生毛泽东 “左派”黄秋生:毛泽东不完美 但文革不全是他的错

2018-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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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我为什么没有机会?没有运气?那么多演员根本不努力,不会演戏,就红得那么厉害,我拍得那么努力,为什么票房没有,奖项没有,什么都没有?"黄秋生对运气充满抱怨和不满.一边是摇滚,一边跑左派那段时间黄秋生开始玩儿摇滚,大声倾诉着他对大环境的不满意.1995年,黄秋生推出第一张个人专辑<支离疏>,这个颇为晦涩的名字,取自<庄子·人间世>,是个下巴低到肚脐,肩膀高过头顶的怪人.唱片封面赫然印着一行英文:"HaveaNiceDayFuckSomeone"

"我为什么没有机会?没有运气?那么多演员根本不努力,不会演戏,就红得那么厉害,我拍得那么努力,为什么票房没有,奖项没有,什么都没有?"黄秋生对运气充满抱怨和不满。

一边是摇滚,一边跑左派

那段时间黄秋生开始玩儿摇滚,大声倾诉着他对大环境的不满意。

1995年,黄秋生推出第一张个人专辑《支离疏》,这个颇为晦涩的名字,取自《庄子·人间世》,是个下巴低到肚脐,肩膀高过头顶的怪人。唱片封面赫然印着一行英文:"HaveaNiceDayFuckSomeone"。

音乐张狂,歌词粗野,带着颓丧,讲着他对社会的诸多不满"我无秩序,又多饮醉,我个样生得像火山堆"。在《完全自杀》里,他用低沉、阴郁的念白,喃喃说着对死亡的迷恋和向往,"迷上了永远黑色,迷上了永远空虚,迷上了血染刀锋,迷上了断气之间"。

2000年后,香港电影更显沉寂。成龙、吴宇森、周润发都去了好莱坞,直至2003年,港片全年在影院上映的仅有77部,达到了十年来的最低水平。

大量香港导演、演员,开始顺应时势北上拍片。黄秋生也开始和内地、台湾导演合作。2007年,黄秋生接拍了两个和他以往很不一样的片子,《老左正传》《太阳照常升起》。

这也是黄秋生在内地银幕的第一次亮相。也因如此,他在内地观众中的形象"正经"许多。

电影《老左正传》里,黄秋生饰演的老港是一名真诚的左派,他高举为人民服务的伟大旗帜,一生最大的梦想是去天安门广场拍照。

导演赵良骏选中黄秋生,因为黄秋生本人就是一个坚定的左派,从小看《红旗》杂志,背毛主席语录,家里挂着毛主席像。

事实上,左派在香港的数量不算少。香港有两次人口调查,第一次在1970年代,那个时候全香港400万人,左派占1/4;香港现有700万人,左派超过40%。

在黄秋生的少年时代,1/4的左派算是小众。黄秋生从小很叛逆,家穷的他,一直想着来一场自下而上的暴动。他甚至想了一套很完备很理想的体系。18岁的某一天,他在书店发现一本书,书上讲的居然跟他想的那套东西一模一样!他翻过书皮,上面赫然写着《空想社会主义》。

那时左派在香港叫"跑"左派,受港英政府打压,左派书店陆续搬入地下,得到一本毛泽东选集是很难的事,要去留欧学生开的地下书店。而他并不知道,彼时的大陆,"毛选"无处不在。

"我经常去买无政府主义的书、买像章、买五星旗"。黄秋生那时觉得无政府主义简直酷极了,他最大的梦想是去内地参加共青团。如今提起这个曾经的梦想,黄秋生一手扶着头,一手拍桌子,笑得不堪回首。

几个月前,他已把毛泽东像从家里墙上最主要的位置摘了下来,带着一种放弃偶像的痛惜和改变信仰般的巨大决心,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毛泽东并不完美",接着又有所保留地说,"但文革不全是他的错……"而做这个决定,他用了好几年。

我满意我的不满意

2010年起,黄秋生更多和内地合作拍片,不乏大制作,《精武风云》《四大名捕》《鸿门宴》等,他开始克制地接烂片。他说,叶问是自己迄今为止最"满意"的角色,而这种"满意",在黄秋生的演艺生涯中绝少发生。

他最常提起的词是"不满意"。对时代不满意,对自己不满意,对行业不满意。他始终对社会抱着激烈的批判态度,也不满意任何他所处的年代,"这个时代很荒谬,如果你不开炮,你就是共犯。"

只有一件事他是满意的:"我对我不满意这件事儿很满意。"

他也不掩饰,在不开炮的时候,感觉非常孤独。

从十几岁起,黄秋生就在一直在想改变自己,直到现在,他才大概找到自己该有的样子。"我曾经被肤浅、简单、原始这些东西牵着走过,就是那种一般底层会有的本能。看到人家有钱,我就想抢;看到好吃的,我就想吃;看到女孩子,我就想要。"他一点一点纠正自己,从不买彩票开始。他讨厌被任何东西牵制,包括希望、侥幸。

早年的黄秋生喜欢展示伤疤。他在报纸、杂志、电视上,反复讲起自己被脱光衣服、罚站操场受辱的经历,幼时被骂杂种的生活,讲起不清场的三级片现场。而现在,他绝少提起裸露、伤害、贫穷及孤独。

黄秋生越来越满意现在的状态。"早年在片场我有什么事情要发言,没人听我,我就不停地‘哎!喂!这样可以吗?’现在我连讲都不需要,我坐起来,那边就有反应;我走过去,那边马上‘知道!知道!知道!’"

之前有人说他威严,他莫名其妙:"我没有发脾气、没有骂人,哪里威严?"直到最近他才终于知道,这是位置、经历、时间给他的,他开始接受并驾驭自己的气场。

二十年余前,黄秋生在艺术学校开课,一天,一个女孩向他走来,在黄秋生身旁坐下,因为不足上课年龄,请他通融。眼前的女孩只有十九岁半,她尖尖的鼻子,气质清新,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他从自己和女孩的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写了一首吉他曲,名为《秋甜》。

再谈起这段故事,黄秋生已记得不甚清晰。女孩的形貌、年龄,也只能想起大概。在一档访谈节目里,他弹起《秋甜》,试了几次找不到调子,摇头放下吉他。

黄秋生说,现在这个年龄上他已经没有爱情,只有多巴胺、荷尔蒙。这个东西持续六个月,上床之后就会消失。知道这个化学规律后,动心已经没有必要。

爱、性、家庭,这三者在黄秋生这里被分得很开。他和妻子分居,有自己的住所;他仍然很大工作量,也接烂片,为奉养母亲,供房供儿子海外读书。他逃避和柔软有关的话题,他拒绝谈起责任、柔情,仿佛那很肉麻,他小心避免把自己陷入真善美的境地。

他说不喜欢自己认真的样子,"有幽默感"才是好的。

好友吴镇宇把黄秋生比作黄老邪。一个用浑不吝掩饰自己的不善交际的人。你说我杀人,好我杀了,你们随便说去;他看不起人,没事时一个人吹着笛子想很多。

"黄老邪"喜欢这个比方,却讨厌一切引申。

说起若干年后,希望他人如何评价,黄秋生沉吟了一下,看向香港四月潮湿的雨,"我希望他们提起时会说:黄秋生,还算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