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兰陈守中 陈守中刘志兰子女

2017-06-12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爸和妈刚走,给我送来电脑,因为我说没有电脑我就不能写作了,而北京的网吧那么贵.没想到他们把音箱和打印机也送了来,就他们两个扛着,用厚厚的纸箱

爸和妈刚走,给我送来电脑,因为我说没有电脑我就不能写作了,而北京的网吧那么贵。没想到他们把音箱和打印机也送了来,就他们两个扛着,用厚厚的纸箱子包了背在肩上。而他的右手还肿着,前些天在工厂,爸被砸下来的机床轧了手,而那机床是轧钢板的。这只是我来异地的第三天,他们就跟来了。

他们坐了一宿的火车,在北京呆了三个小时就回去了,留了不少的钱,请我去路边的小店吃了顿饭。爸说喝酒喝酒,他只喝了一口就给了我。多少年了,他一直这么一口的酒量。妈说:“好好干,干好了接我们来。我和你爹在路边修鞋,也能活下去。”爸立着眉对妈说:“胡说!”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没指望你在这里做出什么大事业来,长长见识就好,没了钱就回去吧。”

他们还带来了家院子里香椿树上新冒的芽子,和鸡蛋炒在一起,带着达卡拉的香味。爸是个多灾多难的人,生不逢时,年青时一笔一笔的账就算不清了,十四年前得了癌症,五年前出了车祸撞断三根肋骨,这次又被轧钢机轧了手,他都没有去医院。他说:“光是检查费,咱也拿不起。”在我们庄家二十多口子人,生病去医院的只有我和姑夫。

记得离家的前一天晚上,我说,“爸,我走了”,他没有说什么,我就回去收拾东西。可没多久,他就叫我,破口大骂,焦躁得像笼子里的野兽。我一言不发,等他骂完了,默默走回去,继续收拾我的东西。他赌气地关灯睡觉,灯绳一下被他拉断了,他踩着鞋,一跳一跳地蹦到屋子中间把灯泡拧下来。

天还不亮我悄悄掩上门拖着行李走的时候,爸的脑袋一下贴到窗户上,“坤啊”,他喊着,“打车到车站吧”。我“嗯”了一声,没敢说什么,眼泪一下流下来。两个男人的感情很难形容,尤其是父子。我和他感情很好,关系很不好。

他恨过妈妈,恨过大爷,恨过身边的一切人,却没真的恨过我,他所做的,就是在时时刻刻为我卖命。他爱我,这我知道。我爱他,他也知道。只是我们聊天的时候会突然爆发战争,很激烈,脸红脖子粗。一到这样的场合,他就不和我说话了,他去骂妈,说“你看你养的儿子”!

于是他就要和她打起来,把气撒在妈身上。可是我若接受了教训不和他聊天也不行。我在自己屋的时候就听到妈在那面叫:“坤坤过来,你爹和你说话呢。”其实他就在床上笑眯眯地躺着呢。

我若是不陪他说话中途走了,他就要变脸,用邪恶的眼神看着妈,吓得她胆战心惊,赶快把我叫回去。不然她又不好过了。他记仇的,只是这仇都记在妈账上,于我无关。所以我和爸聊天的时候妈就会凑过来,小心翼翼听着,察言观色,给我使各种眼色。她听着忍不住插嘴,一插嘴爸就会骂她。

我很怕看爸爸的脸,看那张和我相象的苍老的脸,看他脸上深刻的沟、焦黄的皮,看时光在他身上流走的样子,他的脸像一座山布满了狂风暴雨冲出的沟壑。他的笑里隐藏了多少被压的委屈我数不清楚,但我能看到这里面的隐忍,对于生活,为了我。

中国人,有了子女,似乎自己就越来越没有必要了,心血全都倒出来,自己的还没有完成就作了花肥,培养下一代。这样一代一代希望下去,似乎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只要没有荒废,平静的,就这么等下去。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希望的过程。即使不能理解,将来你也会这么做,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