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天使郑智化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
跟最小的姐姐之间还有一个哥哥, 我出生前他夭折了, 算命的说是我克死他的…… “智化”是佛语,也是和尚的法号, 可以降服我天生的叛逆之气…… 我是家里的老幺, 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 大哥大我二十一岁,最小的姐姐大我八岁…… 清晨,天还没亮。
被窝里的我,被一阵阵刺鼻的煎药味熏醒…… 通常都是一场混战!
父亲撑开我的双手,企图固定我极力挣扎扭动的身体;母亲试着掰开我的嘴,把一碗刚煎好,热腾腾的中药灌进我嘴里…… 好不容易让我把药喝了,父亲、母亲早已满头大汗;这时我也累了……忍着从胃部散发到口腔的药味,一言不发,倔强地坐在原地生闷气!
从我两岁发高烧引发小儿麻痹,一直到我上小学之前,我的童年几乎都在与各种药物、治疗的抗斗中度过。 为了医好我的腿,我几乎看遍了台湾的医生!
家人只要道听途说,知道了哪里有个名医,马上背着我登门求治…… 整整六年,家里不知为了我的腿,花了多少的钱和精力!一次又一次,家人的眼光在获悉某处有位好医师,而燃起希望,也一次又一次,在医治无效后,愁眉不展。
小时侯我常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累赘,所以立志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独立生存。 所有的矫治过程中,我最怕遇到帮人移骨推拿的拳头师傅。五岁那年,父亲久闻嘉义朴子有个骨科名医,和二哥两人带着我南下求医矫治,结果在一次移骨推拿中,我痛得几乎昏了过去;父亲不忍心我受到那种不人道的治疗,于是作罢…… 从那次以后,我开始对医生没有好感,一直到现在,除非病态严重,否则我绝不主动看医生。
因为腿的缺陷,童年很孤单,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看别的小朋友玩,他们跟我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会走路…… 七岁以前,我几乎都是靠爬行移动身体。
爬行的姿势是趴着;双腿走路是站着,天生注定我看东西的角度和其他人不一样。长期观察别人的结果,养成了我敏锐的观察力。这种能力,让我日后能凭着第一印象及第六感去洞悉一个陌生人,而且屡试不爽。
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画画的;只记得二姐买了一盒蜡笔给我,我就爱上了涂鸦的游戏,我第一张画,画的是供桌上的关公,家人惊讶我小小年纪,竟能画得那么象!不久左邻右舍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很会画画,但患有小儿麻痹的孩子。
受到家人及邻居的鼓励,开始觉得自己不再一无是处;而且“绘画神童”的光芒盖过了“残障儿童”的阴影,我有了笑容…… 有一天,隔壁的小孩在背书,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跟二姐说: “我想读书!
”,因为看那个小朋友的模样,读书是满至高无上的。 我那个时代,上幼稚园的小孩还不多;我又还未到达就学年龄,二姐就在家里教我注音符号和识字。我学得快,一般幼儿的教本,根本无法满足我,二姐只好买更艰深的书给我。
上小学以后,我几乎已经把东方出版社的文学名著看光了,原本那些书是给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的学生当课外读物的。 对我这个二姐,我总是心存感激!
如果我今天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成就,那么我要感谢我的二姐! 终于到了就学的年龄,可是我的腿还是蜷曲的,不能走,根本不可能和一般的小孩一样上小学。家人知道我是读书的料,不接受正常的教育是很可惜的。
最后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让我接受手术矫正,穿上支架,撑拐杖上学。 手术在马偕医院进行,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为了能站起来;为了走路,什么苦我都不怕。 手术室象天堂,白色的,天花板挂着雪亮的灯……护士帮我戴上了鼻套,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时,眼前是一片模糊,我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父亲、家人都围在床边……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想吐,就这样又昏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我恢复知觉了,家人依旧在身边,我手上打着点滴,全身被固定着……很想开口说话,但不知要说什么,父亲用一种平静的眼神看着我,母亲眼眶红红的,像刚哭过,哥哥、姐姐、大嫂……还有在旁看护我的医生、护士,一切都平静得出奇……像是在等待什么,抑或是答案早已宣布?
我往自己的双腿看过去,是上了石膏的两座模型,麻药整个退去以后,双腿开始又痒又痛,想用手去抓,但是双腿都被石膏包着……我想挣扎;更想哭!但是护士告诉我,如果我乱动,碰到伤口,我将一辈子不能走路! 于是,我忍了下来,虽然双腿像被万蚁侵蚀…… 一个月熬过去了,医生说可以“拆线”了,我不懂什么叫“拆线”,后来知道他们要把我腿上的石膏用锯子锯开,我乐死了!
“那我可以走路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
“可以!”医生很肯定地告诉我,家人都笑了,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们的笑容,可是我没看到父亲…… 这件事,当时家人没告诉我;后来才知道父亲因日夜照顾我,积劳成疾,胃部溃疡引发腹膜炎,结果也进了手术室。
我曾经恨过我的父亲,因为他的疏忽,我的腿才会这样;但是,当我知道父亲住院的消息,突然,多年来的不谅解,化成一股淡淡的歉意…… 电锯缓缓地锯开了脚上的石膏,我看见石膏里的双腿给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绷带缠绕包扎着。
医师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 久违了!我的双腿!? 看起开满可怕的,腿上涂满了深褐色的药水,有的伤口还残留着干凝后的血迹……而且有一股药臭味!
怎么会这样?我心里想…… 医生很仔细地检查过每一处有深褐色的药水和血迹的部分都擦拭过。 “怎么样?”家人迫不及待地问。 “很好。
”医生说。 “拆了线,过几天就可以洗澡了。” 过几天?我一个月没洗澡了!心里又是一阵嘀咕…… 医生没有黄牛,大概是四天以后,护士长抱着我去洗澡。那是我这一生洗过最快乐的一次澡,全身像脱了一层皮……长大后,我变成一个很喜欢洗澡的人,不知道和这次经验有没有关系? “什么时候可以走路?”我常常问。
“就快了!”护士快被我问烦了。 “怎么这么慢?” 是很慢的,又是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每天物理治疗 安排得很紧凑,一下子要洗蒸气浴、一下子要按摩、一下子要电波刺激……无聊的时候靠画画或家人带来的书籍,打发时间。
有一天来了一个老伯伯,很细心地帮我量脚,我很纳闷,干嘛要量脚? “定做你的鞋子!”医生说。 真的?那表示我快可以走路了! 一个礼拜后,帮我量脚的老伯伯拿来一双很奇怪的鞋,这双鞋和一般的鞋子不同,它在鞋子上装置着可以框住脚部的金属架。
我照着老伯伯的指示穿上鞋,医生和护士缓缓把我的身体扶直,我的脚慢慢着地…… 终于,我可以用双脚再度站在地上,但是我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医生把扶着我的手放开,我没有跌倒,家人在一旁又想帮忙;又帮不上忙,一脸焦急的模样……我看到母亲在哭!
医生和护士又再度抱住我的身体,量脚的老伯伯这次帮我量从脚底到腋下的长度。
“帮你做拐杖。明天要开始练习走路。”医生说。 明天! 好遥远的明天! 那夜我一直睡不着,因为明天……一个期待了好久;有害怕它来临的明天!
深夜,倔强的我忍不住哭了……我要求护士隔离我的家人…… “明天,我要一个人自己练习。”我要求着,家人在身边,实在给我太大的压力了! 第二天,我被带到一个复健中心,里面有很多个小朋友跟我一样穿着那种奇怪的鞋子,他们都在练习走路…… 医生教我用双杠练习走路,我双手扶着杠,吃力地移动我的脚步…… 医生告诉我要等到我脚步练稳了,才可以撑拐杖走路。
那还要多久?我不解,只好更努力地练习。 拐杖送来了!我试了试,刚好合适。 “你走走看!”医生说。 我小心翼翼地跨出了第一步,然后撑着拐杖向前移动,继续跨了第二步……我走得很慢,很吃力;可是……我会走路了!虽然比别的小孩整整慢了六年……
问题学生
黄昏的斜阳,映着发亮的看板,黄色的脸孔,映着苍白的眼光 你在汗水和书包,擦肩而过的样子,仿佛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拥挤的补习街 深度的近视,凝视模糊的未来,点燃的香烟,打发无聊的现在 你在别人的眼里,不被允许的样子,仿佛毫不在意用你的方式固执地存在 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在文凭统治的世界 出轨的你就象被遗弃的小孩,一个人在荒唐中长大 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在补习街外的世界 课本里教的和现实里所学的,成立一种彼此矛盾的对立,矛盾的对立 读书是为了父母面子的问题,成绩能证明老师猜题的能力 你在压力和期许,苟延残喘的样子,仿佛这样的你永远没有抗议的权力 谁能够挤进那道窄门,谁在门外痴痴地等 谁在操纵这场竞争的游戏,学历是不是教育最终的目的 ——《补习街》
献给我的朋友兆明: 你现在一定在笑我,笑我太不值得 为了换取一点点虚荣,而付出了所有 你现在一定在骂我,骂得我不知所措 富贵荣华能拥有多久,人生如梦转眼过 朋友啊,天堂好吗 我还厚着脸皮继续活着 反反复复有太多借口,找不到真正的理由 朋友啊,天堂好吗 我的一生为着别人而活 我在掌声之中起起落落,没有人相信我的脆弱,我的脆弱 朋友啊,天堂好吗 终于实现了你的承诺 无牵无挂挥一挥衣袖,天地之间任你遨游 朋友啊,天堂好吗 仿佛只能用这样的问候 让你记得有一个朋友,在人间得到一切,却一无所有…… ——《朋友,天堂好吗?》
如果我是个问题学生, 那么问题不在我,在我们的教育…… 象牙塔的孩子—— 他们哭,他们笑,他们尖叫…… 可是他们不会思考! 很多肢体有残障的孩子,通常在学校都会受到其他的孩子的欺辱。
很幸运地,我没有这方面的遭遇! 大部分的人对于一个成功的残障者,最有兴趣的话题,一定是: “请问你是如何克服自己的自卑感?” 面对这样的问题,常常是让我哭笑不得…… 我没有“自卑感”,试问该如何克服? 从小我就是个“不好惹”的孩子!
从小我就是个“问题学生”! 上学读书是我巴望了很久的事。
终于我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去学校上课,开学那天父亲带我去注册。 第一次看到学校、看到教室、看到老师和同年龄但不必撑拐杖的孩子,……我有点陌生,有点紧张。 那是一个梦!
可是,当我拿到第一本国语课本时,我的梦破碎了……我记得很清楚,第一课教的是: 站起来,坐下。 怎么可能?我心里想…… 我在上小学之前,已经会看报纸了!
为什么学校要教这么简单的东西?我真的不懂,很想举手发问;可是偷瞄了一下身旁的小朋友,他们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加上家人在事前千交代万交代: “在学校要听话!” 于是我忍了下来…… 所有的科目中,我最感兴趣的是美术和自然科。
美术可以让我为所欲为地画;自然让我知道天空为什么会下雨、蝌蚪如何变青蛙、绿豆如何发芽……等等大自然 的奥秘,对于那时侯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我,自然科无疑地是所有无聊的课程中最有趣的!
为了排遣上课的无聊,我常常偷偷拿笔在课桌底下画画;或是幻想一些外星人来袭,地球被毁灭的情景。 所有的科目中,我最讨厌“生活与伦理”! 有一次月考,生活与伦理的考卷上,出现了一题令我终生难忘的是非题: “下课要赶快跑,才能到福利社买到零食吃?” 我毫不犹豫地写“○”;结果标准答案是“×”。
很显然地,标准答案与事实不符!下课时间通常只有5到10分钟,教室离福利社又远,不赶快跑是绝对买不到零食吃的。况且,福利社前通常挤得水泄不通,小朋友你争我夺,甚至大打出手,就为了买一包王子面、糖果或是苹果面包……,如果下课不赶快跑,怎么可能买到零食吃呢?
朱小猪 2009-08-25 15:46
为了这件事我和老师顶嘴,结果被罚站了一节课。原来大人的世界都是这么虚伪…… 美术老师发现我有绘画的天份,指定我代表学校参加全台北市美术比赛,结果轻而易举地捧了一座第一名的奖杯回来。从此我成了同学们眼中的英雄!
小学六年,我得到的美术、书法及作文比赛第一名的奖状、奖品多得不计其数;印象最深的是曾经帮家里赢了一台洗衣机,家人还开玩笑说要给二姐当嫁妆。 除了在各项比赛大出风头之外;我也学会了如何去应付考试。
我终于听懂“在学校要听话!”的意思,“听话”就是明知事实是对的,但为了考第一名,你必须要在考卷上写“×”;“听话”就是你明知老师给参加课外辅导的同学私下加分,你也要在表面上赞同老师都是“有教无类”、一律平等的;“听话”就是明知上课 很无聊,你还要装着喜滋滋地去上学…… “听话”就是不能讲真话!
“听话”让教育彻底的失败! 我绝不是一个天生就孤僻、保护色彩比较重的人,是教育让我如此;是虚伪的人类和低能的社会让我如此的!
因为我不愿被伤害…… 小学四年级我学会了三件事: 一、打架 二、做生意 三、谈恋爱 小学时代哪个男生不打架,我却是小学四年级才“开杀戒”。
那时有一个比我大一届的男生,是出了名的顽皮,特别会欺负弱小和女生……有一天他看准了时机,从我背后追过来,用脚勾住我的拐杖,害我狠狠摔了一跤;幸好我运动神经发达,只磨破了手肘……我仰头一看,他足足比我高一个头,我知道不可力搏只能智取。
于是我没理他,假装要爬起来……,他见状赶紧走过来,准 备用脚踢我!
我一看时机成熟,立刻用拐杖重击他的腿,他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一跤,我紧接着又是一个 拐杖打中他的头部,这下完了……,他流血不止,后来听说 缝了十二针!从此,这个顽皮的男生乖多了!
而我“不好惹”的封号也传遍了学校。 至于做生意,刚开始做的是弹珠和纸牌的买卖。当时我是个打弹珠和玩纸牌的高手,我把赢来的弹珠和纸牌依等级分类,然后再以低于市售价格卖出。不久之后我赚了一点小钱,于是我雇佣了四五个“学有专精”的同学,到处去赢弹珠和纸牌。
因为数量又多,我的价钱又公道,一下子消息传开,其他班的小朋友也会常常上门光顾……,但是好景不长,不知道是谁告的密,老师知道了这件事,我不但被处罚;而且所有的弹珠和纸牌也被充公。
有了这次的经验,虽然是不名誉的!但至少我不再担心自己将来会是家中的累赘;因为我知道我将来一定很会“赚钱”! 说道谈恋爱,其实是因为对异性产生好奇。
虽然只有小学四年级,但是早熟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发育。班上一个叫小玲的女孩子,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她总是静静地,不太说话。她发育得早,标准的美人胚子;但是对任何人都态度冷漠,有一种神秘的美感。我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画她,然后下课的时候放进她抽屉 中。
她会很仔细地端详我为她画的画像,有时可以捕捉到她难得的笑容…… 因为她对其他人很冷,惟独会对我笑,其他同学揶揄我们在“谈恋爱”……只不过这段恋爱从没有“谈过”,我只是画她;她只是笑!
升上五年级,学校男女分班,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八年后,我考入台北工专,曾经有一次在公车上再次见到她,她穿上中山女高的制服,非常漂亮,但依旧是静静地…… 我没跟她打招呼,怕破坏了那份美感。
这段回忆一直保存在我的脑海中,也许因为她,这一生我喜欢的女孩,几乎都是外冷内热,带着神秘感的类型…… 原本以为只有犯罪坐牢的人才剃光头;想不到上了国中,自己也就迫理了个光头。
一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为什么国中生要剃光头?尤其是对于后脑勺有点扁平的我,剃光头简直就是不穿衣服赤裸裸给人看! 也许这就叫做规定。在中国人的教育方式中,只要是规定就必须遵守;不管规定本身合不合理。所以国中三年我一直都是单独地、不太与别人来往,因为自己的样子实在太丑了。
我的身子开始壮硕起来,进入了尴尬年龄,个性变得非常反叛。由于“智力测验”,我被分发到升学班,我就读的万华国中,是个和尚学校,一向以体罚闻名。 为了面对竞争激烈的高中联考,学校的信念是“不打不成器”。
结果越打越凶;我的反叛性越重!有一次我和国文老师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针锋相对,结果被班导师狠狠地掴了一巴掌,整整一个礼拜我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从此,我变得沉默了!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强出头是无济于事的。
我是个很爱读书,但是不爱上课的孩子。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去研究、体会一些事情的道理;而不是听一个人滔滔不绝地对我说教!但是现实的教育环境是不允许的,于是我只好暗中学习。 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在书店发现了卡夫卡,从此卡夫卡成为我一生的偶像。
他是一个存在主义的作家,写的东西很让我着迷,虽然他总是绝望、且赤裸裸地探讨人性,很多人都说他的思想很灰色。但是灰色有错吗? 我相信最深层的知识是一种苦痛!
卡夫卡和我都有一个共同的苦痛,我们都太聪明了!太聪明让我们看到一些凡人不该看到的潜在世界;让我们洞悉到善与恶之间无解的盲点。 很多人羡慕我的天才;但是有谁明了,天才是上帝的惩罚,如果我能笨一点…… 国一下学期,我们举家从万华搬到民生社区。
为了就学方便,我从万华国中转学民生国中。民生国中的同学比起万华国中的同学单纯好多,他们都是中上阶级家庭的孩子,根本不懂一个从龙蛇杂处的万华来的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比以前更孤僻,常常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些孩子幼稚得可怜,除了骑马打仗、捉迷藏;他们甚至为了一件小事大打出手。
在这样“小格局”环境呆不到一个礼拜,我决定回万华国中。起先家里并不赞成,因为从民生社区到万华国中,要换两班公车,来回加起来至少要两三个小时,但是我的坚持让他们屈服了。无论如何,我的童年在万华度过,至少那里有我的故事,和硕果仅存的几个朋友。
国中三年说真的是很无聊的,除了繁重的课业压力;几乎是乏善可陈……我也没有朋友,原先有个国小就认识,名叫兆明的伙伴。他长得俊俊秀秀的,人很有正义感;很多人因为他爸爸杀过人,对他敬而远之。
但是我喜欢和他在一起,他为人真实、不做作。可惜十六岁那一年,他被一个不良少年杀死了……我没来得及看他最后一面,因为期中考! 还记得我们偷偷躲在垃圾堆中学抽烟、喝酒,他喝醉会哭,一个人静静地不讲话…… 兆明的死给我很大的影响!
我第一次感觉到失去生命某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痛…… 我十九岁那年,二哥因车祸去世,我却没有太大的悲伤;并非我无情,只是因为我已学会如何把自己的情感沉淀。
后来,我渐渐了解,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那是一条人必经的路,只是有人先走,有人后到…… 我一生朋友不多,兆明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早走一步,但是他让我知道一个人不能只是以身份、地位去衡量,最重要的是他的灵魂! 兆明来自一个肮脏的家,但他是圣洁的! 骊歌高唱的季节,我一点都没有师生依依不舍的情愫。 继医生之后,老师成了第二种令我讨厌的人。 联考终于来了!九年国民教育的煎熬终于过去了!我要飞……
放榜了! 我同时考上台北工专和成功中学。 大致来说,家里还算满意。其实我并没有尽力去考好高中,因为我知道读台北工专比较自由,可以不必穿制服,背书包……而且专科的课程分必修课及选修课,我可以拥有较多自己的时间。
为了读台北工专,我故意把高中考差!原因并不是我对工科有多大的兴趣;最主要的是我受够了! 九年了!我天天盼望的,就是挣脱制服、书包的枷锁…… 我读的是五专,为了读哪一门学科煞费脑筋!
那是我只有国中毕业,什么都不懂,只晓得读了专科可以不必读大学,一下子乐昏了头…… “读电机吧”?不好!万一被电电死…… “化工?”不好!
万一化学药品爆炸怎么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矿冶?”不要!没有兴趣…… “机械科还不错!”恩……不行,机械都那么笨重,不小心必会被压死…… “电子科?”免谈了!
我才不要修电晶体,让近视度数加深…… “土木!”最后一个选择,就这么决定了! 也不管土木工程究竟要学什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凭着一股冲劲和自以为是的想象力,选择了台北工专土木工程! 也许这个决定是错的;但是错了又如何?至少是我自己决定的,我要的是“自主权”!
朱小猪 2009-08-25 15:46
视频:郑智化《堕落天使》原版MV
孤独图书馆:一个人的图书馆,你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我的孤独是一座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