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走出秦城监狱后的吴法宪
1981年9月15日上午,因九一三事件被关押10年之久,从而名扬海内的前中共中央***、***办事组副组长、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空军司令***,在几位公安人员陪同下,乘车离开秦城监狱,踏上了保外就医之路。
那年5月的一天,秦城监狱的一名管理员向***传达上级指示:关你们都将近十年了,时间长了,将来连话都不会说了,领导决定改善一下你们的生活条件,在这条走廊上,还关着***、江腾蛟、***,你们在各自的牢房内,上午8点打开,晚上9点钟关上,白天你们4个人可以在一起学习,由江腾蛟任你们的学习小组长,走廊上有扑克和像棋,还放了一台电视机,可以在一起玩一玩,晚上可以看一看电视。就这样,***同两位前同僚***、江腾蛟及昔日的王副***在秦城首次晤面。在此之前,还有谁被关在这里,***一无所知。
彼此都是老熟人,从外表上看,变化也不算太大,可这是监狱,环境特殊,谁知道哪个旮旯里装着窃听器?心存疑虑,说话谨慎也就在所难免。相形之下,***最热情,几次拉吴打扑克,这不奇怪,从长征时的一方面军、抗日战争的新四军、解放战争的四野,直至***中的***办事组,论思想,道感情,俩人都是一伙的;江腾蛟也是老红军,还是老部下,***中***为了保护他,可没少伤了脑筋。江腾蛟几次向吴表示歉意,***说咱都这样了,算了吧。***也向***道歉,说他主持***工作期间,搞了不少吴的材料,有不实之词。***说: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对我来说,无所谓。当年我们打仗时,你还是个孩子,一下子当了接班人,主持党中央和***工作,这个台,你压得住吗?***说:想到这些,都已经晚了。
牢房里无蚊帐。***年轻、个子高,每天傍晚站到***的铺板上,用拖把帮他打房顶上的蚊子。多少带点补偿的意思。乍暖还寒的天气,***时常头痛,甚至从床上摔下来,为了防止他跌伤,狱方在他的房间铺了块地毯。此人从那么高的职位落到这般地步,说来也怪可伶的,这里面当然有咎由自取的成份,可完全怪他,好像也不太公平。这是一个非常时期的畸形产物。
8月的一天,公安部来了一位副部长,先找***、江腾蛟,又与***谈话:中央已经决定,将你们放出秦城,各自安排一个地方保外就医。安置你的地点是在济南,到了那里可以和陈绥圻住在一起,还可以带一到两个子女照顾你们的生活。现在正在为你的保外就医做准备工作。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出去了,为了保障你的安全,到了济南可以改一个名字,至于改什么名字,你自己考虑一下。
总算盼到这一天,***非常高兴。名字好改,就叫吴呈清,那是他原来叫过的名字。
8月5日上午,管理员通知***,下午家属来探视,陈绥圻也来。十年没见妻子面了,不知她变成什么样子。
坐立不安盼到了下午,经过重重铁门,***来到接见室。一位青年男子连忙迎上来,***问:同志,你是谁呀?爸爸,您不认识我了?长子新潮泪流满面十年不见,陈绥圻老了许多,人显得消瘦,头上添了不少白发。7月20日,陈绥圻离开农场到上海,原想在她哥哥陈子圻家多住几天,得知5日下午可以探视,赶在4号回到北京回到牢房,***和江腾蛟兴奋地告诉***,胡敏(***夫人)和李燕平(江腾蛟夫人)都来过了,***去西安,那里是胡敏的故乡。江腾蛟被安排在太原。***已被送进医院,说是为他治病,其实是怕他看到别人都走了,撇下他自己,神经受刺激。狱方考虑得挺周全。
几天后,陈绥圻和金平原(吴的女婿)又来到秦城,将出狱后的具体安排告诉了***。
一、由吴的女儿金秋随秦城监狱警备大队的苗政委到济南看房子。
二、1981年7月9日,******批示,对陈绥圻的问题要重新结论,空军表示要尽快作出结论。陈绥圻准备在北京等一等。先由四女儿巴璀陪吴到济南住一个月。
三、陈绥圻离开浙江绍兴农场的时候,行李没有带出来,由金平原到绍兴农场把行李运到济南。
四、***每月的生活费100元。陈绥圻的生活费也提高到100元。关于安家,公安部可以给一点家具,孩子们凑了一千多元,买一台彩电送到济南,调剂一下生活。
陈绥圻嘱咐***,耐心等待,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了,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对将来的生活要有信心。
大约是9月7日(也可能是8日),***首先出去了,***有点急,怎么还不来接我呢?终于来了通知,15日动身去济南,要他去清点一下入狱时扣押的物品。东西一样不缺,***又戴上了多年没有戴过的手表。只是所有的衣物都被虫子咬得稀烂,再也不能穿了。
45次特快正点驶离北京站。***和巴璀坐一个软卧包厢,按公安人员嘱咐,***不能随便走动,中午饭会送到他的包厢里来。
绿色的原野,金色的河流,多少年没见到人间景色了,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田野和村庄,***感到,自己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下午四时许车到济南,山东省公安厅的一位处长和济南市公安局的赵科长来接站,把父女二人送到济南南郊的七里山小区。新居位于一座居民楼的二层,两室一厅约四十多平米,床、桌椅板凳、锅碗瓢勺、蜂窝煤炉子,还有一套煤气灶,必要的生活用具已经配齐。看来花了不少钱呢,***心想。赵科长带着巴璀去买了些米和蔬菜。又拿出150元,算是预支一个半月的生活费。
第二天,北京来的公安人员都回去了,临走时交代***,有事找赵科长联系,一切由他负责。医疗关系安排在省公安厅劳改局医院,这个医院很近,看病比较方便。
没有了高墙、电网,没有了重重铁门和带枪的卫兵,只有女儿在身边,***终于相信,他真的是自由了。
从15岁参加红军开始,***过的就是集体生活。官越当越大,饭有人做,水有人烧,到哪都有人跟着。直到进了监狱。
他饭不会做、水不会烧,分不清人民币的圆角分,更不知怎样使用煤气灶,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多亏巴璀买菜做饭洗衣搞卫生,不然的话,这日子真不知道怎样过。
两天后,***随赵科长到医院检查身体,没想到很快被人认了出来,好奇的群众把他和赵科长围了个水泄不通,赵科长急了,大声呼喊着,奋力挤开一条路,好不容易把***和巴璀送上了车。
有了这次教训,***白天基本上不下楼,只在清晨及天黑后,才和巴璀到室外活动活动。偶尔在阳台上甩甩手(80年代盛行甩手疗法),下面也有不少人在围观。人们要么笑笑,要么点点头,但是不敢说话。
10月上旬,新潮和金秋送来一台十四英寸彩电。新潮正在办转业手续,准备来济南照顾父亲。彩电是用他的复员费买的。从此,看电视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从你好到再见,一直看到预告第二天节目。
赵科长恪尽职守,每隔几天就来一次。11月11日,陈绥圻在拿到对她的审查结论,并交出一份书面意见后也到了济南,见到陈绥圻,赵科长很高兴:你来了我就放心了,照顾老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