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成马拉松 中国跑者 | 李子成 中国最成功的马拉松跑者(下)

李子成兵败纽马,问题似乎出在他策略过于冒进:前半不仅紧跟实力比自己高出六七分钟,而且还数度一马当先?他自己并不否认这一点:

“纽约马拉松和国内的比赛完全不同,比较纯粹,所以我比较兴奋,没控制住自己;我原本想跑2小时20分以内就行。我跟第一集团到20公里,半程用时66分(他们可能是65分多一点),配速3分10秒以内,倒是没感觉吃力,前面还是很轻松。

“20公里我的脚开始打水泡,这个我可以忍受。但到了25公里开始体力不支,因为没有体能储备。到30公里我想吐,我知道身体已经在发出警告:不能再跑了!再跑的话会很危险——你想吐的时候,就很难呼吸。”

他只好选择放弃。事实上在去纽约之前,他心里已经清楚成绩不会太好,因为一年来参赛太多,一周前还背靠背跑了两场半马:宁波和上海金山廊下,成绩分别是65分(亚军兼国内第一)和69分(冠军)。“这(纽马)是我第一次参加国外的商业比赛,主要是想体验一下。”

2012年奥运会,李子成同样没有完赛。“那次我跑到40公里脱水了,感觉就像僵尸跳,看不清前面的东西,实在扛不住。赛后有人说我没有尽力,其实并不是这样,否则我半程、30公里、35公里都可以放弃。如果不是奥运会,就不会撑那么久。像2011年大邱世锦赛,9月份那么热的天,我都能跑出2小时17分。我觉得自己蛮能吃苦的。”

那次在伦敦奥运会马拉松DNF的,还有美国名将赖恩霍尔(Ryan Hall)。

李子成的马拉松PB,是2010年12月在上马夺得亚军时创造的2:11:49。那次他状态非常好,赛前在10月底一次万米比赛中跑出28分50秒。当时他已经开始自己训练,此后一个月完全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作调整:今天状态好就练,不行就搁置计划,最终发挥出理想水平。

第二年9月的大邱世锦赛,李子成以2:17:35获得第24名,只比第18名川内优辉的2:16:11慢1分钟。他还和队友董国建(2:15:45,第14名)、吴世伟(2:21:12,第33名)一道,赢得世锦赛马拉松男子团体第五——中国的历史最好名次,他们为此受到嘉奖,单位给涨了工资(“差不多一个月100多块”)。

此后两届世锦赛——2013年莫斯科和2015年北京,李子成都没有参加,原因是他已于2013年退役。脱离体制后,不再接受反兴奋剂长期跟踪监测,因此无法参赛。“现在血检很严格,奥运会前两三个月抽了六七次;纽约马拉松只在比赛前一天抽了一次。”

退役后的李子成一无经纪人,二无教练,要参加哪些比赛全凭自己决定。2014年在无锡马拉松,他以2:18:27获得季军,到40公里才被黑人选手拉开距离。

这一结果让李子成相当开心——这是自他2010年获得上海马拉松亚军之后,时隔3年多首次站上全马领奖台。

2015年锡马堪称“无意插柳柳成荫”:李子成赛前没怎么准备,只报半程,但组委会说全程人不多,让他改跑全程。结果他以2:18:23一举夺冠,将来自肯尼亚的亚军(2:29:06)甩开10分钟以上。对这个成绩他不是很满意:“如果那天有水平差不多的对手,我还可以更快。”

能跑的山东人

中国长跑界有一个有趣现象:众多高手都是山东人。地处华东的山东省之于中国,仿佛位于东非的肯尼亚之于黑色大陆。

李子成对此的见解是:“因为山东人太多,弱肉强食,跑得慢的没饭吃(笑)。山东人也能吃苦——那里山比较多,是革命老区,加上受孔孟思想影响,比较坚韧不拔。”

他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1990年4月10日,李子成出生于枣庄市山亭区水泉镇陈山口村(这是个自然村;媒体大多误写成附近的行政村“老门洞村”),那个区过去是全国重点扶贫县。他的生长环境与童年跑步经历,和很多东非高手颇为相似。

李子成家住枣庄海拔最高(600多米)的山上,学校设在半山腰,上学和回家经常是跑步往返,而且基本没有平路,不是爬升就是下坡,“所以我登泰山比较快”。

他家到学校单程约3公里,用时二十多分钟(“小时候很顽皮,一路玩过去”),每天两个来回。5年小学期间,他每天都要“跑山”12公里。

2001年,李子成进入枣庄少体校。3年后,他在山东省“希望杯”青少年田径赛获得5000米和10000米两个季军。

2007年1月,他被招进省体工队,一直呆到2013年退役。“我在专业队呆了6年多,真正的训练也就3年半左右。其他时间大部分在养伤、治疗,并没有练得太狠。”

山东省体工队和山东体育学院是一个单位,两块牌子,因此李子成算“山体”毕业。体院寒暑假有专门针对运动员的文化课,每周上三天课(满课时),主要课程是运动训练。

李子成拿到的第一个全国冠军,是2008年10月13日在石家庄全国田径锦标赛男子万米决赛,成绩为28分52秒85。

以下是从网上搜索到的他的部分战绩:

2009年第11届全运会,5000米第四(创PB 13分40秒),万米第五(28:22)。

2009年香港东亚运动会,5000米冠军(13:53.48)。

2010年全国越野锦标赛,6公里和12公里亚军。

2010年全国大奖系列赛苏州站,男子万米冠军,5000米亚军。

2012年大连马拉松暨奥运会选拔赛,冠军。

2012年上海马拉松,国内选手第一。

中国专业马拉松退步

身高1米73的李子成体重63公斤,“基本没有皮下脂肪,肉比较结实”。他相信“只有轻,才能快”,不过他吃东西并不讲究,“我不控制体重”。

李子成在枣庄市和省会济南都买了房子,但近期和家人住在宁波市鄞州区——他在那里有亲戚朋友,而且觉得当地生活节奏不很快,人口不太多,地方比较开阔,跑步氛围也不错。

他太太也是专业队退役的,两人育有一对1岁出头的龙凤胎。

李子成在宁波办了个跑步训练营,营员三十多人(“刚开始做,不想搞太多”),大多是白领和公务员。训练营每期四周,每周三堂课,收费1000元左右。“我们有专门的人陪着营员跑,比如分4、5、6分几个配速”——他和他的两个小徒弟。

李子成以前在专业队时,一年要跑1万公里左右,平均每天30公里;一天两堂课:如果早上长距离,下午就调整;下午练间歇、强度,上午就调整。一星期13堂课,一天两堂,只有周日下午休息。

退役后他一直自己训练,跑量赛季和冬训不一样:赛季少一些,一天跑10公里;冬天能量储备,长距离比较多,一天三四十公里,甚至50公里;间歇相对较少,因为比赛太密集;“去年45场比赛总共600多公里,大多跑3分左右配速。”

核心力量练习妻子会帮他做(“她400米跑52秒,能把我绝杀”)。没有比赛的周末,他周六下午和星期天休息。

以前在济南时,李子成请过一个肯尼亚陪练。“水平一般,和我差不多,半程比我快一点。在中国跑田径场和公路他不适应,容易受伤。非洲运动员和中国运动员的训练方式也不同,他们把间歇跑加入有氧跑当中,而我们比较分明。有氧课的时候,他还能和我一块练练,上间歇课时他绝对速度不行。他陪练两年,对我有些帮助。基本没什么费用,管他吃住就行。他可以出去参赛,奖金全归自己。”

如果是黑人顶尖高手,李子成认为中国人光模仿动作没用,因为亚洲人和非洲人身体比例不同;“这绝对是人种优势,没办法。我们只能和日本、韩国比。”

近几年中国马拉松选手的整体实力停滞不前,任龙云2007年在北马创造的全国纪录2:08:16已经保持了八年多,在李子成看来,这是因为中国运动员的训练方法有问题:

“我把这个叫做‘痛欲训练’:练到你痛苦。比如今天你跑10个1000米,创造出好成绩,那明天早上练什么?我觉得应该是调整,给身体恢复的时间,但很多教练会给你加量,要你跑20公里,认为这样你在比赛中才会取得好成绩。他们非要看到运动员很累、很痛苦的样子,才觉得训练到位。我不会让自己很痛苦。痛苦也有,但那是在比赛以后。”

他说自己退役后唯一一次受伤,是在枣庄装修新家时摔了一跤。

目标:2020年东京奥运会

2016年李子成开局势头不减,新年头两天又收获两顶桂冠:

浙江省江山市的江郎山竞速赛,全程3.8公里,海拔落差530米,他用时19分31秒夺得第一。第二天在另一场距离38公里、爬升1000米出头比赛中,他又以2小时53分胜出。

他觉得这两场比赛的难度比登泰山更大:泰山一直在上跑,只需后群肌肉发力;而这些赛道更加多样化,需要动用不同的肌肉群,让他不太适应。

李子成不打算参加3月的重庆马拉松暨奥运会选拔赛,原因是“没时间准备。现在两个孩子太小,我老婆一个人忙不过来”。

对于自己已经5年没有刷新PB的原因,李子成解释说:“准备比赛需要很长时间——三四个月,甚至半年,要牺牲很多比赛。现在我要买房(在宁波),要养老婆孩子。如果你有压力,训练时往往容易犯错误,因为如果你太想得到一样东西,就会迷失方向。

“我打算再过两年,等自己再成熟一点、基础打更牢一点。我的目标是在2018年进2:10,我觉得自己具备2:10的水平,只是没时间准备;时间不够用。”

李子成放眼2018年,是因为奥运会的达标成绩两年有效:如果2018年跑出2:10,他就有机会参加2020年东京奥运会,届时他刚好30岁——马拉松选手的黄金年龄。同样是跑2小时10分,他更愿意在东京创造而非里约。

对于自己的东京奥运会出线前景,李子成的判断是:“就国内目前的马拉松水平来看,有两三个运动员可以达到奥运会B标(2:16),距离A标(2:12)还相差很远。我的2018年目标是达奥运会A标。我相信如果我能达到奥运会A标,国家会给我机会,让我完成自己的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