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的父亲 刘少奇之女:父亲是悲剧式的伟人

2018-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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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在中共领导人的子女中,刘少奇的几个孩子受到的磨难恐怕是最多的,因为他们的父亲在"文革"中下场最惨.刘少奇一生有过6次婚姻,养育了9个子女,其

在中共领导人的子女中,刘少奇的几个孩子受到的磨难恐怕是最多的,因为他们的父亲在“文革”中下场最惨。刘少奇一生有过6次婚姻,养育了9个子女,其中何宝珍留下二男一女,即长子刘允斌、长女刘爱琴、次子刘允若;王前留下一男一女,即次女刘涛、三子刘允真;王光美育有一男三女,即三女刘平平、四子刘源、四女刘亭亭、五女刘潇潇。

刘爱琴的童年很不幸。出生几个月,就被一个工人家庭抚养,稍大一些被卖到黄包车夫家当童养媳。

11岁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地位显赫的生身父亲。12岁时,刘爱琴同哥哥刘允斌一起到苏联国际儿童院学习。 何宝珍,刘少奇的第二任夫人。1902年生于湖南道县一个穷苦人家,比刘少奇小4岁,牺牲于1934年,生命短促,只有32个春秋,与刘少奇有11载婚姻。

鲁豫和刘爱琴合影 鲁豫:您长得像谁,爸爸还是妈妈? 刘爱琴:我年轻的时候像妈妈多一些,现在老了,有点像爸爸。许多人都说一见到我好像见到爸爸似的。 鲁豫:小时候养父母家的环境好吗? 刘爱琴:不好,罢工失败以后他们失业了,养父母养不活我,就想办法把我送到武汉去,给人家做童养媳。

鲁豫: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刘爱琴:拉黄包车的工人,挺穷的,家里女人想找一个干活的人。

他们家的灶台高,土坯垒的,上面放一口大锅,我那时年纪小,个子也小,得找个小板凳在脚底下垫着,才够到灶台去锅里捞饭或者下米什么的。不会烧火,有时候把饭做糊了或做稀了,就得挨打受骂。那个女的动不动就把气撒在我身上,不把我当人看。

刘爱琴的哥哥刘允斌,1岁多就被送回湖南老家抚养。弟弟刘允若一直跟在母亲身边。1933年3月,何宝珍被捕时,仓促之间把儿子推向了邻居大嫂的怀抱。一年半后,由于叛徒出卖,原本判了15年徒刑的何宝珍被发现是中共重要领导人刘少奇的妻子。

她受尽酷刑,最终牺牲于南京雨花台。 何宝珍牺牲4年后,1938年刘少奇在延安定居,思念女儿。在周恩来的帮助下,当时的《新华日报》刊登了一条寻人启事:“寻找工友赵春山:10年前刘少奇先生的一个女儿托先生抚养,他现在想见他的女儿,知情者请来本报馆营业部一谈。

”刘爱琴的养母看到这条启事,把11岁的童养媳从拉黄包车的工人家接出来,送到延安与父亲见面。

同年夏天,她14岁的哥哥刘允斌也从湖南被送往延安。然而弟弟刘允若直到1946年才被找回,他多年来流落在上海、苏北卖报,当学徒,与姐姐刘爱琴一样,都有一个辛酸的童年。 鲁豫:到延安就见到爸爸了吧? 刘爱琴:没有,好像待了快一个月才见到。

等的时候挺着急,心悬着,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这是我爸爸,这时还没人跟我说他是谁。然后一个叔叔出来说,这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我低着头没叫。他走过来,拉着我,让我坐下,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心想,哎哟,哪有爸爸不知道女儿名字的啊?又问我多大了,我心想这是爸爸吗,怎么会不知道我多大了?我一直不说话,他说,好好,不问了,说点儿别的。

我还是不说话,后来憋得没办法,“哇”一声哭了。他肯定心疼了,拉着我,抱着我,摸着我的头,说不要紧,回到爸爸跟前,爸爸会照顾你,你受苦了。 这时与刘少奇共同生活的是经过长征的女红军谢飞。有人说,谢飞在某些方面与贺子珍相似,只不过一个是跨山而出,一个是踏浪而来。

这位来自琼州海峡的渔家女儿,做事果敢,性情爽快。她与刘少奇1935年结婚,1941年因战乱失去音讯,6年婚姻无疾而终。 刘爱琴说,谢飞妈妈心地善良,对她视如己出。

父亲工作很忙,她和哥哥刘允斌的生活主要靠谢飞照顾。 1939年10月他们又被送往苏联。留苏期间,又逢苏联卫国战争爆发,孩子们经受了严峻的考验。 卫国战争结束后,1946年,刘爱琴考取莫斯科通讯技术大学经济系,在那里认识了她的第一任丈夫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是无线电系的学生,是西班牙共产党总书记、绰号“热情之花”的伊巴露丽的外甥。这两个出身于共产党领袖之家的少男少女,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父母的身份,也没有门当户对的观念,只知道对方是革命家庭。

毕业之前,他们结了婚,两人的感情很好,但是这场婚姻却不被她的父兄认可。 1949年,刘少奇为与苏共商讨新中国建国事宜秘密前往苏联,并与10年不曾谋面的女儿相会。

刘爱琴已身怀有孕。 鲁豫:当时有没有想到我要结婚了,得跟爸爸说或者跟大哥说一声?     1949年,刘少奇访问苏联时同儿子刘允斌、女儿刘爱琴在一起。

刘爱琴:爸爸离得太远,说不了。我跟哥哥说了,他不同意。但他越不同意我越要这么做。 鲁豫: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刘爱琴:他说,您没考虑以后回国啊?回国怎么办啊?我说我们俩一块儿回去呗。

当时思想很单纯,现在来看则太简单了。 鲁豫:爸爸见您之前知道您结婚怀孕了吗? 刘爱琴:不知道。爸爸刚到莫斯科对我挺溺爱的。我有时在爸爸那儿住个一两天就走了,他见不着就找我,责怪我为什么不多住几天。

我哥哥后来告诉他,说我已经结婚了,还怀孕了。他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 鲁豫:变得很严厉吗? 刘爱琴:他说不管怎样都得回国。我说我要回去的,我们出来学习就是要回去建设新中国的。 鲁豫:有没有跟爸爸说“我会带着丈夫一块儿回去”? 刘爱琴:他不同意。

他跟我说回去以后再找别人,要继续学习。我说回去的话,如果我身边有一个人,会觉得减轻一些负担。他说减轻什么,你还得负担他,他也得学习。后来我只能哭鼻子,没有办法,说服不了爸爸。

刘少奇要求女儿一切要以党和国家的利益为重,刘爱琴心如刀割。巨大的痛苦一下子击倒了她,她发起了高烧。刘少奇每天到女儿房里看她,只是丝毫不向女儿让步。最终,还是刘爱琴屈服了。

1949年,她随父亲回国,坚持生下了与费尔南多的儿子,给儿子起名“索索”,这是她丈夫姓中的一个字,作为对丈夫唯一的纪念。 鲁豫:刚回来的时候跟费尔南多通信吗? 刘爱琴:通信,寄照片,他甚至给孩子寄东西,我们还约好在边境见面。

后来我跟父亲谈起这个事,他坚决不同意。 鲁豫:那时候特别痛苦吧? 刘爱琴:到现在都痛苦,这段历史没有办法回顾,我只能认了,只能忍着。他等我等了六七年,我回不去,只能劝他,说咱们的缘分已尽,我又跟别人结婚了,生了孩子。

后来,他也跟别人结婚生子了。1959年起,通信中断,我估计他那时彻底失望了。1993年我去莫斯科,是1949年离开后第一次回去。我去找我们原来住的地方、上学的地方,彻底变了,人也找不着了,同学们都不在了。

1998年又去,不死心啊,觉得无论死活,好歹也要见一面,不是夫妻也是同学啊。后来一个同学的女儿帮我,说去原来我们领救济金的地方找找,在那儿打听到他的下落,才知道他1963年夏天就去世了,车祸,很惨。

我当场哭了。 鲁豫:想到这些的时候会怪父亲吗? 刘爱琴:以前怪过,但“文革”以后我不再怪他任何事。爸爸的事业太艰苦,太残酷。我不怨我父亲,只怨自己考虑不周。

父亲是一位悲剧式的伟人。我透过这悲剧,去寻找他的崇高与永恒! 刘爱琴的哥哥刘允斌,在苏联也有一段无法修成正果的婚姻。留苏期间,刘允斌和一位当地人结了婚。1957年刘允斌回国,据当时刘少奇的机要秘书刘振德回忆,刘允斌曾向他谈起婚姻问题:“离婚是迫不得已的,我们之间感情上没有丝毫的裂痕,我们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我要坚持回祖国工作。

这种生离死别给双方心灵上造成的折磨是多么残酷呀!”当时中苏关系的恶化也对他们离婚起了促进作用。

刘爱琴的弟弟刘允若,恋爱同样受到父亲干涉。留学期间,刘允若与一位叫丽达的苏联姑娘坠入爱河,但是刘少奇坚持让儿子中止这段关系。刘允若不同意,打算和丽达结婚,这时突然接到回国通知,是刘少奇下达的。

他回到北京才知道,自己的留学生活被迫结束了。刘允若想尽一切办法重返苏联,身边的人劝他,这种挣扎很徒劳,他的哥哥、姐姐就是前车之鉴。无奈之下,刘允若最终向父亲低头,这段恋情无疾而终。

刘允若终生没有结婚。 刘爱琴随夫下放内蒙古,一待就是20年。她在内蒙古自治区统计局工作,过着平静的家庭生活,很少问候红墙内的父亲,偶尔会在假期带上孩子到北戴河同父亲、继母和弟弟妹妹们团聚。

鲁豫:什么时候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刘爱琴:1966年7月30号到8月1号,当时已经是非常时期,内蒙古已经开始搞“文化大革命”了。我们支部派我给父亲转交一份揭发乌兰夫罪行的材料。 鲁豫:您见他觉得他的情绪上有什么变化吗? 刘爱琴:没什么变化,那时他还主持工作组,他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后来发生的事情。

我父亲在我们面前对毛主席从来都是很尊敬的,提起他就说毛伯伯怎么样。说他反对毛主席,我们谁也不会信。

鲁豫:什么时候知道父亲出事了? 刘爱琴:一开始群众间在传,什么中南海批斗,刘平平腿坏了,王光美被扣了……那会儿没有正面渠道,但是消息传得也很快。后来批我的大字报也贴到大街上,说我里通外国,是苏联特务。

1967年初,他们不让我工作了,过了几个月开始隔离我,隔离了两三年。 鲁豫:会打您骂您吗? 刘爱琴:有一次又打又骂的,把我的牙打坏了,打得我小便失禁。 刘爱琴与第二任丈夫巴扬孟和感情的终结早在“文化大革命”发生之前。

后来,巴扬孟和独自去了东北,把孩子们留下由刘爱琴抚养。在突如其来的隔离审查中,3个孩子成了她心中永远悬着的石头。 鲁豫:被审查这段时间有人身自由吗? 刘爱琴:没自由,被关起来了,指定个地点,住那儿写材料。

鲁豫:谁带着孩子? 刘爱琴:孩子们没人管。只能大的管小的,满街人都欺负他们,有一个孩子到现在都总是闷闷不乐的。 鲁豫:您跟孩子们多长时间没见面? 刘爱琴:我当时跟“造反派”闹,说我孩子满街溜达,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要求每天见孩子一面,这样才能放心。

那时我们在食堂吃饭,我说我不去食堂,让孩子每天给我送饭来。有一年过春节,大年初一,孩子一整天没给我送饭,我等啊等,到了下午5点还不来。

我跟值班的人说,我饿了,家里还没送饭来,你帮我去看看。他找了个人去看,回来跟我说,放心吧,孩子都好好的,一会儿就给你送饭过来。后来孩子把饭送来了,他们在街上放炮玩儿,忘了做饭。

在刘爱琴被隔离审查的同时,哥哥刘允斌的厄运也无从避免。残酷的精神折磨使刘允斌生不如死。1967年11月21日清晨,刘允斌卧轨自杀,在包头市北的铁路上,人们发现了他血肉模糊的尸体。 鲁豫:您是在被审查的时候听说这件事的? 刘爱琴:对,我在包头的一个同事特意来呼和浩特告诉我这事儿。

我很吃惊,觉得他不应该这么做。 鲁豫:爸爸那时候知道他的事儿吗? 刘爱琴:他不知道,周总理都不知道。

鲁豫:家里后来出的那些事,您也想不到吧? 刘爱琴:我就担心父亲身体,他有严重的肺病。我出生的时候,他肺病就很严重了,总吐血。我唯一的希望是,无论他走到哪儿,王光美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结果他们把王光美单独关起来。

他12号去世,我16号知道。哭了两天两夜,没吃东西,没起床,流眼泪,有个小女儿陪我。第三天下午,我觉得自己要死了,身上一点力气没有。孩子说,妈妈你怎么了,你病了,我去找大夫。那时候哪个大夫敢来看我!

我说,不用了,孩子,你自己去买点儿吃的吧。这时我的感情由悲痛变成恨,我父亲做了那么多工作,那么辛劳,舍妻弃女的,却遭人陷害,走上这么一条路!我相信,真相总有一天要大白于天下。 弟弟刘允若是刘少奇9个子女中命运最为悲惨的一位。

1967年初,只凭江青的一句话:“刘允若不是好东西!”刘允若就被逮捕,投入北京第一监狱,一关就是8年,他从人生的黄金时段直接走进了生命的冬天。 刘爱琴:他待的监狱是一个看守所,两平米大的房子里铺个地铺,还弄了个马桶。

屋子不见太阳,一点儿光亮没有,吃喝拉撒全在里头。他说他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是出去倒马桶,可以走―趟。关了8年,他得了一身病,骨髓病、肺病,死后解剖,两个肺漂不起来,沉在水底,整个钙化了。

出狱前,他的神经已经错乱,走路颤颤巍巍,说话哼哼哈哈,根本听不出在说什么,自己还一个劲儿地说。 1974年底,经家人多方营救,刘允若终于获释,但精神濒于崩溃且疾病缠身。

两年之后,“四人帮”垮台,刘允若高兴得手舞足蹈。1977年春节,刘爱琴和刘平平、刘源等几个弟妹约定春节团聚以庆祝胜利。初一那天等了很久,不见刘允若踪影。初二一早,刘爱琴带女儿到刘允若住的农家小院寻找。

一推门,她惊呆了:刘允若平躺在土炕上,早已停止了呼吸。后经尸检,死因认定为窒息性肺炎。自从弟弟刘允若去世之后,刘爱琴始终没有放弃为自己和家人讨一个说法。 刘爱琴:这个说法我讨了好长时间。

毛毛(刘允若小名)去世以后,我给中央组织部写信,说因为“文革”我12年没工作,岁数也大了,做不了什么了,再不给我恢复,恐怕不对。他们说挺同情我的,但那时还是“四人帮”的人当部长,老拖着不办。有次一个处长问我,你想上哪儿去啊?我说,最好回北京。

他说,那我们再研究一下吧。后来又问,你要不去河南、河北、湖南、湖北。我心想,这话说的,怎么不说新疆、西藏呢?但是因为我已经跑了一年多也没有结果,好不容易要给我安排,我就去吧,这样我就到了河北石家庄,1978年初去的。

我想,哥哥弟弟死了,爸爸妈妈不在了,3个人里就留我―个。我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留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肯定是家庭的重任。 刘爱琴的努力最终有了结果。

1979年4月,已在河北师大任教的刘爱琴接到了“彻底平反、恢复党籍、恢复公职”的通知。第二年,刘少奇也完全恢复了名誉。此时,她已是年过半百。这之后,刘爱琴转调北京,在中国人民警官大学教授俄语。

1989年,她与小自己3岁的沃宝田重新组成家庭,为20年来的单身生涯画上句点。经过了长久的挫折和深重的苦难,刘少奇的长女终于过上了普通人自得其乐的日子,心态也日趋平静。目前,刘爱琴夫妇住在地坛附近普通的居民小区里,老伴风趣幽默,家里经常充满了笑声。

鲁豫:您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想到那些亲人爱人,也许百年之后能够在一个地方碰面? 刘爱琴:我不知道,这很难说。我不信神,不信鬼,唯物主义者,共产党教育的,肉体没了心也死了。

这些人可能只能活在想他们的人心里。 鲁豫:以后就不会有风雨了。 刘爱琴:再有也不会放心上了,特别是像我这岁数,天下再怎么变,跟我没关系了,我的人生已经走过,就等着走的那一天了。 鲁豫:您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刘爱琴:心情开朗可能多活几年吧,但也长不了多少。 (摘自《鲁豫有约:名门》,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5月版,定价:2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