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经典台词 《花样年华》:那凋谢了的花样年华
电影《花样年华》在法国夏纳电影节展映的时候,王家卫说:我希望你们——观众们——把自己当成住在香港公寓里的一位邻居。或许,王家卫在他电影里试图要表现的,正是父辈这种负笈海外的移民,对于一去不复返的旧事的怀念。
他的许多电影都将观点放在这一角度上,完全是自己的感觉。对于过去,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都是一个静静旁观父辈背井离乡经历的孩子,从中国内地到香港、台湾,海外。他们自己又再经历着另一种背井离乡。于是,在他的电影里,观众触摸到一种略带伤感的怀旧情绪,那份寂寞与无奈更多了一缕岁月久陈的熏香。
《花样年华》从头到尾,无不飘逸着浓郁的怀旧情绪。是一种怀旧情绪的低婉抒写,一种较为纯粹的悲伤的审美意味。影片的画面色彩凝滞稳重,又不失精致优雅,颇有些三、四十年代的古色古香的古韵美,这与影片的怀旧基调是相吻合的。镜头视角就像一个冷漠匆匆的过客,在记述一部老片子的陈年故事。
摇曳苍凉的西洋乐声将观众的思绪带到了20世纪六十年代初的香港。报馆编辑周慕云(梁朝伟饰)租住在一套上海人聚居地的香港私人公寓,在这里,他邂逅了美丽娴雅的少妇苏丽珍(张曼玉饰),因偶然的机会发现各自的配偶正与对方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于是在一种淡淡的伤感情绪支配下,两人开始了一段散发着淡淡忧郁和无奈的情感经历。
故事开始时,镜头飘过苏那二十五套华美旗袍,盈盈可握的细腰在凹凸之间摇曳,风情万种、魅力无边。从头至尾,这位心境复杂的少妇始终保持着她的矜持和美丽。矜持固然可爱,然矜持更需要距离。与房东太太之间过分客气和谦让,只不过在制造一种距离,一种远离人间是非的距离,但是非要来的时候总是挡不住的,由不得你接或不接。
生活就是这样,它充满了无以言说的感性魅力,但就像我们无法解释美丽的由来,我们亦道不清哪里来的那么多波折阻碍,使得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那么难以拥有和长存。
我们眼里看到的世界总像隔着一层布满灰尘的玻璃,动静之间总有恍如隔世之感。苏与周的“距离”,充满了尴尬的无奈。墙上的向日葵,桌上的百合花,还有苏那不时燃烧着绝望与幽怨的眼神。苏无法理解丈夫的背叛,更没料到自己牵挂的周在一墙之隔的那边同样的痛苦煎熬。命运无常,如梦如幻,不容你怎样拒绝,怎样无奈。
暗淡狭小的弄堂两个身影擦肩而过,意味深长的一瞥,却要装作毫不在意,纷乱的心境就像窗外总是想不完的雨。漆黑的铁槛将相爱的心灵禁锢在自由的门外,设想着从何开始何如结束,一切一位只是用自己的身体经历别人的故事,直到“分手”失声痛哭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精心寻觅的借口。
最终,苏拒绝了周的私奔要求,因为她要维护那份只属于自己的矜持和美丽,万般无奈的周离开了苏,只身远赴异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独自继续着那寂寞无奈的羁旅悲思。
影片结尾的细节刻画极富宗教色彩,在柬埔寨那漫溢着灵光的佛教圣地,面对慈悲的神灵,周倾诉了久藏心底的秘密,并小心翼翼地掩埋在树洞里。或许这秘密同那棵不朽的老树永无人知晓,但那醇美温厚,荡人心魄的花样年华却永远地逝去,永远地凋谢了。
或许影片要告诉观众的远不止这些,故事的真相和结局也远非如此,但又有何干系呢?如果连花样的年华都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使鲜花怒放的理由,那就找个理由吧。诚然放纵令人陷入尴尬难收的境地,但合法与违法的真正界限又在哪呢?
在《花样年华》中,钟表是暗示岁月流逝、命运无常的一个颇具寓意的微妙道具。王家卫似乎非常偏爱这一道具,早在《阿飞正传》里,它就数次出现。在《花样年华》中,观众又再次与它相约。在岁月的轮回之间,每个人都在被无常的命运和痛苦遭际缠绕着、磨砺着,每个人又都不自觉抑或心甘情愿去重复他人的爱恨悲欢。
影片轻灵跳动的蒙太奇使叙事显得更加简洁流畅,稍加细看就能读懂许多丰富的潜台词。苏丽珍与老板何先生的几句简短对话就暗示出另一对偷情者的现实,两位男女主人公各自配偶的偷情背景是在开场瞬闭就昭然若揭的。
在影片中,女主人公苏深深地爱恋着英俊体贴的周,却又时时感到这样做与彻头彻尾的“偷情”没什么两样,是与传统道德理念相悖的。苏几次重复那意味深长的困惑: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可我们这样又算什么?在两难处境下,苏不可能那深深的凄楚与伤感、缠绵与无奈。
然与苏一墙之隔的周不也同样时刻忍受着爱与痛无休无止的煎熬?既无法忘情,又不可任“性",影片将苏与周之闻这种欲爱不能,欲罢不忍的两难处境和矛盾心理处理得含蓄委婉,余韵缭绕。
日本学者柳田圣山以象征日本人生命的樱花为例:清晨的时候,樱花突然盛开,美丽无比,但刹那间又纷纷飘落,不胜哀伤,与其因为飘落而称无常,不如说突然盛开是无常,因无常而称作美,故而美的确是永远的。在日本人看来,美与无常、与悲哀是相通的。
在《花样年华》里,一组组充象征与隐喻的画面、意象,在抒写着人生的无奈、命运的无常。无止无尽的偶然导致无止无尽的故事,美丽的苏与落寞的周那若隐若现的情爱间痛苦地来去所产生的那种对彼此感情上的亏欠和耿耿难灭的幽隐情似有一种余情余韵的美。
影片将人物内心的沉潜和情绪的浮动交织在一起,留下的余情余韵似午夜那下个不停的大雨、象湖上的微澜,不知其所始,不知其所终,那怅然若失的情绪,顿使影片拥有一种悠长低回的幽玄美。影片对男女主人公之间若隐若现、欲说还休的朦胧意识作了适当的强调,这种适当强调又使影片产生一种空灵含蓄的艺术氛围。
两位主角。张曼玉和梁朝伟都是很有造诣、经验丰富的演员,表演有很细微的反应,对细节处理都恰到好处,如此境界是许多演员都达不到的。例如两人在狭小的弄堂中的那场戏,梁朝伟的表演很有光彩,人物情感在细节处缓缓流露,表演张弛有度。
在整部戏里,两位演员都十分善于利用复杂的人物表情和细微的肢体动作去捕捉人物的内心世界,将人物情绪起伏、心态变化的玄妙塑造得颇为突出,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演员的表演精致到位,很有层次感,谁也不赛谁。应该说,没有男女主角精湛的表演,就不会有精致完美的《花样年华》。
王家卫的电影异常优雅浪漫。这从他选择的电影音乐便可窥见一斑,影片中人物的情绪与主题音乐相融相洽,往往能制造出一种别具味道的诗意氛围。而音乐的选择更与影片的整体节奏相吻合,王家卫刻意为《花样年华》营造了宁静、松弛的节奏。这节奏很想片中那浪漫幽邃中透着美丽的忧伤的主题音乐,是一首宁静、浪漫的爱情咏叹调。
《花样年华》将人物在特别环境下产生的特定情绪渲染到极致,令人回味无穷,但却不是编导的刻意煽情。影片含蓄委婉的审美价值取向,深厚、凝重的人文色彩,蕴含着浓郁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是一部既有现代电影的新鲜理念,有融汇了中国传统文化因素的经典之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