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格胜写生新作 从山寨情结看黄格胜的山水写生创作

2018-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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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由于民族.地域.自然环境.社会风俗等因素不同,形成了我国南方山区的少数民族多依山寨而居,那种依山傍水的情调不仅构筑了少数民族世代生存的现实居

由于民族、地域、自然环境、社会风俗等因素不同,形成了我国南方山区的少数民族多依山寨而居,那种依山傍水的情调不仅构筑了少数民族世代生存的现实居所,也成为他们精神生活中魂牵梦萦的家园。很多曾在山寨中生活和成长过的人,即使以后离开这些儿时的家园,但对家乡生活那段经历的眷恋之情并不会因岁月而磨灭,相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加剧,甚至无形之中会形成对故乡山寨生活的不舍情结。黄格胜是在桂北农村中长大的孩子,儿时留下深刻印象的基本上是山寨中崎岖蜿蜒的石板路,摇摇欲坠的校舍,油灯昏暗的木屋等。我认为黄格胜先生在此后长期的艺术创作生涯中具有这种对山寨的不舍情结,与他小时候的生活经历有关。

当今随着社会全球化、现代化进程的加剧,现代文明与外来因素已对原本古朴平实的山寨生活带来越来越大的冲击和影响,山寨的未来也许将是注定了消失或被变异的命运。山寨自身相对单纯原始的面貌,默默之中在外来文化因素的蚕食中逐渐发生着变化。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一座保持着完好原生态的山寨了。当今的山寨因是远离都市的人群的聚居处,被引申为穷地方,只有在交通不便的深山大岭里还零星地分布着一些风情淳朴的原生态山寨。这些穷乡僻壤的山寨因其文化的淳朴与原汁原味,加之山寨建筑尚实用,就地取材,因地制宜,巧妙利用地形、地利条件构建木质结构的吊脚式建筑,和自然环境结合得完美协调、自然合一。自然而然,这些山寨成为了中国山水画家的写生天堂,山寨的一切似乎都和中国画的表现语言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宋代时期的山水画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提出了一种山水画的审美理想之境,他说:"谓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但可行可望,不如可居可游之为得。何者?观今山川,占地数百里,可游可居之处,十无三四。而必取可居可游之品,君子之所以渴慕林泉者,正谓此佳处故也。故画者当以此意造,而鉴者又当以此意穷之,此之谓不失其本意。"可游、可居的山水成为千百年来中国山水画审美的一个理想主题。从这个角度分析,就不难理解黄格胜为什么有浓厚的山寨情结了。山寨正是符合这种审美要求的人文实体,黄格胜所画的山寨正是使人"可游、可居"之处。这些山寨依溪可游,依石可居,其楼有峻气,水有灵气,树有生气,是理想的生活田园。

黄格胜的思想性格有着非常本真和质朴的一面,而南方少数民族的山寨建筑也体现出了与其十分相近的文化特征。如注重大的框架结构的稳固耐用,注重木质结构间逻辑的合理性,而不做多余的附加装饰,其风格质朴,重大巧为用而不取小巧为功。

其次,保持着一种有节制的人本主义建造原则,以人为尺度,以生活实用为本。李泽厚先生在论述中国建筑的艺术风格时,便强调了中国建筑所表现出来的务实精神与实用理性。他指出,中国建筑不同于国外建筑,如希腊或哥特式建筑等所具有的那种出世的遥不可及的神性空间,而是平易的、接近日常生活的实用空间组合,它们平面铺开,引向现实的人间联想,其材质不是阴冷的石头,而是暖和的木质。

"在中国建筑的空间意识中,不是去获得某种神秘、紧张的灵感、悔悟或激情,而是提供某种明确、实用的观念情调。

正和中国绘画理论所说,山水画有‘可望’、‘可行’、‘可游’、‘可居’种种,但‘可游’、‘可居’胜过‘可望’、‘可行’。

"同样,和当今大都市耸立的钢筋水泥建筑相比,木质依然更富有亲切感,山寨正是符合这种风尚的。

黄格胜喜欢这种感觉,并感受到了其中艺术的微妙,他说:"木材受日晒雨淋,已呈古铜之色,与巨石之暗红暗黑相映相衬,既有形的对比,又有色的和谐,自然古拙朴实。"

黄格胜说自己的绘画风格不是追求所谓文人画,也不刻意彰显自己的笔墨传统,反而说自己追求"土味",我理解这是一种乡土之味或者说叫"质朴之味"。可以说,他是一个"入世"的人,他很务实,很关注现实生活,因此他会触目有情。

南方的少数民族山寨建筑注重实用简约,但并不呆板。他钟爱的元宝山实际上是一处远离现代都市的山寨,里面保留着非常"土"的少数民族建筑,这种形式奇特的民居仍保持着中国木结构建筑那种榫卯结构,依据着非常精巧的力学原理,即使用上上百年看上去有些东倒西歪的感觉了,但实际上依然稳如磐石,使画家眼里能感觉到一种动势,是一种非常入画的画面构成组合结构,和现代的砖混或钢筋水泥建筑理性的不可有误差的线条完全不同。

以元宝山寨的木楼为例,这些木楼基本上是建构在山间巨石之上,依石而建则需因地取势,着力的立柱依据地形的起伏凹凸长短不一,另外大石空地之上建大屋,小石之上建小屋或者粮仓,因此这里苗寨的建筑有相同的建筑材料与建筑格式的规律,但却少有相同的样式。

我忽然感觉到,黄格胜所喜爱的是更加本真的原汁原味的传统,这是他所能切身感受到的真实的传统,和形式意义上的笔墨传统是两回事,因为在读研究生时他已经完成对传统经典笔墨与图式的研究工作。

古人说:"师古人不如师造化",黄格胜师过古人,但师得更多、更加打动他的是造化,而且是民族传统意义的造化,是真正人文意义的造化,其表现为艺术作品又怎能没有人文精神呢?所以,他的"土味"并不土气,而是具有真情实意的地道传统。这种乡土之情实际便可具体化为一种"山寨"情结。

20世纪80年代期间,在一种创作冲动的驱使下黄格胜邂逅了他心目中艺术情感的依托,那是一座他认为最美的山寨——元宝山山寨。黄格胜的多幅写生创作中也都透露出了这样一种信息,即对山寨的深情与迷恋。如《冬水静流》是黄格胜2009年12月间赴元宝山写生的水墨创作,他在画上题道:"冬水静流,2009年12月严冬再赴元宝写生,虽已十数次登临,山寨的苗楼粮舍,秀水奇峰总是令我流连不舍,梦萦魂牵。格胜。"

2010年3月,黄格胜再次在元宝山写生创作了《梦绕魂牵青山寨》,画中题道:"上世纪八十年代中,余偶入元宝山,便被其诡奇神秘、拙朴雄浑所吸引,如坠情网,不能自已,至今竟已二十余次前往写生,短则数日,长则半月,年内竟三次登临,如此流连,如痴如醉,山民戏言,元宝山的狗都认识黄院长了。"并说:"大气的元宝山,感染默化了我的心灵,浸润迹化了我的笔墨……感谢元宝山的蒙养滋润。元宝山即我,我即元宝山。"句句发自肺腑,真情实意。从画面构成来看,画面几乎被巨石和上面连接成片的山寨房屋所充塞,略去了背景的群山与杂草树木等。似乎如此仍难以尽情表达作者对山寨建筑的痴情。山寨启发艺术家创作的灵感,多次的体会加上反复的实践探索,使得黄格胜参透很多中国画对景现场写生创作的奥妙。

《石上人家》是黄格胜先生在多次到元宝山写生后的一个精心构思,也是他在出版了其线描写生创作集《黄格胜线描集》时隔约二十年后的首次现场以线描形式对景创作。在一张十米长的素描纸上,黄格胜用了约十天的时间进行了观察、构思与创作。画幅从进入元宝山寨的村口古松开始起笔,一气呵成,竟没有一笔败笔,堪称一幅完美之力作。黄格胜用这张作品为自己也为自己心仪多年的元宝山寨做了一个总结。

黄格胜说,对于山寨,爱它才能画好它。"每到山寨,那些依山势而建,造型各异又极有时代沧桑感的少数民族建筑总是能让我激情奔涌、热血沸腾。有些地方我已反复画过多次,甚至数十次,但每次我都有新鲜感,都能找到新的表现语言,因而常有佳作问世。"并且说,"因为我的出身、我的经历、我的学画过程和师从、我的追求、我对山水画的认识等,使我形成了目前这种风格。"

"山寨"一词在当代又多了一分调侃的意味,而这种调侃又正符合了黄格胜天生的那种亦庄亦谐的乐观性格,他不回避以"山寨"对他的调侃。入乡随俗,进了山寨他能和山民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畅快酩酊。他是在用一个艺术家的心态深入体察生活,感悟自我。

元宝山寨,黄格胜自青年时期始,已经往返了二十余次进行写生创作,用他自己的话讲"连寨子里的每条狗都能叫得出名字"。他对山寨熟悉的程度甚至超过寨子里居住的苗民。别人眼里那些破旧的木楼,在他眼里却是难得的奇珍,他眼里的木楼都是有生命的,都像是一个个历经沧桑的温和的老人,好像都能向他诉说故事。

每次坐在他们面前写生创作的时候,都像是在用手中的毛笔与他们交流,在他们身上似乎能获得不尽的创作灵感。

如果不是一种对山寨的不舍情结,那他如何能面对一个生活中的艺术模特,坚持几十年百画不厌,并且每次都能找到新鲜的艺术感觉,从而丰富、变更和完善自己的艺术语言?回顾黄格胜这二十年左右的艺术创作,其风格的变化是离不开山寨这一主题的,尤其是元宝山寨,这是绕不过去的。

黄格胜常年坚持在山寨中写生创作,把写生当做常年坚持的本分,他在写生中亲近自然,体验生活,感受民族文化的魅力,然后通过手中的画笔展开对艺术的触摸。正像画家杨飞云所说的,坚信一点就是大自然与人类生活是在源头上有效地获取艺术的"维他命"。作为一个画家,不可久离,更不可不做,否则难逃苍白、概念、做作等弊端。

在对山寨的写生中,当黄格胜深切体会到"大气的元宝山,感染默化了我的心灵,浸润迹化了我的笔墨……元宝山即我,我即元宝山"时,便已经参悟了什么叫"天人合一"、"物我合一"的心境。黄格胜的画是诗,是从他内心所流露出的生活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