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干面的来历 池莉:就这样爱上热干面

2019-03-19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经常逆潮流而动,才不管什么早睡早起身体好:这一天,又是凌晨才上床,次日大懒觉.起床后再混混,已近11点,终于发现,饿了.最饿的时候,最懒的时候,最想把早餐午餐一起解决掉的时候,自然地,热干面亲切地浮上我心头.热干面的来历 池莉:就这样爱上热干面对于饥饿的劳动者,热干面就是亲切.首先是非常顶饱,第一口香,第二口饱,第三口差不多吃完了:一天不再饥饿.同时是热干面的品质与形式:热热的,烫烫的,干而不涩的,入口滑爽柔韧有力气的;芝麻酱小麻油是喷香的;葱花咸萝卜丁子是鲜脆的;不辣.微辣或重辣,是随意加减的

经常逆潮流而动,才不管什么早睡早起身体好:这一天,又是凌晨才上床,次日大懒觉。起床后再混混,已近11点,终于发现,饿了。最饿的时候,最懒的时候,最想把早餐午餐一起解决掉的时候,自然地,热干面亲切地浮上我心头。

热干面的来历 池莉:就这样爱上热干面

对于饥饿的劳动者,热干面就是亲切。首先是非常顶饱,第一口香,第二口饱,第三口差不多吃完了:一天不再饥饿。同时是热干面的品质与形式:热热的,烫烫的,干而不涩的,入口滑爽柔韧有力气的;芝麻酱小麻油是喷香的;葱花咸萝卜丁子是鲜脆的;不辣、微辣或重辣,是随意加减的。

热干面的来历 池莉:就这样爱上热干面

更有一项黄金搭配,看起来就舒服:一碗米酒。甜的配咸的,汤的配干的,自然就是会锦上添花的了。米酒也很民主自由,不只一种,可以选择甜而不腻的清米酒,或者蛋花米酒,或者桂花小汤圆米酒,这就好比咖啡配奶精伴侣。

热干面的来历 池莉:就这样爱上热干面

热干面就是这么看上去街头巷尾下里巴人,骨子里金堂玉马阳春白雪。要做出一口真正好吃的热干面配米酒,原料十几种,桩桩件件都有讲究,都有产地和出处,制作过程都有分秒时刻,真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现在一般的热干面,大多都是空担了一个热干面的名义,只因现在都懂靠品牌骗钱就好,不用真的去追求卓越。人生苦短,认真太累。还有不少热干面,已经堕落到添加化学制剂的牛肉汤以及鸡精、味精、肉末等等。不过这是无奈的事情,历史早就证明:江湖总是混混多,顶尖高手在深山。

又,一般人容易受骗,当然也就培育了行骗市场。在热干面方面受受骗,才几块钱一碗的东西,人们无所谓,吃了就吃了。吃了是一个结果。人们在更多时候,也就是要个结果。问题在于,既然人生苦短,由生向死已经是个必然结果,过程就显得更加重要了,作为一个人,你得过日子。吃好包括吃饱之外,还包括文化、人文关怀、审美等等诸种因素。吃饱了并不一定幸福,吃好了肯定是幸福的。

我在武汉,吃热干面,只要有可能,我是一定百分之百努力,吃它一个幸福出来。

于是出现了这么一天。当我饿了。当我懒得自己动手。当亲爱的热干面,在第一时间浮上我的心头。我就跟着感觉跑,去吃热干面。又因为我有理想有追求,我就能够忍饥挨饿跑两条街,无视许多家热干面馆的诱惑,奔到我认准的一家。

这家热干面馆,叫做“武汉热干面”。招牌很好笑,好像是开在外地一样。其实,就算开在外地,也不用写“武汉”,热干面只能是武汉的,中国还有哪个城市是热干面呢?中国还有哪个城市的人,像我们这样兢兢业业吃热干面呢?主要是馆子的投资人缺乏常识。我一进店,就先对下面的师傅笑道: “下一碗武汉热干面。”用武汉话说,把“武汉”二字使劲揶揄了一下。

师傅当然懂,人也顽皮,回答说: “武汉的热干面?”

我说:“是的!”

都笑了。这是一个小玩笑。我和下面的师傅,一起嘲弄了本店招牌以及隐身在招牌背后的投资人。 “武汉热干面”,这名字取得真是有点苕货。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个小玩笑,并非只是小玩笑,是默契。事物的本质在默契中冉冉凸显:有趣!万物从有趣中生发。有趣让我们心情愉快看彼此都面善。有趣让我们味蕾绽放如鲜花盛开。这就是一个好师傅!如今绝大多数生意人,很冷漠,只顾赚钱,哪管意趣?懂都不懂的!

现在许多大城市,你仅仅吃一碗面条,人家只赚一点点小钱,谁跟你用心说话?这个师傅和我用心说话。彼此之间,寥寥数语,都是用心说的,不是两片嘴巴皮子,随便一碰了事。我们说话之间,热干面就下好了,一碗热腾腾的清米酒,也上来了。

师傅用了心下面,知道我喜欢多烫几秒钟,知道我喜欢面条要在漏勺多筛几下子,知道我不要味精鸡精,知道我除了芝麻酱还有淋上少许小麻油,这小麻油藏在柜台下面,不是人人都给的。师傅只是把这一碗热干面递给我,香气就已经扑面,它当然与众不同。

有趣还在后头:我一看,热干面又减量了。一只大海碗,面条只是碗底一小撮。这对我有点打击,顿时我黯然神伤。我便用黯然神伤的目光,真心去瞅这位师傅。这位师傅果然问:

“么样?”

我委屈:“这少!”

师傅说:“是我们碗太大了唦。是我们发现一般姑娘伢都吃不完唦。”

我说:“我又不是姑娘伢。我是姑娘伢的妈唦。我吃得完唦。今天我又好饿哦!”我话音刚落,师傅豪放地说:“咳,早点说唦!再把你一点就是!”

师傅立刻又烫了一勺面条,扣在我碗里,加好佐料,递给我,不要钱!

师傅说: “你这会吃的一个人!我还要么钱?你专门跑这远找我下面,我还要么钱?”一份久违的古道热肠,从热干面里头,满满洋溢出来,越吃越香。年纪已经是姑娘伢的妈了,城市码头也跑了不少了,吃热干面可以吃出来的这一份侠义,我只在武汉有。也只有热干面有,叫人怎么不爱它?!

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姑娘伢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吃热干面的,我们也就是这样爱上热干面的。在热干面馆子,仿佛在家里;吃不了我们就会说“师傅少把一点”;饿极了我们就会说“师傅多把一点”,师傅总是要理会的。蔡林记当年有个胖脸师傅,一笑两小酒窝,还会欢快地回应我们:“好嘞!”

有一点最后要交代一下子:热干面务必当堂吃,迟一些儿,面就糊涂了,芝麻酱就趴了,温度就减了,香气就散了。吃热干面一定必须是:烫好就吃,埋头苦干,面对面看着,心生激情,好比陷入热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