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栋退役了吗? 退役了 你过得还好吗?
近年来,体坛名将退役后的生活状况不断成为大众关注的热点。退役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进入体育系统任职,或进入体校和俱乐部当教练,或从事公益事业,此外,进入演艺圈、嫁入豪门者也不乏其人。总体而言,有不少昔日的名将退役后经过自身努力,成就了另一番事业,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道路。
近日,南方日报记者采访了曾为中国体育立下赫赫战功的三位广东籍名将:跳水冠军劳丽诗、“铿锵玫瑰”吴伟英和“南拳王”黄光源。劳丽诗的淘宝店开得顺风顺水;吴伟英宝刀不老,为培育广东新生足球力量再度出山;而即将做爸爸的黄光源则为南派武术的发扬光大尽心尽力。
走下领奖台之后的他们,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呢?现在就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故事一
劳丽诗:开淘宝店的奥运冠军
总有一天要做回自己
5岁学习游泳,7岁进入湛江市业余体校学习跳水,15岁进入国家跳水队,2002年先后在国际泳联跳水大奖赛和跳水世界杯的10米单人、双人跳台上斩获冠军……2004年雅典奥运会上,17岁的劳丽诗和队友李婷一起,在10米跳台双人跳项目中获得金牌,达到体育生涯的巅峰。
但是,所有的辉煌到这里戛然而止。
“雅典夺冠之后,由于伤痛等各种困扰,我的跳水状态一直处于低谷。”劳丽诗一度缺席国家队集训名单,回到广东省队参加训练。2006年,她再次回到国家队,但随即伤病复发。每天入水600多次的高强度训练加剧了伤痛,腰椎间盘突出、肩袖撕裂、视网膜损坏……仅因为空中翻腾和入水时冲击力造成的视力受损,她就去打过三次激光修补。
那时,她很想恢复到过去的最佳状态,每天哭着练,练着哭。然而2008年,她依旧无缘北京奥运会国家队集训名单,黯然回到广东。
“我已经尽力了,努力过了,我一点也不后悔。”2009年10月,劳丽诗在中山跳水馆落成表演赛上完成最后一跳,2010年正式退役,结束了16年的跳水生涯。
2010年,劳丽诗完成中断的学业,从中山大学毕业,在经历短暂的体校老师和跳水队工作之后,进入广东省青年志愿者行动指导中心任主任科员,从事公益和行政助理工作。
2013年底,她突然辞职的消息在微博上引发了大量关注,钦佩、鼓励、不解、惋惜、批评,各种声音一下子涌来。“因为别人无论怎么关心你,始终都代替不了你,任何一个人的唯一性决定了他的生活也应该是独特的。”“总有一天,我要做回我自己。”
接下来的半年里,劳丽诗顶住各方压力,过一种“属于自己的生活”:看书、看电影、旅行、养宠物。与此同时,她也开始思考人生转型的方向。在与朋友的交流中,她逐渐喜欢上了崖柏、小叶紫檀等木雕,产生了开店的念头。但实体店成本高、风险大,她决定从淘宝店开始试水。
2014年6月9日,劳丽诗以一篇《可以不华丽,但必须要转身》的长图博文在网上再次引发强烈反响。“我可以不再优秀,但我不能成为别人思想的附属”,“要想华丽转身,那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撇开所谓的荣誉光环,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儿。”这篇文章得到了2400多次的转发。
从网店客服做起的“人生赢家”
“荣誉这东西是一种很快就会枯竭的资源,因为它完全是依托着别人对你的记忆,但人的记忆刷新很快……所以,我不能也不敢把自己寄托于过去的荣誉之上而生活。”劳丽诗如是说。
决定开网店的时候,许多网上大V和粉丝都纷纷为她喝彩。由于“劳丽诗”一名已被其他网店注册,她不得不在微博上公开征集店名,并迅速收到了数千条回复。最终,她的淘宝店定名为“劳丽诗的雕宝”。
开淘宝店并不容易。劳丽诗专门看了一些营销类书籍,跟专业人士和好友学习木雕工艺的相关知识,包括材料、技艺和造价等。在朋友的帮助下,她逐步学会了如何进货、验货、网络推广。
她亲自找模特拍摄图片,连物件的摆置、光线等细节都分外留意,客服、出单、打包、寄件,所有流程她都一手包揽。虽然感到很累,但她还是认为很值得。“自己做一遍,就算以后交给别人,我也清楚怎样管理。”
2014年6月世界杯期间,她每天都忙到“根本停不下来”,经常一边吃着泡面或快餐,一边刷网页。直到凌晨之际,她才有空上微博卖个萌,问问网友“今日战况如何”。
劳丽诗的微博有将近15万的粉丝,许多人都会光顾她的网店。网店出售的产品几乎没有差评,信誉度在一年之内跃升为四颗钻。
去年9月,阿里巴巴在纽约上市,劳丽诗作为店主代表参加了敲钟仪式。对于一些公益和商业活动邀请,她的态度是,只要不耽误网店工作,不让人反感,她便乐意接受。随着营业规模的扩大,她还聘请了两位客服和美术设计员工。
据粗略估计,劳丽诗的网店年收益或近百万元。今年,28岁的劳丽诗在广州二沙岛开了第一家实体店。她认为,线下店面会让顾客增强对产品的体验和感受,提升销售成绩。她的粉丝开始称呼她为“女神”和“人生赢家”。
在家乡湛江市金沙湾广场上,当地政府为劳丽诗建了一座十米高的纪念雕像。很长一段时间内,劳丽诗本人并没有去参观,她觉得那尊雕像把她神化了,给她带来一些压力。但现在,她说经过这些年的沉浮,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周围人对她的各种评价,“可以坦然面对一切。”
故事二
“南拳王”黄光源的多彩人生
“难度王”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出生于1989年的黄光源小时候经常受人欺负,谁都没有料到,后来他竟然成为傲视全国武术界的“南拳王”,二十四五岁就包揽了几乎所有重大武术赛事的南拳、南棍、南刀冠军。2014年1月,黄光源从广东省武术队退役,成为广东省武术队的副领队。
8岁开始练北派长拳,12岁起开始练南拳,每天早上5点起床,吃尽苦头,曾经多次想过退出……一路走来,黄光源深有体会的是:“武术不仅是一门修身的技艺,更看重的是心理素质。”
他印象最深的2005年第十届全国运动会,那是他第一次参加全国性比赛,本来不抱希望的他竟然获得了第五名。荣誉很快让他有点飘飘然,回到广东后的一次集训测验中,他一下子掉到了最后一名。通过这件事,他深刻体会到骄傲、急躁的危害有多么大。“不论学什么都讲究稳扎稳打、不骄不躁,这是因为‘心境’非常重要。”
后来他顺利进入国家队,先后获得了十一运会、大运会、亚运会、世锦赛等赛事的冠军,都与先前的吃苦、修心密不可分。不仅如此,多做事、少说话,为人应谦虚谨慎,尊师重道,这些包含在传统“武德”当中的训诫,也成为他做人的准则。
每套南拳武术动作的表演时间为80秒,包含50个动作,黄光源每套动作都要练上1000遍。他平时苦练基本功,课后一个人在教室里练,甚至晚上睡觉在床上都在一招一式地琢磨动作。正是对自己严苛的要求,使得黄光源的武术动作稳定性高、速度快,而且难度也大,他在赛事中逐渐赢得了“难度王”的称号。
他一度希望通过力量的加强来增加出招的速度,成绩却反而出现下滑。后来,他经过冷静思考,改为强化灵巧性练习,这件事再次让他体会到“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2009年的全运会,黄光源再一次遇到了巨大的心理障碍,曾经紧张得两天两夜睡不着觉。心理医师怎么疏导都没用,他为此恐惧不已。有一天晚饭后,心理医师和他闲聊家常时,用一个钟摆将他催眠。睡足了一个半小时后,他被医生叫醒,蓄足了精力的他超常发挥,一个扣分点都没有,无可挑剔地夺得全运会金牌,令所有人吃惊。那一年,他刚满20岁。
成为南拳的国家一号种子之后,黄光源认为:“我的武术技术已经问题不大,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了。”从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人们看到的是温和、自信、扎实。
“情歌王子”抱得美人归
2014年1月,黄光源已经夺得了所有重大武术比赛的南拳金牌,实现了“全满贯”,如果按照惯例,一般这样的运动员会等到30岁再退役。但黄光源不这么想。他想早点接触社会,规划以后的人生,于是选择了急流勇退。
现在,黄光源在广东武术队担任副领队,在技术和心理上指导年轻的南拳队员。“相比战术技巧,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临战的心境。凭借我的经验,我会着重帮助每个年轻的队员去调整心理,以便保证训练时候的稳定性,这对于拳法的平稳发挥和提高至关重要。”
在国家队期间,曾有香港的电影导演邀请黄光源参演武打电影,但为了遵守纪律他一概回绝。退役后,黄光源在工作之余会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和广告制作。生活中,黄光源有着超强的自律性,不抽烟,因此两年前受钟南山院士邀请,成为广州市的“禁烟大使”。上个月,他又与广州市交警大队合作,拍摄了一部宣传交通安全的微视频。
工作之余,黄光源还与一帮朋友组建了一支乐队。这位风华正茂的“南拳王”还是一名吉他好手,担任乐队主唱,还会演奏贝斯、爵士鼓,可谓多才多艺。有趣的是,正是他的音乐天分帮他抱得美人归。
2011年,黄光源在一次采访中认识了来自江苏徐州的电视台实习生唐萌,对她一见倾心。花了一个月他才要到她的电话,又用了半年时间追到了她。当时,唐萌来广州出差,黄光源正是凭借吉他弹唱展现出了“情歌王子”的风范,感动得唐萌泪流满面,成功地俘获了她的芳心。
不过,这段交往并非一帆风顺,因为是异地恋,两人还差点因为距离失去这段姻缘。好在经过不懈的努力,两人终于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领结婚证的日子也很有意思——2011年11月11日。
在此后艰苦的训练和比赛里,妻子都陪伴在黄光源身边,为他排解心理困扰,鼓励他坚持上进,还常常为他煲汤、做饭,开车把他送到体训队。
虽然退役才一年多,但黄光源对未来已经有了新的规划。下个月,两个人的宝宝即将出生。这段时间,除了每天去省体育馆指导年轻队员的训练之外,黄光源忙着照顾妻子。而他如今的梦想,是和朋友合作在广州开一家南拳武术俱乐部,将正宗的南拳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在强身健体的同时,了解中华南派武术的精髓。
故事三
“铿锵玫瑰”吴伟英的第二次足球生命
44岁再次为足球心动
在告别职业足球20多年后再次选择足球,吴伟英自认作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做一名小学足球教练。作为中国女足第一代球员,吴伟英曾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叱咤亚洲足坛的“铿锵玫瑰”中的一员,今天她要面对的却是零基础的小学生。在她的眼里,足球需要天赋,但足球训练更需要从小抓起,“这是我的第二次足球生命。”
吴伟英1970年生于梅州兴宁,从小好动,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参加体育培训,曾在篮球班呆了3年。1983年广东省组建女子足球锦标赛时,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和出色的协调能力,她被临时抽调为足球队员。
上世纪80年代后期,吴伟英曾担任国家女足队队长,她与孙雯、高红、王丽萍等球员一起,组成了一支赫赫有名的“钢铁战队”。吴伟英先后在1987年的亚洲杯、1990年北京亚运会决赛中帮助中国队夺冠,被亚足联评委“亚洲最佳女足运动员”。
1993年的国际女足邀请赛,担任国家女足队队长的吴伟英带领球队赢得冠军。这成为她在国家队的最后一战。没多久,因为半月板损伤严重,吴伟英在当年选择了退役。这件事让她回想起来感到巨大的遗憾。“当时非常舍不得,毕竟踢了这么多年,很想留下,但是没办法。后来我经常想,如果当时能再坚持一二年,一定还有继续比赛的机会。”
此后,她进入了广东省体育总局下属的发展公司,担任办公室主任、人事部主任、工会主席等职务。
行政工作与足球比赛之间的巨大差别,吴伟英经历了很长时间才适应。在结婚生子之后,她曾多次想回到球场。她的办公室恰好在体校旁边,窗外绿茵场上奔跑的身影时常让她产生一种奔跑的冲动,但她始终下不了决心。
2014年下半年,由于国家对中小学足球教育的重视,广州市在304所小学推行足球教育,44岁的吴伟英再次心动。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她便拥有了足球教练员C级证书。在体育局的官网上报名后,吴伟英顺利通过了培训和测试,并被分在了知信小学,负责教一二年级的小学生踢足球。
最大的心愿是唤起孩子对足球的热爱
“退役20年来,我一直没有放下对足球的那股热爱和冲动,只是缺乏机会。这次我下定了决心,要换一份和足球相关的工作。”吴伟英说,“年纪越来越大,再不回到自己喜欢的足球场上去,我就该退休了。我不想留下遗憾。”
在此之前,吴伟英有时候会在周末,去万胜围的十号足球场授课。对于零基础的小学生,她的想法是,把教学的重点集中在“培养兴趣、打好基础”两点上。
最初有50个孩子报名,经过筛选,吴伟英留下了24人。经过大半年的培训,大部分孩子已经爱上足球,并掌握了基本的传球、射门技能。“一开始比赛时,所有的孩子都跟着抢球,扎堆在一起,毫无章法和战术可言。要教的东西很多,不仅要教他们带球、传球、射门,还要教他们站位置、打配合,教他们基本的足球规则,包括如何尊重对手、尊重裁判和观众。”
看到知信小学足球队的孩子渐渐打出配合,让吴伟英很有成就感。前不久,在广州全市27所小学参与的小学足球锦标赛中,知信小学足球队得到市足协的表扬。
更让她高兴的是,有的孩子还向她主动申请每天都参加训练。“他们说,只要有一天不踢球,就不舒服。”前段时间,许多孩子和家长也请求吴伟英开办暑期足球班,他们热烈的反馈让她感觉更加自信。
眼下,吴伟英最希望的就是小学生的足球培训保持连续性,“一定要从一二年级坚持训练到五六年级。”根据她多年的实战经验,一支队伍只有通过多年的磨练才能成型。“基本动作和技术需要不断巩固、提高,配合、战术意识要每天灌输,这个过程不能间断。”
吴伟英说:“我想在小学阶段为他们打好底子,从一年级带到六年级,然后再去教一年级,这是最好的。进入中学之后,他们会有其他途径继续训练,比如一些体校、足球预备队,都会来主动挖掘一些苗子。”
得力于广州市足协、学校及家长的支持,吴伟英的足球班开展得十分顺利,每天来观战、报名的人越来越多。“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足球天赋,家长和学校也并不期望每个孩子将来都会成为职业运动员。”吴伟英笑着说,“我希望的是通过足球班,唤起孩子们对足球的了解和热爱,通过团队比赛,培养他们强健的体魄和责任心,以及团队合作精神,这正是足球的魅力所在,也是我的心愿。”
专题撰文 南方日报记者 陈龙 黄玉瑜
实习生 陈欣捷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除署名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