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锋设计 朱锋:朝鲜恢复核设施已“不可逆转”了吗?

“去功能化”是六方会谈在2007年取得的最突出的成果。当年2月14日,六方会谈在北京签署了“朝鲜半岛无核化第一阶段共同行动计划”,规定朝鲜关闭宁边核设施,美国也解冻朝鲜2500万美元资金。10月3日,六方会谈又在北京签署了“朝鲜半岛无核化第二阶段共同行动计划”,明确提出平壤采取对宁边核设施“去功能化”、接受IEAE和六方会谈代表对“去功能化”的核查以及进行核申报等措施,六方会谈的其他各国则承诺向朝鲜提供100万吨重油能源援助、美国将朝鲜从“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中去除。

从2007年10月以来,“第二阶段共同行动计划”还没有完成,“卡壳”在了其他各国要求对朝鲜的核申报进行全面核查上,但“去功能化”已经基本完成。

平壤想要像自己说的那样,重新恢复“去功能化”之前的宁边核设施,从短期来看,在技术上是没有可能的。

2002年10月第二次朝鲜核危机爆发之后,朝鲜驱赶国际原子能机构核查人员,宣布退出核不扩散条约,并重新启动反应堆,往里添加燃料棒,直到2006年10月9日朝鲜进行第一次核试验,这一过程得以实现,是因为2002年年底之前宁边的核设施处于“封存”状态,因此可以在重新启动之后较快地提升朝鲜的武器级核材料的加工和提炼。

但2007年之后,由于六方会谈实现的“去功能化”,宁边核设施基本终结,朝鲜想要重新通过驱赶核查人员和启动核设施的方式来提升核能力,谈何容易?

恢复宁边核设施:需10-16个月

按照协议,朝鲜在国际原子能机构官员、美国和其他国家的核查代表监督下的“去功能化”,主要已经完成了以下工作:一是朝鲜完全停止了宁边5兆瓦的石墨反应堆;二是爆破了水冷却塔;三是关闭了后处理车间;四是对石墨反应堆、后处理车间、燃料棒储存池的相关设备进行拆卸。这一过程已经终止了朝鲜宁边的核设施,平壤的武器级钚的提炼和能力发展基本结束。

重新启动宁边的核设施,最保守的估计需要10-16个月。这包括要重新检修和调试5兆瓦石墨反应堆、重新建设冷却塔和相关的后处理车间。在未来两年,平壤可制造核武器的钚能力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上升。

按照朝鲜自己的申报,平壤从宁边的5兆瓦反应堆中提炼了33-35公斤的武器级钚,仍然可以用它来制造4-5枚核弹。

然而,4月14日朝鲜的声明,却再度放大了国际社会对平壤的浓缩铀关注。美国等国一直怀疑朝鲜有秘密浓缩铀计划,美国情报部门甚至预测朝鲜拥有的浓缩铀可以制造2枚核弹。

4月14日朝鲜在声明中强调“平壤将竭尽全力”提升核威慑力,但短期内朝鲜缺乏钚能力,是否秘密的浓缩铀项目将会浮出水面?这也是为什么六方会谈的其他各方一再要求朝鲜“核申报”必须可验证的重要原因。

安理会主席声明值得朝鲜退出六方会谈吗?

在经过了8天的外交拉锯之后,联合国安理会2009年4月13日通过了一份《主席声明》。

该声明本来可以为4月5日朝鲜充满争议的“卫星发射”划上一个句号。因为这份声明在中国和俄罗斯等国的坚持下,只是重申了1718号决议的内容,没有采取超越2006年1718号决议所设定的对朝鲜制裁范围,没有按照美国和日本的设想升级对朝鲜的敌视行动。

朝鲜发射活动所引起的这场争议,核心议题并非是朝鲜是否有权利进行太空开发,事实上,主要的问题是,自冷战结束以来一直存在巨大争议的朝鲜导弹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上的国际关注始终无法得到合理解决,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总是难以持续取得进展。

从这个意义上说,联合国安理会讨论朝鲜的发射行动,并通过《主席声明》,是为了应对朝鲜从导弹到核武器的一系列长期没有解决的争议,也体现了联合国安理会对于朝鲜半岛及东北亚安全局势的忧虑,说明的是朝鲜和外部世界在如何看待这些争议问题上始终挥之不去的对立。

自冷战结束以来,一系列的因素需要对朝鲜的孤立和与外界的对抗负责。一方面,美国和日本长期对朝鲜实施的严厉的敌对政策,西方国家始终进行的禁运、制裁和丑化行动,令朝鲜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全感,而不得不采取自我保护的态度。另一方面,朝鲜本身政策的捉摸不定、漂浮起伏,同样与这样的不信任状态有关系。

在安理会通过《主席声明》之后,平壤迅速作出决定,宣布退出六方会谈,不再接受6年来六方会谈成果的任何约束,甚至强行驱赶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人员,声称要进行“报复”。这样的做法,加剧了国际社会对朝鲜的不信任。

2003年8月第一次六方会谈时,当时的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王毅在钓鱼台芳菲苑的一番讲话可谓掷地有声:希望六方会谈“谈起来、谈下去、谈出希望、谈出成果”。直到今天,这依然还是六方会谈在过去6年中遭遇各种困难时鼓舞人心的力量。

6年多来,中国外交官为了促成外交解决朝核问题进程的发展,可谓呕心沥血;包括美国、俄罗斯、日本、韩国在内的其他各方也都认同六方会谈是解决朝核问题的最佳途径。

时至今日,朝鲜在发射活动中纵有千般委屈、万般不悦,坐下来谈、尽快恢复新一轮六方会谈是惟一选择。否则,不仅朝核局势将会倒退到2003年8月前的状态,对于整个东北亚地区安全也将是一巨大隐患。

(作者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文章不代表本报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