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红的父亲 第三章 父亲王永庆教导王雪红的八堂课
2011年,宏达电股价曾一飞冲天,直奔 1300元的天价,也曾经在2008年金融海啸后跌到 256元的低谷。曾经因股价低迷,在股东会上遭小股东叫板的王雪红,不止一次公开向小股东们呼吁,要大家对宏达电经营团队有坚定的信心。
股价永远有高有低,一旦面对的是宏达电和威盛股价低迷的表现,王雪红要如何克服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而向来比谁要求都高的父亲王永庆,有没有公开称赞过她在企业经营上的优异表现?
"我爸爸向来精益求精,好还要更好,也就是‘止于至善’。所有人都知道,既然是‘至善’,意思就是永远不可能达到,所以永远都要更努力!呵呵呵!"她笑着回应。
从不亲口夸奖子女的严格父亲,其实心里有多么得意与满足。"他从来不会跟我们说‘这样叫做很好’"王雪红强调,"当我们所共同,努力的事业开始有一点成绩时,虽然我知道他是不可能称赞的,但是从他跟我们的互动,从他关心我们宏达电的黑钻石机,还开心地把玩着,我明白他心里真的很高兴。"
2005年,王雪红被美国《商业周刊》票选为年度"亚洲之星",当时王永庆的一位老朋友恭喜他未来衣钵继承有人,却只看到王永庆眯着眼回应:"她还早得很呢!"几年后,王雪红再度获得"华人经济领袖奖"的殊荣,这位朋友再度当着王永庆的面大力夸赞王雪红。虽然当时王永庆没有说出任何称赞的话语,但是从他欣慰的眼神、微微上扬的嘴角,王雪红知道,这位"我从来就不认为现在已经是高峰,或者是低谷。"
王雪红笑着说,"爸爸常跟我说,‘现在的高峰,背后永远有另一座高峰;低谷的后面,永远还。"有另一个低谷’"所以说,如果现在有任何成功,不必高兴太早,因为你以为这已经是最高峰,其实后面还有更高峰等着你去攀登;同样的,面临困境的低谷,你也别以为低潮到此为止,其实后面还有更深的低谷等着你克服。"王雪红说。
这些年因为宏达电和威盛股价高低起伏不定,人生犹如坐过山车。此时此刻的王雪红,更深刻感受到当年父亲跟她说这些话的意涵。
股价受市场各种变量影响非常大,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股价剧烈震荡,和公司实质营运获利有时相关,有时几乎完全背离。这一季可能被外资法人的研究报告捧上天,股价暴涨;下个月又可能因为营收获利不如预期,股价被打杀。而公司经营团队策略的调整、创新研发的新产品,往往需要半年到一年半,才能逐步显现出实质效益。
数年前因股价崩跌,威盛小股东在股东会上怒斥经营团队,一度让王雪红自责不已;不久后,又因宏达电冲上"股王"宝座,外界再度尊称王雪红是打造"股王传奇"的科技女王。
这不禁让王雪红深深感悟到,父亲王永庆为何从不理会股价高低,只在乎企业长久经营的实质成绩,以及未来长期的发展策略。一位有远见的企业领导者,绝对不能被一时的股价、短期营运成绩和景况的起伏干扰心志,甚至影响决策。
懂得"实践"
懂得实践,才是真正的基督人
王雪红认为,父亲还教导她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年轻人要有自己的梦想,有了梦想之后,更要持续努力去实践。"他非常重视实践,"她进一步阐释,"他秉持的就是‘基督人’的精神。"
"我爸爸曾经跟我说他很不喜欢宗教,因为宗教里有许多教条、规约、仪式,他很不喜欢。"不过,王雪红接着说,"他认为自己是个‘基督人’,英文叫做Christian。"
大姐王贵云十分赞同王雪红对父亲是一位真正"基督人"的诠释,当年父亲曾答应祖父要去教堂做礼拜至少三年,他履行了这项承诺。后来没再上教堂,是因为他不喜欢繁文缛节,但是非常尊崇耶稣基督的精神。
王雪红进一步解释:"我爸爸效法的是耶稣基督背起十字架的精神。他要做一个‘实践的人’。把所有他认为对的事情都执行出来,任何事情,只要下定决心要做,他就会执行到底。那种毅力,那种坚持到底的决心,我们做子女的看了都非常敬佩。"每次谈到父亲的坚持,做每件事都非常用心、认真、绝不马虎,王雪红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钦佩的眼神。
王雪龄则认为父亲这种坚持执行的毅力,仰之弥高,难以企及,她说:"身为王永庆的女儿,我觉得和他那种坚持、毅力、一定要把事情完成的决心相比,我真的差太远了,我一辈子都追不上。"
许多人都有梦想,但是会不会成功,能不能成就一件事,关键在于是否拥有勇气和坚持,一步一个脚印地实现梦想。而谁是"成功者",谁只是个"梦想家",谁又是实践的"基督人",这是王雪红从坚持实践的父亲身上学到的省思。
勇于筑梦、胆识过人的王雪红,在二十九岁那年就和陈文琦、林子牧共同创业,成立威盛电子公司。不论是创业初期经营不稳定,面临重重考验,还是日后攻占全球芯片组 50%的市场占有率,却遭市场霸主英特尔侵权官司缠讼,王雪红深深体会到:敢做"创业"的梦想,不难;要如何"坚持自己的梦想,持续走下去",才是最大的挑战!
不论是因应全球市场诡谲的变化,还是克服制造业人力工资的严峻挑战,没有一项难关得以侥幸渡过;而王永庆坚持在他的事业领域经营,六七十年不变,甚至从未听他说过哪天要退休,去享受属于他的人生。王雪红认为,对父亲来说,不断工作,通过经营过程中的不断"追根究底",了解新的事物,就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
"我听说他在美国过世的前一天晚上,还跟一群老部属一起喝酒,心情非常好。听说,他一个人就喝掉了两瓶威士忌、三瓶喜力,然后才过世。"说到这里,王雪红眼睛亮了起来,"有一天,我也要用这个方式过世!呵呵呵!"特有的爽朗笑声,突然让她显得格外英气;她跟父亲之间颇有英雄惜英雄的况味。似乎这位"最像王永庆的女儿",未来也要像"她所佩服的老爸"一样,直到人生最后一刻都不忘向自己的创业伙伴敬上一杯酒,永远乐在工作!
懂得"时间成本"
"身为一个儿子,坦白说,我从小一直认为,父亲给我们的时间实在太少了。"王永庆的小儿子王文祥说。说话的同时,他透露出想向老天爷讨个公道的意味。
王文祥出生后,王永庆的事业蓬勃发展,生活非常忙碌,应该是最受宠爱的幺儿,却来不及参与早年父亲开吉普车载着兄姐出游的快乐时光。
弟弟对父亲的抱怨,王雪红相当认同。"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爸爸给我们的时间真的太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遗憾。"王雪红悠悠地说。
王永庆绝对是全世界最优秀杰出的企业家之一,但他花在事业上的心思和时间越多,能给予庞大家族和众多子女们的时间就越少。王雪红发现,这个全天下最忙碌的董事长爸爸,不只在事业经营上样样讲求成本管控、经营效率,就连长达九十二年的人生岁月,分配在事业和家庭的时间比例也经过了成本计算。
在外界眼中,王雪红的人生精采又完美,令许多人羡慕。她曾在一份世界知名的、为名人量身设计的普鲁斯特问卷中被问及:"如果您可以选择,您希望什么事、物重新出现?"她的答案是:"我觉得这个世界太美好了,我希望从一岁再开始,或者再活一遍。"即使人生这么美好,在她内心深处,永远存有"无法与父亲有更多时间相处"的遗憾。
为了弥补这个人生缺憾,她选择全面修改父亲的"时间分配法",也就是事业与家庭为9 ∶ 1的比重。即使无法将两者的比重调整到如天秤般的对称,在王雪红心中,"家庭"的比重,是不能"过度不平衡"的。
为了弥补"爸爸总是不在家"的遗憾,"我会多花一些时间和两个儿子相处,和孩子们相处是非常幸福及珍贵的时光"。身为两个高大男孩的母亲,王雪红以父亲为借镜,提醒自己不能因忙于事业而牺牲和家人相处的宝贵时间。
大儿子二十二岁,同样念美国伯克利大学,继承了母亲热爱音乐的细胞,王雪红当年想当钢琴家的梦想,也许有机会在大儿子身上实现。他一直是王雪红心灵分享时最贴心的宝贝。
每当她面对英特尔或苹果公司侵权官司缠讼,贴心的 Eddie都会倾听母亲吐露心事,了解并分享看法,然后母子一起向神祈求祷告。说来也神奇,王雪红创业二十多年来,不论遭遇多么严重的威胁或是低潮,只要和母亲、Eddie一起祷告,关关难过却关关过,再露面,她永远像是充足了电,精力充沛,信心十足。
正值青春期的小儿子 Thomas,活泼好动,精力旺盛,是全家最疼爱的开心果,常常和父亲陈文琦研究机械模型,一聊往往就是两三个小时。由于一直和阿嬷王杨娇在旧金山的老家生活,Thomas可以说是"阿嬷带大的最后一个乖孙"。
"只要一有空档,我一定会多陪伴两个儿子。"王雪红笑着说,"我觉得孩子们是神给我们最大的礼物。"她坚持不管事业多么忙碌,即便一趟飞机航程至少十二个小时,她也宁可当"空中飞人",乐于为家庭和事业两头奔波。
每隔一段时日,她一定会空出一段时间与两个宝贝儿子独处。对王雪红来说,当宝贝儿子最亲密的老妈,比当人人歆羡的"台湾首富"还要快乐,因为"和家人相处的时间成本是无价的",这是王雪红从忙碌的父亲身上学到的功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