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达尔的跳切】跳切:戈达尔的锅

2019-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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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在B站看见这段分析以戈达尔跳切手法为主的视频<如何将跳切用得出神入化>,内容中列举了两个出自<筋疲力尽>的栗子,其一是上图这段Seberg上车的场景,另一则是Seberg在车上的场景.评论者Richard Strong将这两个栗子视为"巧妙的"跳切,但这两个栗子恰好都证明了"跳切无用".[戈达尔的跳切]跳切:戈达尔的锅在第一个场景中,图一作为第一镜的落幅,图二作为第二镜的起幅,两者的串联形成一次剪辑即跳切.跳跃感首先来自于图像/视觉上的不匹配

在B站看见这段分析以戈达尔跳切手法为主的视频《如何将跳切用得出神入化》,内容中列举了两个出自《筋疲力尽》的栗子,其一是上图这段Seberg上车的场景,另一则是Seberg在车上的场景。评论者Richard Strong将这两个栗子视为“巧妙的”跳切,但这两个栗子恰好都证明了“跳切无用”。

【戈达尔的跳切】跳切:戈达尔的锅

在第一个场景中,图一作为第一镜的落幅,图二作为第二镜的起幅,两者的串联形成一次剪辑即跳切。跳跃感首先来自于图像/视觉上的不匹配,它意味着断裂,其中包含了可见和不可见的两类,空间断裂是可见的,时间断裂是隐性的;人物运动断裂是可见的,视角移动断裂是隐性的。

时空与现实性相关,第一镜可以视为客观镜头,镜头内呈现的是客观现实;第二镜Seberg突兀入镜,画面的景别关系发生了变化,人物从远景位置到了全景位置,从远景到全景,这其中存在剪辑的空间,但随着她的上车,我们发现第二镜的机位相对于第一镜并无太大变化。

换而言之,视角在两镜里并无太大变化,跳切并未形成新的视点,第二镜与第一镜同为客观现实,两者是一体时空,也即从图一至图四所呈现的时空在客观性层面上是绵延时空。跳切破坏了这一完整时空的连贯性,这是一次错误的剪辑,也即跳切之错。

我们也可以从“眼睛跟随”的角度来理解。在第一镜里,Seberg与Belmondo一后一前,Seberg向前而来,显然是要上车,这确立了Seberg的运动路线,并形成预期。她是故事的主角之一,在这一镜头中又处于运动中,显然会成为聚焦的核心,Belmondo则是另一核心。

在这一场景中,如果存在聚焦的转移,显然是在这两者之间转换。Seberg在街边遭遇驶来的小汽车,阻碍了她的行进路线或者遮挡了她的身影,观众失去了聚焦对象,会转为关注前景Belmondo的动作,也就是根本不会关注一辆意外驶入的车驶出。

在剪辑的角度上,假设我们真的将视点转移到了这辆车之上,我们也应该是“眼睛跟随”车辆驶过空间即横过画面,一旦车辆从右边出画,下一镜显然就是车辆从左边入画,第二镜的视觉聚焦必然起于画面左侧。

当Seberg在第二镜画面中央出现,评论中所谓的“巧妙”都不告而破,这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它可能基于剪辑过程中一次拍摄的胶片意外缺失,或者基于两次拍摄中的不连贯而被迫为之。

如果这些客观因素都不存在,这是一次有意为之的跳切,那么这就需要放在叙事性角度上考量。这一跳切在叙事上大约可以产生两个效果,其一是惊奇,这意味着主观性,但突变的画面作为所见只针对“场外”的观众生效,其主观性不能有效指向场内主体,这一惊奇因而沦为廉价惊奇,它暴露了叙事者的不当操控,与此处镜头所体现的客观性质相悖,并与视点产生多重冲突。

在另一层面上,时空断裂后又被强制连接,则其间存在时空省略,有效的省略都是通过剪辑来隐藏,有效的剪辑则意味着视点的转换,戈达尔的这一次跳切并未达成这一点。

第二个栗子则是评论者认为戈达尔用跳切“换取故事的情感与韵律”,显然捉错了方向。相对于第一例中跳切是一个明确的错误而言,这一例中的跳切无错但无用,前者基于客观性,后者基于主观性。第一个栗子中包含了时空省略,它不是一次纯粹的跳切,通常所谓的跳切基于抽帧而言,第二例的跳切显然更符合这一概念,它是同一个镜头内部的抽帧所形成的视觉跳跃,区别于第一例中的画面主体突变。

这一段由于Belmondo的画外音存在,其性质可以归类为技术层面上比较粗糙或原始的主观意识流镜头。

由于这一主观性的存在,镜头内部的事物脱离了现实性,它呈现为任何非现实的面貌都是合理的。跳切之外,我们可以给画面一个圆形遮罩,或一个方形遮罩;或者在闪现一个画面后,画面全黑;或者直接插入数帧静照定格……这些手法,都可以表明内容的非现实性,当然也都是很初级的主观表现技法,跳切亦是,甚至确定这一镜主观性的画外音也不例外。

在这两个出自《筋疲力尽》的跳切后,评论者还将跳切的“传奇”延伸到当代,从《指环王2》选择了这个咕噜场景作为“跳切传奇”之延续。与跳切本身就是个错误一样,这一跳切的延伸显然也是一次错误认知。在这个出自《指环王2》的所谓“跳切”里,其“跳”不是源自于抽帧所形成的断裂-跳跃,而是源自越轴所形成的空间性跳跃,换言之,这不是跳切而是跳轴。

第一镜中咕噜面对我们说话,第二镜它转向另一侧,继续面对我们说话,这是分裂人格间的对话,这是一个对话场面。

第一镜中,咕噜侧对我们,视线相对,第二镜中咕噜转身,我们来到另一侧与它再次相对,咕噜的旋转角中存在一条中线,第一镜摄影机机位在中线右侧,第二镜摄影机在中线左侧,从第一镜到第二镜视点越过了这一中轴线,因而形成隐性越轴。

对话场面通常涉及两个角色,摄影机在一个固定机位上“旋转”拍摄两次即形成通常的正反打组合,但这一场景中只有咕噜这一个主体,因而形成了这一以咕噜为统一意义上“摄影机”,以画外的摄影机为“对话者”拍摄两次,最终形成了一个镜像正反打组合——这是正反打的变形,不是跳切的延续。

综上所述,三个所谓“巧妙”跳切,一个出错,一个无用,一个无关,显然”跳切“就是一个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