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有顺颁奖词 谢有顺:麦家获奖 是茅盾文学奖审美的转变

2017-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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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主持人:我们看到今天是两位作家和一位博导,实际上是一个方桌式的沙龙,这样的沙龙的气氛过于祥和,评委和作家之间气氛太祥和,我们可以先问出一个不太祥和的问题来.坐在我对面的麦家先生,我们昨天聊天,聊天的时候有一点愤愤不平的说,北京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以前负责读书节目的李潘小姐,在跟艺术家陈丹青和香港的梁文道做这样一个方桌沙龙的时候,李潘提起麦家得茅盾文学奖这事,她说这个麦家的小说她看过,写的很好看,这么好看的小说怎么是文学呢?又怎么得茅盾文学奖呢?今天作家本人也在,评委也在,前辈专家也在,听听他们的

主持人:我们看到今天是两位作家和一位博导,实际上是一个方桌式的沙龙,这样的沙龙的气氛过于祥和,评委和作家之间气氛太祥和,我们可以先问出一个不太祥和的问题来。坐在我对面的麦家先生,我们昨天聊天,聊天的时候有一点愤愤不平的说,北京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以前负责读书节目的李潘小姐,在跟艺术家陈丹青和香港的梁文道做这样一个方桌沙龙的时候,李潘提起麦家得茅盾文学奖这事,她说这个麦家的小说她看过,写的很好看,这么好看的小说怎么是文学呢?又怎么得茅盾文学奖呢?今天作家本人也在,评委也在,前辈专家也在,听听他们的回应。

麦家:这个话我怎么说呢,是指责我的,我反驳还是……承认,都失态嘛。

主持人:你表个态,认可不认可?

麦家:我后来到网上把对话找出来看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个问题。陈丹青说他不了解情况,四部获奖的作品他都没有看过,不便发言。梁文道说他对茅奖不了解,但《暗算》看过,是一本有悬疑色彩以推理方式完成的作品,他的文学性,在传统的大众的思路中是有疑问的,因为我们通常认为畅销的东西往往不大有文学性,侦探推理小说难以成为一个文学大师。

不过他认为这也是一个"类型思路",他个人认为这种思路需要转变。我是当局者迷,我写的东西有没有文学性,或者说我的悬疑,我的畅销,是不是消减了我的文学性,我不管的,也管不了。至于它有没有资格得茅盾文学奖,这个问题显然是由评委来回答更合适。

谢有顺:我只能代表自己的看法,因为评委有20几个,我也只有自己的一票。关于麦家的小说我认为有一个错误,有一个看法上的差异,很多人是先看电视剧再来读小说的,他们忽略了一个前提,麦家是先作为小说出版,并且受到关注,后来变成电视剧。

电视剧的影响比小说大得多,所以给人造成一种感觉,这是大众文化的东西。作为评委的角度来讲,麦家获奖引发争议,可能是大多数的人认为,麦家小说并非是茅盾文学奖的特色,从已有的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的类别来看,主要是现实主义的,农村题材的。

我个人认为,麦家小说获奖,是扩大了茅盾文学奖的范围,使茅盾文学奖的评判的原则更加多元化,是茅盾文学奖拓展性的选择。我个人不会把文学性跟所谓的畅销,或者说悬疑对立的,其实我读麦家的小说不会特别觉得他是畅销的,我非常在意他在所写的封闭的空间里典型人性的复杂性和可能性的探索。

其实,我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留意到一个现象,中国的作家非常善于写什么古代家族史,或者动不动就是几百年跨度的历史小说,恰恰非常缺乏写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狭窄空间里的人性和很短的时间里的人性,麦家所写的就是封闭的空间,完全跟外界隔绝的空间里的人性的较量,从而探索人性丰富的可能性。

还有一个就是贾平凹先生的《秦腔》,四十几万字的篇幅写了两三个月里发生的故事。这种才能是中国作家特别匮乏的,中国作家写一个跨度大的空间和时间都是很拿手的,恰恰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和时间里写出人性的丰富性和可能性是作家比较缺少的。这个角度上,我觉得像贾平凹和麦家的作品获奖,是茅盾文学奖的审美的转变。

纯文学与畅销,一定是冲突的吗?

主持人:像央视李潘这样的观点,实际上代表很多人的观点。你作为一个评论家,也是大学中文系的教授,如何区分所谓的文学性和文学性不够,或者说纯文学与畅销书,有没有一个区分的标准。

谢有顺:这个标准是非常模糊的,我做文学研究,我一度以为我们文学界的人的文学观念是很旧的,后来发现文学界以外那些人的文学观念更旧。文学真正的走到一个境地,是雅和俗,是畅销的还是个人化的,没有必然的一个冲突。

如果我们再往前推一点的话,小说的存在本身,或者说小说的起源,本就是一个俗物。小说最早脱胎于说书,脱胎于街头巷里,脱胎于惊堂木一拍,进一个故事。它本身就是一个通俗物,是大众的文体,只是五四新文学运动以后,把小说变得文人化了,变成了一个书面话的文体。

从这个角度讲,小说如果能够返回大众当中,返回大俗的这种趣味当中,未尝不是小说的一个出路之一。然后就不会在雅和俗,在畅销和不畅销之间做文学方面的评判,就像我喜欢文学大师金庸,的确他好像是一个俗文学的巅峰,但他同样有非常雅的一面。

比如大量的儒道学的思想对中国人的影响,包括明教悲歌背后的人生思想,甚至包括杨过跟小龙女的中途,叫小龙女在一登和尚面前议论雪花,飘下来怎么熔化,熔化消失于无形,等等都是非常雅的东西。

我个人认为,不要特别的区分雅俗,这不是文学最核心的问题,文学最核心的还是要写出人性的丰富性,人性的各种状况,各种我们不了解的模糊性,同时又富于想象力的东西,这才是文学核心的东西。

有些类型写作,并不影响其文学成就

主持人:阿来先生是中国纯文学的标杆,对我们到今天还在讨论这样一个文学话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看法。

麦家:阿来才是真正的畅销,他的《尘埃落定》发行已超过一百万册,让我只能望其项背啊。

阿来:现在国际写作很多方式可以看到的,什么悬疑小说,科幻小说,恐怖小说,现在西方统称叫类型文学。从上个世纪70、80年代以后,西方的纯文学作家有很多主动向类型化写作学习,比如说80年代末的文学青年都知道,有一个文学流派叫黑色幽默,最有代表的作家有一个长篇小说叫《猫的摇篮曲》就是模仿科幻小说的方式,用畅销小说的方式来讲这样的一个故事,但是里头尽情挥洒、抒发的还是一个主流的趋势,他去关心的是一个思想层面的东西,或者最后超脱小说审美本身的,没有放弃文学的追求。

西方出了很多这样的东西,马尔克斯也有这样的东西,都是模仿当时类型化的畅销的东西。我们现在中国人对国外的东西并不陌生,有大量的翻译小说,今天我们再来讨论这样的话题,确实有点过时。某一个方面具有文学性的东西,同时又畅销这是一个好事情,对读书界来说也是一个好东西,说明公众的水准在提高。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讯号。

其实,这种例子确实很多,比如说前些年刚刚得诺奖的帕慕克的小说,它的很多的小说也采用侦探小说的方式,但很显然,他超越了侦探小说,所以它并不影响他的文学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