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勇越战亲历记 越战亲历:回忆使我感到痛苦(12)

2018-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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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越战亲历:我们差一点被自己的手榴弹炸了这时,团里一个干部出来,对我说:"首长(指王副师长)决定暂时不回师前指,留在团指挥所--你们返回(师前指)吧."我错开那团里干部的身子,伸头向掩蔽部看过去,当时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掩蔽部里很昏暗,靠掩蔽部外侧有三个电台兵在紧张的收发电讯.我伸头张望的同时,王副师长扭头看见了我,于是停下了对团里干部的训话,快步走出掩蔽部,他左手按着披在肩上的湿衣服,伸出右手在我肩上用力的拍打了几下,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这时站在一旁的干部小心的询问:&q

越战亲历:我们差一点被自己的手榴弹炸了

这时,团里一个干部出来,对我说:“首长(指王副师长)决定暂时不回师前指,留在团指挥所……你们返回(师前指)吧。”

我错开那团里干部的身子,伸头向掩蔽部看过去,当时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掩蔽部里很昏暗,靠掩蔽部外侧有三个电台兵在紧张的收发电讯。我伸头张望的同时,王副师长扭头看见了我,于是停下了对团里干部的训话,快步走出掩蔽部,他左手按着披在肩上的湿衣服,伸出右手在我肩上用力的拍打了几下,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这时站在一旁的干部小心的询问:“首长,是叫侦察连的这几个兵现在就回(师前指)去么?”

王副师长点了点头,盯着我说了句:“小鬼!”又在我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转身走进了掩蔽部。

“刚才首长出来怎么不向首长敬礼?”那团里的干部问我。

“哎呀!我怎么就忘(记)了!”我有些尴尬。

“你们回去吧。”

“是”!“啪”,我向那干部行了个军礼,而后将冲锋枪从肩上取下,向警卫员(王)挥了挥手里的枪,带着大个(刘)与另一个战士(解)离开383团前指掩蔽部,向后方走去。

绕过383团前指所在的山包,东北方向一条乡村简易车道出现了,路上有些我军的战斗人员、支前民兵抬着担架和伤员向后方走去。

“班长,这是我们从师前指去班竹走过的路!”大个(刘)高兴的对我说。

“嗯,你可以哦,还记得走过的路”。我夸奖了一句。

“班长,我们在这里洗一洗再走吧?你看我们身上、脸上都是泥。”解(正芹)指着路边一条小水沟对我说。

“你们洗吧,我不想弯腰(洗)。”此时的我什么都不想干,只觉得身上的肌肉正在一块块的松弛下去,松弛下去。这个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可以躺下,闭着眼睛让自己全身沉下去、沉下去……但是,现在还在返回(师前指)的路上,还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我怔怔的看着两个战士在水沟里惬意的清理脸上、身上的泥迹,大脑渐渐空白,突然,一个意外的情况出现,把我一下从放松状态中吓醒过来!

“你们俩别动!”我惊呼一声。

正在水沟里洗着的大个(刘)和解(正芹)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当即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惊恐的样子。

“你俩谁也别动!”我一边说“别动啊,别动啊!”我把手里的冲锋枪背到身后,下到水沟。先是往大个(刘)身上看了看,而后转向解(正芹),叫他抬起右手之后,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榴弹袋—他手榴弹袋里四枚手榴弹其中的一枚防潮封口不知去向,拉环掉落在外!晃晃荡荡!

我将这枚拉环掉落出来的手榴弹小心的从手榴弹袋中取出:“把(手榴弹)盖子给我!”

看到自己的手榴弹这个状况,解(正芹)惊呆了,喃喃的对我说:“我,我忘了(拧回去),(盖)在挎包里。”

我从他挎包里取出两个手榴弹盖,把盖拧了回去,这一切做完,我转身问大个(刘):“你的手榴弹盖拧回去了么?”

“过河前就拧回去了。”大个(刘)回答。

“上去!别洗了”!我没好气的说。

我们上了水沟,惊魂未定的我对着那战士(解)屁股“嘭”的一脚踢了过去,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差点都被你害死!”

“班长,你踢得太重了!”他(解)摸了摸屁股。

“重!重!重!”我用手掌推了他(解)脑袋一把:“这手榴弹万一挂了!炸了!我们恐怕没有被越南鬼子打死,反而被自己的手榴弹炸死!”

看到战士(解)知错的神态,我放缓了口气:“怪我,回去接应你们的时候只顾着往河这边跑,紧急情况解除了,也没叫你检查装备。以后自己多留心!我踢你,是我不对,我被你这个(掉环出来的)手榴弹吓坏了!”

“不要紧,你平时踢我们,踢得更重!”他(解)回应我。

“我什么时候还踢过你?啊?”

“训练的时候!”

“啊?这个你还有意见?”

“班长,你不知道?你下手真的很重呢!”大个(刘)插了一句。

“你(大个)也跟着来这套?少粘糊!走!天都快黑了”!接着我又嘀咕了一句:“以后搞训练,你们俩新兵蛋挨踢的日子多着呢”。

我们三人快速向后方走去,一路无话。

回到师前指,到了我们侦察连的驻地,向侦察科长汇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往炊事班所在的越南老百姓的屋子里跑。饿极了的我们只在炊事班的饭锅里发现了一点剩饭,没有菜。我找到住在另一间屋子里司务长(萱),问他有没有菜可以下饭。他(萱)想了想,走到一个墙角,用手电筒照着一个坛子说:“这里有榨菜,你们拿点去拌饭吃吧。”

打开坛子,一股酸酸的,香香的榨菜味扑鼻而来,喜出望外的我伸手往坛子里抓起一个榨菜,叼在嘴上,接着掏出茶缸,一个、两个、三、四、往茶缸里狂塞。

“哎、哎!八班长,榨菜很咸的!”。司务长(萱)说道。

我把叼在嘴上的榨菜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下去,头也不回:“知道”。

“要这么多榨菜,你们三个吃得完么?”司务长(宣)拉了拉我的肩膀。

“我喜欢(吃)”!我一把甩开司务长(萱)的手,继续把榨菜往茶缸里硬塞。

“我是说,你们三个一顿(饭)能吃这么多(榨菜)么!” 司务长(萱)有些哭笑不得。

“今天吃不完,明天接着吃!”说着,我又顺手在坛子里捞出两大坨榨菜,对着司务长(萱)晃了晃:“谢谢你的榨菜,哎,还有什么别的吃的?”

司务长(萱)看着我这副无赖的样子,无可奈何的连连摇头:“没了、没了!”把我推出了他住的屋子。

到了炊事班的大饭锅旁边,我把手中还在滴着酱料的榨菜递给正在吃着冷剩饭的大个(刘)和解(正芹):“来!一人一个。”

“那你呢?你不是没有(榨菜)?”解(正芹)问。

“我这里有一大把!”我得意的举起塞满了榨菜的茶缸。

“哪里搞来的?”大个(刘)一边叽咕叽咕的嚼着榨菜一边问我。

“劳动党(指司务长)那里搞来的。”我指了指司务长(萱)住的屋子。

“班长,这一大坨,我恐怕吃不完。”解(正芹)对我说。

我从腰间拔出匕首:“我帮你切成片,吃不掉的,留着以后吃。”

我们三个正说着话,副班长(陈)从外面走到炊事班来,递给我一个茶缸:“班长,这是晚上(餐)给你们三个留的菜”。

我接过副班长递过来的茶缸,看了看:“丫的!怎么又是榨菜!”说着把自己的茶缸递给副班长:“你把这几坨榨菜收起来,我们把这油炒过的(榨菜)吃了,不然明天就变味了。”

在一边津津有味吃着的大个(刘)问副班长:“哎,副班长,怎么我们班长叫司务长(萱)‘劳动党’呀?”

“这个……这个”副班长看着我,踌躇着。

“没关系,告诉他们。”我朝副班长扬了扬下巴。

“不好说,不好说,以后再说,快些吃(饭),我们排换了住的地方,吃过饭我带大家早点回班里休息。”副班长摇摇手。

三下五除二(算盘术语—很快的意思),我们吃过冷剩饭,跟着副班长走到一幢两层楼的越南民居前,副班长说:“就这,我们今晚睡楼上,很舒服的哦!”

我停下脚步,疑惑的对副班长说:“不对吧?怎么会是这里?”

“怎么不对,是这里,我们(八班)和七班一起睡楼上。”副班长很肯定地说。

“那~”我指着楼上的一扇窗子问:“这楼上伸出的(电台)天线是怎么回事?还有谁在楼上?”

“噢,是师部通信营的电台。”副班长回答。

“谁安排他们(电台)和我们在一起的?”我一边进屋子一边问。

“没谁安排,是他们自己来的。”副班长看着我:“有什么不对么?班长?”

“上去,看看!”上了楼,只看见七班的战士挤在左边一排睡着,我们(八)班的战士睡在右边,中间靠窗户有两个通信兵对着电台正在呼叫:“长江、长江、请回答!长江、长江、听见了吗!”

我走上前:“什么‘长江’、‘黄河’的!不要叫了!谁叫你们来这里的?”我打断了通信兵的呼叫。

那两个通信兵连忙起身,其中一个把耳机摘下回答:“我们自己来的。”

“为什么来这里?”我口气很生硬的问道。

“我们(通信)连长要我们俩找个地方把电台架起来。”

“你们架电台?跑到我们这里架?啊!?”我把嗓门提高了,在一旁睡觉的战士纷纷坐起身,看着我。这时副班长对那两个通信兵说:“这是我们八班长。”

“八班长,我们想……嗯、嗯……这里是楼上,高些……电台的信号会好一点……”通信兵结结巴巴的对我解释。

“那到外面树上架天线,岂不是信号更好?你们怎么不到树上去架(天线)?”我打断了通信兵的解释。“不行!不行!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八班长,这是你们排长同意我们在这里的。”通信兵继续解释。

“排长同意也不行,你们下去!另外找地方架你们的电台!”我口气十分坚决。

两个通信兵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才好。

“怎么?你俩不想动是不是啊?”这时我指着几个战士:“你们几个,去!把那天线收了,把电台搬到楼下外面去!”

那两个通信兵无可奈何的跟着搬电台的战士下楼去了。

没过多久,排长(曾)“咚、咚、咚、咚”上楼来。一看见我就问:“八班长,你怎么把人家(通信兵)给赶走了?”

我赶紧拉着排长走下楼对他说:“那两个通信兵没任务的,跑到我们住的地方试电台,有必要让他们和我们呆在一起么?”

“他们单独在外面架电台,有些害怕,所以……”排长解释。

“所以你就同意是不是?”我打断排长的话头:“你想过没有,我们旁边就是师前指,重要目标!他们在楼上架电台,又不进行伪装,在那里大呼小叫的什么‘长江’,什么‘黄河’的!老远就听见他们在那里叫唤!暴露目标!”排长听我这么一说,似乎醒悟过来。

“还有,如果你是敌人的特工队,你摸过来偷袭,你看到这窗户上有天线伸出来,你会怎么做?敌人一定会以为这里是重要目标!恐怕我们要吃一大堆手榴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以我要他们(通信兵)离开这里!”

排长看了看还在屋子外面等结果的通信兵,转头对我说:“那就这样,我去对他们说,叫他们另找地方试电台。你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楼上,大个(刘)和解(正芹)已经倒在地板上睡着了。我低声对副班长说:“今晚其他同志辛苦点,岗哨就不要安排大个(刘)和解(正芹),让他俩好好睡一觉。”

说完这些,我倒在地板上,抱着枪睡了过去……

(本节后记:前天(22号)上午,与当年的7班长通电话,对他提到我正在写自卫还击战的回忆文章。7班长对我说,一定要将我把电台兵从我们住的楼上“逼走”的这件事写出来,当年的场景用现在的话形容--那是相当的“恶搞”,可惜文字功底有限,无法全部还原当年的场景 。现在回忆起来,感觉很对不住那两个电台兵战友,他俩“把电台天线架高”是假,和我们侦察兵挤在一起,寻求安全感是真。可我出于自己所在的团体安全利益考虑,硬生生的剥夺了战友的安全感,现在看来有些“不地道”。在战场上,我们是士兵,也是普通人,有别人眼里英雄般的的壮举;也会有懦弱的心理和不可理喻的行为。我愿意把这一切尽可能真实的写出来,也包括下一节即将写的拦截友军的汽车而后发生的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