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殊和李叔同 浅论李叔同和苏曼殊文学作品中的情与佛

2018-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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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   苏曼殊和李叔同,两个人的"卖相"都相当出色,再加上才华横溢,情场上更是左右逢源,游刃有余,自然就少不了"风流债".李叔同的爱情以及与女

   苏曼殊和李叔同,两个人的“卖相”都相当出色,再加上才华横溢,情场上更是左右逢源,游刃有余,自然就少不了“风流债”。李叔同的爱情以及与女性的交往,相对于曼殊来讲,可以称得上是圆满。

综观两人的文学创作,前者的文字里融入的是对爱情的赞颂和回忆,是脱离俗世前的樱花烂漫,算是人生之中的另一种圆满;而后者的文字中没有岁月静好、鱼水之欢,有的只是狂歌狂哭复狂笑的孤独和无奈,“以情绝情”、“以佛绝情”只是让自己更加的悲苦。

   在上海的五六年时间里,也算是李叔同人生中最绚烂最热闹的一段生命截图,除了承欢于母亲的膝下以及与友人文墨唱和外,也会频频出入北里章台,那些聪慧的艺妓女子开始涉入李叔同的生活,像社交界的名妓李苹香、朱慧百、谢秋云等,才子配佳人,依红偎翠,也极尽风流倜傥之韵事。

这一时期李叔同的诗文,言辞间不免带有轻佻之意,“清减腰围比柳姿,刘祯平视故迟迟。佯羞半吐丁香舌,一段浓香是口脂”[1](247),“奔走天涯无一事,问何如声色将情寄?休怒骂,且游戏”[1](273)。

但是李叔同在轻慢的背后,还是对这些美丽的女子怀有深切的同情和怜悯的,“冰蚕丝机尽先死,故国天寒梦不春。眼界大千皆泪海,为谁惆怅为谁颦”[1](252)?到了1901年秋他入南洋公学后,已经自觉到脱离这种生活的必要性,他感觉到在风月场所的生活,看起来很幸福,实质上只是一种被物质支配的生活,有一种沦落的味道,“终日花丛征逐,致迷不返,将来结局,正自可虑”[1](187),这段话也说明李叔同也决心放弃“花丛征逐”的生活。

   李叔同的世间姻缘是他出世前生活的点缀,因为圆满,便也是无憾了,舍得,舍得,舍了也便得了,无牵无挂,也便能一心伴古刹陪青灯。而苏戬披着袈裟,怀着家国之忧、“身世之恫”,芒鞋破钵跋涉于水远山千间,终在聪慧明理的妓女怀中恸哭。

   曲折的身世和缺失的亲情,苏曼殊一生都在寻找人间的至情至爱,一旦找到了,又称自己是“三戒具足之僧”,于是空留下弥天幽恨。据友人说,苏曼殊在印尼爪哇任教时,最爱吟诵“福王少小风流惯,不爱江山爱美人”,然而他作“青楼之游,为琼花之宴”[7](20),始终隐藏不了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孤寂,在爱的长河里,只能浮光掠影般地浅尝辄止,“姹女盈前,弗一破其禅定”[7](20),在“色”与“空”的两相对照中,苏曼殊敬佛却又拒佛,渴望爱又逃避爱,“纵使有情还有泪,漫从人海说人天”[3](65),爱别离也是人生八苦之一,物是人非的感伤,使苏曼殊这样敏感的“情僧”在自设的情禅矛盾中备受煎熬,“袈裟点点疑樱瓣,半是脂痕半泪痕”[3](60)。

除了悲戚便只剩下幽情别恨,“情天恨海”中,苏曼殊在乖戾的命运面前痛断肝肠。

   郁达夫曾说:“曼殊的才气,在他的译诗里,诗里,小说里,画里,以及一切杂记散文里。”[8](199)读苏曼殊的诗“公子才华迥绝尘,海天辽阔寄闲身。春来梦到三山未,手摘红缨拜美人”[3](63),读起来闲适异常,可细品,又有无限的悲凉,这个穿着袈裟的和尚站在樱花铺就的石板路上,看美人“如玉剑如虹”,但在这触手可摸的美景里,他到底是那个落魄的僧人,现实总是让他狼狈地逃脱,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是属于他的,“老老实实说,凭我良心说起来,我对于曼殊漂泊的一生,是很表同情,很表敬意的”[8](220),我们用世俗的眼光来看苏曼殊,他的确是可怜的,然而对于他自己来说,这份可怜和可悲是找不到寄托的,他的放浪形骸只是一种掩饰罢了,掩饰的再好,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悲伤,而且是被无限放大的悲伤,他的爱情悲剧小说“于悲欢离合之中,极尽波谲云诡之致”[3](51),让我们掩面而思,这是真是假,若处处是实,总觉得人生的大悲哀都汇聚于作者的笔下,“令人读之怆然”[3](51),远离了这十丈红尘;若说是假,那份悲与伤,又不是造作,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文字间,情爱的折磨,时时刻刻的缠绕着苏曼殊,让他过了樱花一桥又一桥,这并非如弗洛伊德所说的“白日梦”,也不是周作人所说的“老和尚始终只是患有单相思”,“环抱着一个永远的幻梦,见了百助、静子等活人的时候,硬把这个幻梦罩在她们身上”[10](552),这是苏曼殊灵魂里渗透出来的大悲哀,他的痴他的癫他的狂,只是一种太高明的掩饰,是他太会演戏,骗过了同时代的人罢了。

李欧梵指出苏曼殊的“大部分小说均出自现实生活的事件,然后加入幻想而创造出来”[11](62)的,《断鸿零雁记》里的三郎年少出家,渡海寻母,与恋人生死相隔及至最后的青灯古刹,它也是曼殊自我经历的写照,边哭边写,字字珠玑却又字字血泪。

在他的“六记”中,也可以称为悲剧爱情小说的六记中,几对恋人在面对家庭的压力和社会的压迫时,以死殉情,“在爱中涅槃”,死亡的死亡,出家的出家,“才子佳人”的开头却逃不出悲剧的结局。

而在小说的创作中,小说的主人公均是“发乎情,止乎礼”,苏曼殊的爱情观,在现代人看来,多少有点自虐甚至是有那么一点懦弱的倾向,既然向佛,那便要一心一意的向佛,又何必踏足红尘,披着袈裟踏足了红尘,明明知不可得,却又执着的去追求,既然虔诚地追求了,又有那么多心仪的又相互钟情的女子,又一句“忏尽情禅空色相”,断了世间姻缘。

苏曼殊的确“不愿将爱情降低在生命的实际欲念的水平”[11](93),也正如他自己所言:“爱情者,灵魂之空气也。灵魂得爱情而永存,无异躯体恃空气而生活……吾等互爱而不及乱,庶能永守此情……我不欲图肉体之快乐,而伤精神之爱也。”[3](39)

    “嗟乎!人生最难解问题有二,曰死、曰爱。死与爱皆有生必然之事。佛说十二因缘,约其义曰:老生缘生,生缘爱,爱缘无明。”[12](243)“以情求道”的曼殊用含血含泪的文字给世人讲述了他的“情天迷离,恨海惝恍”的人生体验,因为不舍,始终守不得佛门禅心,情与禅的交相折磨,苏曼殊到底是参佛不能用心,爱也爱得不能彻底,当有一天他远离那些交好的女子时,心里是不是愧疚多于遗憾:他只是过客,不是归人,那达达的马蹄声响起时,有多少女子泪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