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谭富英叫小番 梨园轶事 谭富英(四)

2019-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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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谭富英生得通鼻梁.大眼睛,扮相好看,尤其扮帝王更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象.他扮戏是遵老例脸上涂胭脂的,俗称"抹彩",而马连良就脸上擦粉了.他最大的本钱,就是天赋一条好嗓子,既宽而亮,且富脑后音,像<奇冤报>的大段反二黄,歌来有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让人听了,有痛快淋漓之感.京剧谭富英叫小番 梨园轶事 谭富英(四)他的快板尺寸也快,使人有疾风骤雨的感受.在人工上,他的武功坚实,腰腿有根,以靠把戏见长.<定军山>是他代表作,余叔岩以次,他可以称为最好了.大刀花之&quo

谭富英生得通鼻梁、大眼睛,扮相好看,尤其扮帝王更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象。他扮戏是遵老例脸上涂胭脂的,俗称“抹彩”,而马连良就脸上擦粉了。他最大的本钱,就是天赋一条好嗓子,既宽而亮,且富脑后音,像《奇冤报》的大段反二黄,歌来有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让人听了,有痛快淋漓之感。

京剧谭富英叫小番 梨园轶事 谭富英(四)

他的快板尺寸也快,使人有疾风骤雨的感受。在人工上,他的武功坚实,腰腿有根,以靠把戏见长。《定军山》是他代表作,余叔岩以次,他可以称为最好了。

大刀花之“溜”,“我主爷攻打葭萌关”一段唱〔快板〕走圆场之“率”,而神完气足,这都是别人比不了的。凡是走圆场的戏,譬如《探母》的出关一场,唱“适才离了皇宫院……”一段,“见兄”一场,“家住在山西磁州郡……”一段,那种连唱带走,他都显得快速、干净、利落;还不影响唱,比一般人强。

京剧谭富英叫小番 梨园轶事 谭富英(四)

民国二十七年(1938)起,北平有个“国剧艺术振兴会”,专办合作戏,把平常凑不到一起的名伶和不经见的戏码,在一台上推出来,一共办了三十多场,颇多精彩而惊人之作。在长安剧院,有一次是金少山、谭富英合作双出,先演《黄金台》,金少山——伊立,谭富英——田单。

京剧谭富英叫小番 梨园轶事 谭富英(四)

后演《黄鹤楼》,金少山——张飞,谭富英——刘备。那时金少山还在盛时,人高马大,嗓门儿又宏亮,气势十足;谭富英因为大敌当前,未敢忽视,除了唱工卖劲以外,在做表念白上也认真了。

当伊立念完:“大人,这话可不是这样说法儿。”谭富英马上把左腿往右腿上一压,左手拉住右手水袖,右手伸出来,往下连摇带指,眼望着伊立问道:“啊,公公,这话要怎样的讲法呢?”边念边做,手到意到,那份细腻传神,妙到毫巅,台下不由掌声如雷。马连良此剧这个地方,都没要出这么多彩声来。因为马连良以念做著称,观众认为他做派好是应该的;而谭富英做到这样,就是奇迹了。

再有一次是年终梨园公会大义务戏,大轴反串《八蜡庙》,杨小楼——张桂兰,马连良——费德功,尚小云——黄天霸,名角如云,不必细表。谭富英反串开口跳朱光祖,戏根本不多,但是在那种场合之下,名伶竞赛,每个人多少都要露一手儿,因为对于自己的令名、声势、地位有关,如果马马虎虎、平平凡凡,就相形失色了。

谭富英那天的扮相就“帅”,勾的小脸儿(鼻子上要用黑白勾一下),穿的快衣,一切都像正工开口跳。公堂一场,当褚彪(由芙蓉草反串)叙述费德功的来历,念到“他乃是飞天豹的门徒”,朱光祖接念:“就是那武七达子,飞天豹吗?”褚彪答:“正是。

”朱光祖念:“老英雄请讲,请讲。”然后褚彪再接着往下念。就是朱光祖这两句话,一共才十八个字,谭富英念得京白流利,爽脆响堂,马上台下报以热烈掌声。 

谭富英常演戏目,都是传统老戏。对三国戏的剧本,创自清末三庆班的卢胜奎(外号“卢台子”),他编了几十本,完全按照《三国演义》,题目《鼎峙春秋》,每年在进腊月以后才演,直演到封箱,每天接着演,有如现在电视的连续剧。

老戏迷趋之若鹜,每天必连接着看,因为场子、穿插、唱做念白的扣子,的确编得好。但是只有《群英会》,没有《借东风》,借风情节只一表而过。现在大家所见到的《借东风》里,诸葛亮所唱“学天书(后改“习天术”)玄妙法,犹如(阴阳)反掌”〔二黄倒板〕,下接〔回龙〕,和大段〔二黄原板〕的词儿和腔儿,是萧长华根据《雍凉关》里孔明的腔儿,给马连良改编的创新之作。

马连良又细加琢磨、改进,《借东风》这一场唱红了,风行南北,全国仿效,凡是老生唱《借东风》的,都宗马派唱法,而马连良每到外码头打泡,或回北平第一次唱,必贴《借东风》,因为这是他的代表作。

奚啸伯、李盛藻等这些老生,因为他们学马派,可以唱《借东风》;谭富英既然以谭派正宗自居,唱传统老戏,可以唱《群英会》呀,为什么唱《借东风》呢?因为“借风”那一段的唱腔,马派已成定型,观众也印象深刻,像“观瞻四方”、“望江北”、“从东而降”,你不唱马腔就不像这出戏了,谭富英唱时也照旧马腔不误,这不是失掉自己的风格吗?其实,他只唱鲁肃,到“打盖”为止的《群英会》,很合适。

因为鲁肃是老实人,王凤卿扮得最像,谭富英也是老实相。马连良扮相,一脸的聪明、潇洒,扮孔明合适;谭富英扮鲁肃是很好,一定要后孔明带《借风》而趋时,就失却本身立场了。   

 如果唱到“打盖”为止呢,谭小培认为这样鲁肃、孔明并重,有点对不起儿子这第一主角,那么就带“借风”吧,让儿子也过过后孔明的瘾;这《借东风》的演出,便是在这种微妙心理之下产生的。谭小培还和谭富英在胜利公司灌了一张《草船借箭》的唱片,所以谭富英在演戏方面的表现,都是谭小培的导演。

既然唱老戏,谭富英当然要唱谭派本门的戏了。前文谈过,在谭富英刚进科班,头一次登台第二天,谭鑫培就去世了。等他出科以后,当时谭派的传人唯有余叔岩。余叔岩为人虽然稍嫌刚直孤介,不肯轻易传人,但是他深感师恩,认为谭富英嗓子、扮相都不错,倒很愿意把得自谭门的剧艺精髓,再传给谭家后人。

 大家都要他演《四郎探母》,并且希望一演再演。《四郎探母》这出戏,是老生唱工最繁重的一出戏,如果演四郎的人有好嗓子,那真是使观众非常过瘾的。这是自古至今“戏保人”的一个热门戏码,不论谁唱,都容易卖满座;即使现在台湾,也还是如此。

论谭富英的戏,最拿手的是《定军山》,而最卖钱的却是《四郎探母》,于是谭小培便在《四郎探母》这出戏上做文章了。头牌演员在北平演出,一周只有两三次,只够维持开支,盈余有限;就指着跑外码头赚大钱,顶好一年能多出几次门最好。

因为到外埠演唱,戏院除了“四管”(吃、住、接、送)以外,天津是双包银,上海是四倍。而且天津一演就是十天半个月,上海一演就是一个月,成绩好了还再续,那何乐而不为呢?津沪的戏院老板也不是傻瓜,当然要把你卖钱的戏码要出来,将本图利,好赚上一票。

凑巧天津和上海滩的朋友们,都特别欣赏谭富英的《四郎探母》,于是在天津他一期至少要唱两次,在上海一期至少要唱四五次。

谭小培就利用观众和戏院老板的心理弱点,要《探母》可以,另加包银;戏院老板们,只可点头答应。最早天津的春和、北洋戏院,用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办法,贴《探母》那天临时加价,而天津卫的哥儿们,加价也听,《探母》仍然满座.。

 沦陷区时一次梅在天津春和演戏,那时葆玖还小,忽染霍乱,吐泻不止,状甚危险。经友介绍一位时医郭眉臣诊治,一两服药就好了,其效如神。梅氏对郭拯救爱子,感激非常,而郭又坚不受酬。最后,梅很诚挚地对郭说:“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好了。

”郭眉臣才吐露心思:“我有个亲戚奚啸伯,唱老生,玩艺儿还不错;几时您考察考察,有机会提拔提拔。”梅一口应允。民国二十五年梅兰芳自上海返平唱短期,二牌还是王凤卿;但是王年事已高,只能陪梅在北平唱,出门便累不了啦。

梅在北平演完了,出演天津中国大戏院,二牌就带了奚啸伯,以后还把他带到上海。直到奚啸伯走红挑班,不能再分身陪梅出外了,梅班二牌老生就换了王琴生。

民国十六年(1927)左右,天津日租界开了一个六层楼的百货公司,名“中原公司”,在当时已是大型建筑了。五楼设一个国剧剧场,称为“妙舞台”。偶尔也约京角演短期,如荀慧生、雪艳琴都演过,但以自组长班儿为经常演出政策。

谭富英在搭班唱戏时期,曾搭“妙舞台”的长班儿,演了足有两三个月,他是头牌老生,二牌青衣是坤伶胡碧兰,三牌武生赵鸿林。小生陈桐云,花脸金寿臣,小丑王少奎。胡碧兰的青衣,嗓子调门很低,但是唱工规矩,《玉堂春》、《探母》这些戏都不错,扮相也很端庄秀丽,与谭富英每天同台,也常演对儿戏.。

北平的中山公园和北海公园,是很平民化的游玩去处。门票不贵;进去以后,喝茶,甚至吃个便饭,都花不了多少钱。可以说,凡是北平人没有没去过这两个地方的;而对外来的观光客人来说,更是必游之处了。谭富英挑班以后,班中同仁如哈宝山、宋继亭、计砚芬等,看着谭富英那种精神萎靡的样子,都有些同情而可怜他。

有一次,选个晚上没戏的日子,大家建议,陪他去逛逛公园。富英见大家好意,便提起精神来,一同前往。等到进了中山公园,看这个也新鲜,那个也没见过,就像小孩儿进了儿童乐园一样,兴奋愉快,乐不可支。

因为他除了很小时候,被爷爷带着玩过一两次以外,坐科富连成时候,没有机会玩儿,说来可怜,北平市民人人司空见惯的中山公园,对堂堂名伶谭富英来说,有如见所未见的西洋景,他的生活单调,就可想而知了。这一次中山公园逛得很满意。

 以谭富英嗓子之好,是绰绰有余的。有一次,谭富英也不知怎么紧张了,嘎调没有上去,台下立刻报以倒彩,有一小部分人竟离座而去,好像他买一张票,就为来听这一句“叫小番”似的。谭富英嘎调没有上去,当然心中惭愧惶急,于是从“出关”一场起,加倍卖力,每一段、每一句唱都卯上,而留下来的大部分观众就有福了。

天津卫的哥儿们是热气的脾气,你唱不好,马上倒好;唱得精彩,马上正好,仍然热烈捧场。从此谭富英视《探母》为畏途。

而天津观众就奇怪了,你如果认为谭富英《探母》的嘎调上不去,不好,那你可以不去听啊;却又不然,一贴《四郎探母》,即使加价,必要满座。嘎调上不去,叫倒好,走人;但是,下次《探母》还买票去听。在观众与戏院的压力之下,在谭小培也有好处之下,谭富英是每次非唱《探母》不可,而“叫小番”成了他的心病,唱到这里,心情必然紧张,而必然上不去,必然落倒彩,下面的戏必须特别卖力,每次唱完《探母》,就过分劳累啦!

后来,总算在天津几位爱护谭富英的朋友策划之下,把这个问题解决啦,却也费了一番组织功夫,动员许多人力。方法是:在演《探母》这一天,预先在楼下前排、中排、后排,和楼上前排与后排部分,各买了几十张票。在谭富英唱到“叫小番”时候,“小”字刚开口,埋伏人员就立刻一齐大声喝正彩,叫好。

这“番”就在如雷彩声中唱出来,上去也好,上不去也好,都埋在彩声里,一般观众都听不出来,以为这次真上去了,也跟着叫好儿。事实上,那晚上富英的“番”字上去了,不过稍为勉强一点。

但这是“叫小番”第一次没落倒彩,他心理上的威胁解除了。此后再唱,不用护航人员,“叫小番”也平稳过关了。这次解决问题是在中国大戏院,当然院方也支持帮忙,否则票子就没法安排得那么平均,而谭小培在无计可施时,也就听我们这些外行朋友的话了。

谭富英有四个儿子,长子谭元寿,入富社六科习文武老生,在大陆被目为李少春以后之文武生人才。次子韵寿,富连成七科生,习丑。三子喜寿,荣春社学生,习武生。四子寿昌。这三个人全是姜氏所生。谭元寿之子名谭孝曾。谭富英因为性格善良他的未能飞黄腾达,是受父亲影响。其道德风范,足可称为一代名伶的。(完)本文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