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先生的后代 一切随心——李佩先生画册出版后记
2016年6月22日23点52分,音乐剧《爱在天际》导演郁百杨老师打电话给我,因我一贯早睡,未能接到。次日晨醒来,看到郁老师的留言:“孔老师,不好意思那么晚给你打电话。李佩先生的状况很不好,北京方面问能不能马上打印一本样稿?越快越好!”
一直觉得时间还有很多,或者希望时间还有很多,但看到这条信息的那一刻,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出来了。
早早来到办公室,和相关同事安排好一切,立刻给郁老师回了电话,6月24日做出两本样书寄往北京。
6月26日,中国科大党委书记许武一行专程赴北京中关村医院看望李佩先生。期间,许武向先生赠送了《佩瑜怀瑾 纨质蕙心——李佩先生的世纪生涯》画册样书。
之后,先生的健康状态虽时有反复,但渐至安好。
对于李佩先生,我们一般这样介绍:科大创建者之一郭永怀先生的夫人,科大外语教研室教授,退休后仍继续教学,在科大从事英语教学近四十年。
李佩先生自信、独立,她其实不需要任何别的光环,她自己就是一个传奇。到今年12月20日李先生就99岁了。她是一位受人爱戴的跨世纪老人,被称作“中科院最美的玫瑰”、“中关村的明灯”……她生长于北洋政府、国民政府时代,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新中国的建立。
她1941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她曾代表中国女性在国际会议上发出第一个声音;她和李政道一起帮助中国第一批自费留学生走出国门;她是中国的“应用语言学之母”,80岁时,她还站在讲台上为中国科学院的博士生讲授英语;90岁时,她还在张罗“中关村专家论坛”并亲自主持,来论坛开讲座的既有厉以宁这样的经济专家,也有杨乐、白春礼等著名科学家;95岁时,她花了三年时间,组织她和郭永怀以及钱学森的多位学生,把钱学森在美国20年做研究用英文发表的论文集高质量地译成中文。
在中国科大45周年校庆之际,她又将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追授给郭永怀先生的纯金质“两弹一星”功勋奖章捐赠给中国科大校史馆永久珍藏,并于2007年将个人的全部积蓄分别赠予中科院力学研究所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
上述一段文字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写出来只是想表达我对李先生的敬佩之情。
和李先生有交集是因为郁百杨老师,他想组织出版一本李佩先生的画册,就在我们中国科大出版社出版,作为出版社的一员我当然是喜出望外的,编者中包括了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得主郑哲敏院士等一批老先生。因为这份工作使我得以接触到他们,也第一次让我对自己的职业有了感激。谢谢!也谢谢各位编者!
今年5月11日,在北京的书稿讨论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李先生,她的精神很好,在会场待了4个小时。郁老师对我说:可以合影,没关系的。我说:看看就好。
先生看着一页一页翻过的画册,很专注,很专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这一刻,只有画册里的人和事带给她全部的享受……
周围有人跟她说话,她也回答:这是我年轻的时候,这是我骑马的时候……声音那么轻,却又那么清晰,让我想起了瓷器。
李先生50岁时失去了郭永怀先生,近80岁时失去了女儿郭芹。照片中无法避开郭先生,也没有必要避开,但郁老师和我商量尽量避开郭芹,之前也和其他各位先生打了招呼,翻阅画册时遇到郭芹就闪过了。我一直都很紧张,盯着先生,唯恐有什么闪失。她却始终那样宁静专注,不管是翻得快还是翻得慢,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后来李先生又说了一段很长的话,郁老师告诉我:先生上年纪了,把几件事情弄混了。
这不重要,其实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先生好好的,一切都好。有时我会想什么是好?就希望她一切随心吧。不管怎样,我们祝福先生。我送给先生科大出版社出版的两本书:《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校园植物图鉴》和《阅读徽州》。
画册的名字叫作《佩瑜怀瑾 纨质蕙心》,在这里,佩,李佩;怀,郭永怀。“佩瑜怀瑾”取自成语“怀瑾握瑜”,比喻人具有纯洁高尚的品德;“纨质蕙心”取自成语“蕙心纨质”,比喻女子心地“蕙心”似的纯洁,品质“兰花”似的高雅。
很喜欢这个书名,是如此贴切,见过李先生后更觉得这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也很喜欢画册里每一篇章的名字:大家闺范,砥砺德行;琴瑟和鸣,比翼连枝;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耐雪傲霜,风骨峭峻;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明德惟馨,仰之弥高。如诗如画。
有的书是用来读的,有的书是用来珍藏的。有的书知道了是一定要看的,有的书看到了是一定要买的。有的书读到的是文字,有的书读到的是情怀,有的书读到的是想念,有的书读到的是厚重……
这本书不仅是一本精致的摄影艺术作品集,也是叙述李佩先生本人和发生在她周围的人和事的纪实文字,收集了她跨世纪、长达百年、反映她生活与活动方方面面的珍贵照片,每张照片都定格了一个瞬间,合起来就是一部记录她伟大生平的传奇。这是一本值得珍藏的书,是一本应该去好好阅读的书,一本可以让你很多深埋的情感被提起和释放的书。
我个人最喜欢“琴瑟和鸣,比翼连枝”这一篇,非常认同书中的一句话:“在康奈尔大学的九年,李佩与郭永怀从邂逅到相爱、相知,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10月16日,借郭永怀事迹陈列馆开馆的这一机会,我们在郭永怀先生的家乡——山东威海荣成成功举办了李佩先生画册首发仪式,李先生发来了贺信。至此,我的一颗紧张的心终于落了地,至于是不是够完美,我觉得——“完美”。
希望在李佩先生百年诞辰的时候我们能做出郭永怀先生画册送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