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吴静图片 《西游记》片头曲红了30年 作曲者却开不起一场音乐会

《西游记》片头曲红了30年,作曲者却开不起一场音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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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乐时光

30年前的86版电视剧《西游记》,红了导演杨洁,红了“孙悟空”六小龄童,红了“唐僧”徐少华和迟重瑞,也红了插曲作词者阎肃……唯独他没有红。时至今日,人们始终对86版《西游记》的种种津津乐道,《敢问路在何方》、《云宫迅音》、《天竺少女》、《大圣歌》、《猪八戒背媳妇》、《女儿情》等脍炙人口的歌曲依然传唱不衰,但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音乐都出自他手。

要不是因为微博,要不是因为他为一直想开的《西游记》专场音乐会众筹,他可能至今依然是《西游记》光环下的隐身人。

他就是86版《西游记》的曲作者许镜清。

其人

许镜清,1942年生于山东龙口,国家一级作曲家,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音乐学会理事。大学毕业分配到北京农业电影制片厂担任作曲,为86版《西游记》创作《云宫迅音》、《敢问路在何方》、《天竺少女》、《女儿情》、《猪八戒背媳妇》等脍炙人口的曲作。几十年来,为《女人不是月亮》等百余部影视剧谱写了主题曲及音乐,涉及民族管弦乐、交响乐、电声音乐、戏曲音乐等多个领域。

众筹

二尺红头绳的钱开不了音乐会

许镜清住在中国农科院一幢老房子里。他在四层有个小套间,五层有个40平米的工作室。这几天,他正为12月初将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西游记》专场音乐会加紧录制新的伴奏。

“30年前的伴奏怎么听也是上世纪的感觉”。他找到几位伴奏高手,把20多首曲子重新做了一遍,再重新找人演唱、录制,刻成光碟,准备当做回馈给参与音乐会众筹的网友的礼物。

记者一进门,热情的许镜清泡了一壶“云雾茶”。这是湖北十堰一对母女送的。母女俩特别爱《西游记》,听说许镜清要开《西游记》音乐会,主动提出借给他一百万元,“能还就还,还不了大部分就还一小部分”。但许镜清没有接受。“万一音乐会做不成功,我不等于拿人家的钱挥霍吗?”

这场众筹的音乐会,许镜清梦想了30年。它究竟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呈现?大部分人对他说希望保留86版《西游记》的原汁原味。许镜清说:“我的音律和旋律不动,我的音乐感觉不动,大家还能听到原味。但原汁这事儿不好说。比如蒋大为(《敢问路在何方》演唱者)现在已70岁了,再想听到他当年的声音是不可能了。”

有人问过许镜清,写了这么多走红的影视歌曲,不仅电影电视里用,游戏、演唱会、手机铃声都在用,拿版权费开场音乐会怎么会是个问题、怎么要众筹?许镜清摇头苦笑:“我就像杨白劳卖豆腐,卖了一辈子豆腐,过年时只有给女儿买那二尺红头绳的钱。”

为了开音乐会,许镜清曾四处谈方案、拉赞助。有个身家几十亿元的企业家,一度对《西游记》音乐会非常上心,吃饭、唱K都常请许镜清作陪。许镜清其实不爱唱歌,“你看我写东西还行,唱歌大大地不行。”他笑,“他带着我去就是让我充门脸。”当许镜清自费十几万元重新录制了《西游记》音乐,这位企业家却在听DEMO时彪悍地打起了呼噜。最后,音乐会方案被全盘推翻,企业家拍屁股走人,赞助不了了之。

2012年,许镜清开了微博,并为音乐会发出第一条“求助”消息。网友的一条留言被疯转,上了新浪微博头条,引起媒体关注。许镜清的微博粉丝嗖嗖涨到两万多,他30年的梦想,也渐为人知。

还是众筹让事情有了转机。今年8月,许镜清在摩点网发起众筹。“我是许镜清,一个作曲家。提起我的名字,你未必熟悉。但是说到我的作品,你一定不会陌生。”一位作曲家的人生和梦想,被拍进了4分51秒的小视频里。网友说,这是一个让人无法视而不见的项目。截至南都记者发稿,这个项目支持者已有27001人,留言2898条,筹得资金423.5万元。

“二尺红头绳的钱开不了音乐会。我需要大家的帮助。”老人真诚地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人往里扔一根柴火,就会弄起柴堆了,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总监

祖海雷佳和“师徒四人”都来

许镜清众筹的目标是500万元。因为开音乐会是真贵,“我跟你讲,500万都不见得够。”

许镜清列出开销:人民大会堂两晚的定金已打过去了,价格不菲;出场费也不是小数目,一首歌一个歌手唱,一台音乐会请十五六个歌手;另外还有交响乐队,约60人;合唱队40人;接近上百人的舞蹈;还有指挥、要请主持人。此外还有灯光租用、制景、美工、服装……另外,众筹得到的钱,还得减去返还给网友的回报成本等。“而且还有很多临时的、意想不到的费用。”他说。

一场演唱会,真要花这么多钱?

北京罗盘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宣传总监白建堃告诉南都记者,一场演唱会的成本一般分几个方面,一是艺人成本,一是舞美成本,还有就是场地费。“人民大会堂舞美的成本不会太高,不像体育馆要起很多架子,能做的声光电效果应该是有限的。

”从商业角度讲,白建堃认为人民大会堂不如体育馆,“但人民大会堂有特殊意义,可能会吸引一些年纪大的观众。请十五六个歌手,按现在的商业价格,花费应该不低。有名一点的一场也得三四十万元。《西游记》以前的画面以今天的眼光看有点low,如果重做电脑动画,制作成本就更高了。两场五百万元我觉得差不多。”

许镜清梦想中的音乐会是这样的:经典音乐搭配炫酷的现代舞台效果,“日本音乐家久石让给了我很多启发。一场吸引人的音乐会应该既好听,又好看”。

如此大型的音乐会,需要各工种配合执行,作为音乐总监,许镜清统领着一个庞大团队。许镜清的助理小虎透露,音乐会的艺人统筹、灯光、舞美、服装、音响等工序早已进入工作状态。“许老师近一个月来几乎每天都在录音棚,监督跟进音乐编配、录音工作,确保每首音乐作品的质量,此外还有记者采访、合作洽谈、团队沟通等。”这对74岁的老人来说,工作量不小。

在许镜清预想中,音乐会由他担任音乐总监,从音乐本身到伴奏、录制、合成,都由他亲自督导,同时为每首歌挑选演唱者。《天竺少女》的原唱李玲玉档期太紧无法赶来,将由祖海演唱。“因为祖海是往外推《天竺少女》的第一人,她拍了MTV,在央视播过好几次,在历次音乐会也唱过。

”《女儿情》由女歌手雷佳演唱,许镜清说:“她还很年轻,但在唱民族这块是第一人了。”说起《女儿情》的原唱吴静,许镜清称,“其实她歌唱得特别好,民族的、通俗的、半通俗的都很到位。可就是不愿意出来。”

此外,86版《西游记》的剧组人员也会在音乐会里串场。“师徒四人肯定来!”许镜清打包票。

当年《西游记》剧组很多演员他也打电话邀请过。比如饰演女儿国国王的朱琳,许镜清几次电话相邀,被告知全家都在澳大利亚。其他人有些年事已高,有些身体不好,“杨洁导演如果不是身体原因,她也来。”

神曲

受民工启发创作出“登登登登”

在学音乐之前,许镜清就特别崇敬那些歌曲被广为传唱的作曲家,觉得他们是天上的星星,“是被派到地上给大家写歌的”。

从哈尔滨音乐学院毕业后,许镜清被分配到中国农业电影制片厂创作室,负责给科教片和纪录片编曲。1983年春天,许镜清在单位传达室看报,顺手接了个电话,找他的。对方是电影乐团的乐务尚和通,叫他第二天去趟电影乐团。原来央视要拍《西游记》,有意请他作曲。

许镜清小学毕业就通读过《西游记》,读完还给小伙伴们讲。也许《西游记》牛鬼蛇神光怪陆离的仙气,正符合许镜清信手拈来的混搭风格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很快,他试着为《西游记》第一集写了几首曲子,包括《欢乐花果山》,曲子里头有电吉他、弦乐、电贝斯、木琴,还有和声器,乐队不是很大,但把小猴嘻嘻哈哈嬉闹玩耍的感觉表达得淋漓尽致。

本来《西游记》的乐曲是一集一集委托创作,写了上集没下集。不想导演杨洁在录音棚听到这段音乐大为赞赏,拍板把《西游记》的作曲任务全部交给这位“不知名的作者”。进了《西游记》剧组,许镜清才知道,在他之前,剧组已找过七个人,全是著名作曲家。“每人写了一集,而且都录了音,结果都被杨洁给枪毙了。”

“杨洁导演就是我的伯乐。”许镜清多次感叹。

1985年春天,剧组接到消息,央视要把16集《西游记》在1986年春节期间集中播出。播出前,杨洁告诉许镜清,要把另一位作曲家创作的《西游记》片头曲拿掉,重新写一段2分40秒的音乐。“她说你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写完以后我们按照你的音乐剪切画面。”

这段后来被网友称为《云宫迅音》的曲子,却让许镜清大费脑筋。他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后来我老婆说,你怎么比我们生孩子还难?我说你生孩子肚子里有,我现在肚子里没有啊。”

许镜清习惯晚上写作,中午起床。有天中午起来后迷迷糊糊在床上发呆,正好几个民工从窗前经过,一边叮叮当当敲着饭盒,一边哼着小调。许镜清如醍醐灌顶,从民工调子里脱胎而来的一段经典的“登登登登”就此酝酿而出。

上世纪70年代末,许镜清就在邓丽君的音乐里听出了电吉他,觉得特别好听。工作后,趁着各种配乐的机会,他开始使用许多电声。在《云宫迅音》里,为了让孙悟空“飞”起来,许镜清独出心裁地用到了电吉他、架子鼓和电贝司。在刚刚开放的上世纪80年代,将电子音乐用于四大名著改编的电视剧,既新鲜好玩,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86年《西游记》刚播出时,主题曲就受到批判,被认为“有精神污染嫌疑”。30年后,它的配乐却被人们尊为“电音鼻祖”。

“《云宫迅音》这个名是网友起的,不是我起的,起得很巧,很好!我们音乐会报幕的时候也用这个名称。”30年后,许镜清直夸网友的智慧。

“由于《西游记》不断播出,大家反复听,越听越觉得有意思,觉得很神妙。有人管它叫神曲。”许镜清笑道。“我觉得别叫神曲,我心里很难为情,一个普通人偶尔写了大家爱听的音乐,仅此而已,叫神曲我心里诚惶诚恐。”

传唱

韩寒支付了最大一笔版费

许镜清一生为一百多部电视剧作过曲。他概括创作心得是,不管民乐也好,电音也好,用得再缭乱花哨,最核心的是要保存“中国味道”。86版《西游记》里确有一大拨充满民族韵味的得意之作:《敢问路在何方》、《云宫迅音》、《天竺少女》、《大圣歌》、《猪八戒背媳妇》、《女儿情》……

当年短小精悍的《猪八戒背媳妇》,借鉴东北“二人转”手法,诙谐的曲调把猪八戒的形象渲染到极致。“小时候我在东北长大,‘二人转’我张嘴就来,随随便便写的也是东北的感觉。”许镜清回忆。

“我的音乐基础是民间和民族的,它们在我内心深深扎根,我写什么,什么风格非常准确,而且让你感觉不出我是根据什么写的。”在许镜清眼里,南方人总有点文绉绉,山西人太哀怨,唯有“二人转”夸张了那种幽默。

还有一处是《女儿情》。电视剧里,女儿国国王和唐僧在御花园里分花拂柳走来,优美的歌曲传达着爱情的微妙与美好。作曲时,许镜清在心里琢磨一个美女的形象。“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初恋,在我们县里,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我把初恋的深情都给了她。”

“‘鸳鸯双栖蝶双飞’,用的是很深情的旋律,‘女儿美不美’,调子里有一种陶醉的感觉,‘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又加入了女人心里刚毅的、为爱赴汤蹈火的一面。”

这首歌导演杨洁非常喜欢,歌词也是她在录音棚里一句一句改出来的。“原来阎肃有一首词,但是男人写的词不够细腻,杨洁从女人的角度,把词改得非常细腻,跟我的曲子很吻合。”

正是这首《女儿情》,为许镜清赚到最大一笔版费。2014年韩寒筹拍电影《后会无期》,选中了《女儿情》作插曲。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给许镜清打来电话,说韩寒要用这首歌,让许镜清报价。许镜清报了10万元。扣除税费和协会服务费,剩下6万元。6万元版费,一半属于词作者,一半属于曲作者。许镜清给杨洁打了电话,杨洁很高兴,说多少年也没挣过这么多钱。

“《敢问路在何方》是我个人最喜爱的歌曲”,86版《西游记》沙僧扮演者刘大刚告诉南都记者。“一头一尾的音乐,我挑着担子,走起路来,心情真是不一样。每次我看,心里都怀念着拍摄的过程。”

不甘

未能为《西游记》创作全部乐曲

作为“西游音乐之父”,却未能给《西游记续集》作曲,是许镜清最大的遗憾。

“当初《西游记续集》本来已定了由我写,剧组还拿出8万元录音费,把续集的歌写好录了音,杨洁听完也通过了。可是有人劝杨洁换一种风格。”

许镜清被“踢出”《西游记》剧组的事情在北京音乐界传开,有人便说,谁跟在许镜清后面写谁倒霉。写得太像,是跟着他的路子走;写得不像,又不符合观众心目中《西游记》的音乐。

《西游记续集》开播,《云宫迅音》被《通天大道宽又阔》取代,连主题歌《敢问路在何方》也差点被撤换。许镜清说,“后来有人请示央视,听说当时台里领导就说,主题歌不能动,这是传世之作。这样才保证了主题歌的统一。”

“我多么渴望全部的《西游记》作曲都是我来创作!”多少年过去,他终究意难平。

许镜清透露,他后来也为《西游记续集》写了几首歌,拿出来“大家保证是非常喜欢的”。张纪中重拍《西游记》,也延请许镜清作曲。他为张纪中的《西游记》写了11首歌,电视剧里用了7首。那几首歌他觉得比86版的《西游记》又进了一步。

可许镜清对张纪中版《西游记》音乐的播出效果并不满意。“一个是张纪中这个片子拍得有争议。二是这7首全部是在上边有对白、有话音,我的歌在底下陪衬,等于是白写。”

86版《西游记》里《女儿情》那段情节原本也有对白,唐僧和女儿国国王一路走一路聊。配乐时,对白已经录好,歌只能在一片对白中时隐时现。许镜清觉得他的歌不能作陪衬,打电话给导演杨洁,称如果要保留对白,宁可牺牲这首歌。杨洁思考片刻,让对白给歌曲让了道。

刘大刚也告诉记者,许镜清的曲为《西游记》起到了极大的烘托作用。“动听的音乐也好,歌曲也好,把《西游记》的景、人衬托得淋漓尽致。从我个人的角度,也向许镜清先生表示谢意,道一声辛苦。”

“我们搞作曲的大家记住的有几个?只记住国歌的作者是聂耳,《黄河大合唱》的作者是冼星海,其他基本没有。所以我这些歌大家喜欢,我作为作曲很高兴,没想到它们被传唱这么久。”许镜清说。

夜幕降临,许镜清动身出发去赴另一个饭局。74岁的老人,每天上下楼还要爬4层楼梯。他很释然:“人活了一辈子,最后什么也带不走。我能给大家留下几段音乐,就已经知足了。”

没有人比许镜清更盼望即将到来的音乐会。截至记者发稿,12月初音乐会第一场的票业已售罄,第二场的票也已售出1000多张。以更现代和更纯粹的方式,许镜清和他的音乐将被更多的人欣赏和铭记。

段子

《西游记》片头曲中的“登登登登”到底咋唱?

86版《西游记》到底有多经典、网友到底对它有多爱,看看这几年在网友中经久不衰的争论——《西游记》片头曲到底怎么唱?

很多人说,说起《西游记》,他们脑补的是“biubiubiu嘟嘟!噔噔蹬蹬,噔噔蹬蹬,洞洞洞”的片头曲响起,美猴王从石头缝里蹦出,纵身一跃至云端。这段音乐大气磅礴的画面感,简直能使天地炸裂。

网上曾经流传一个段子,据传有一道中央音乐学院入学试题是这样的:

“86版《西游记》片头:丢丢丢( )

A.登登等灯 凳等等凳

B.凳等等灯 灯灯等登

C.灯灯登等 登登等登

D.登登等登 凳登等灯”

这道让不少网友炸裂的试题,据说被一位名为“加菲众”的大神级网友破解,他运用五度标调法对这道题做出了十分详细且专业的解释,得出正确答案是D,“登登等登凳登等灯”。所谓五度标调法,就是赵元任提出的一种可以记录各种语言、方言里音调的方法。许镜清说《西游记》导演杨洁(右)是他的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