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曾毛新宇 与唐师曾谈新闻摄影(下)

2018-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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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曾:你遗憾吗,没有受到摄影的专业训练. 唐:对我影响特别大的人是罗伯特卡帕,按照美学的标准,它的哪张照片特别棒吗,士兵之死?还是其他?好像都

曾:你遗憾吗,没有受到摄影的专业训练。 唐:对我影响特别大的人是罗伯特卡帕,按照美学的标准,它的哪张照片特别棒吗,士兵之死?还是其他?好像都达不到我们摄影家的美学标准,如果不说是卡帕拍的,那是张废片,罗伯特卡帕写的《诺曼底登陆》你看过没有,那才叫棒呢,中国记者上登过,要看卡帕写的文章比他的照片棒,不光卡帕,还有方大曾,我认为凡是从事这种以生命作赌注的,真正贴近生活采访的人,他的照片只能是这个样子,他写的文章也只能这样,他不可能用很华丽的辞藻,他只不过把他所做的事用照片和文字表现出来了,好不好是他们做的,是他们做的好而不是他们的照片好和文字好。

那些坐在屋看电视,看录像,反复的看,说泰森这拳应该打直拳,那拳应该打勾拳,都是无聊的瞎扯,真正的打仗的人,只要上了拳击场,他必须按照那种方式打,想不起来什么勾拳直拳。

曾:对你谈到的所谓美学的问题,我的看法是,中国摄影界常常将画意摄影的美学标准,作为唯一的标准来衡量所有的摄影门类,而你现在也误入这个误区,实际上新闻摄影的美学问题,20年前中国的一些新闻摄影理论家,如蒋齐生就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唐:你说得对,你这样说我很同意。 曾:我们都是和外国摄影师并肩作过战的人。

我不原意用差距,更愿意用差别来表述,在你看来国外摄影记者和中国的摄影记者差别在哪里? 唐:我原来上班的时候总看见摄影记者,一下就是一两百,老远就能看到,都有鲜明的标识,我觉得我可能是新华社比较早整天穿摄影背心的人,红背心,现在我都不好意思穿。

我也参加过那种活动沂蒙金秋,一大堆人照同样一个东西。现在我干的是可能不是摄影记者干的,比如花钱买张飞机票,看看制裁下的伊拉克。

我看到的外国摄影记者都用很简单的相机,比如NIKON FM2,很简单的镜头,背着一包,,最简单的凉鞋,比我的还差劲一些,脏兮兮的大裤衩,背着胶卷,一瓶水一揣,我认为他们在始终关心着人类,所以这种外国记者就是我崇拜的人,连生命都随时准备扔出去,他们的一生很简单,用很简单的相机,穿很简单的衣服,他们没负担。

曾:实际上国外除了那些大的新闻媒体,如美联、路透、法新的摄影记者,他们的摄影器材可以和中国的摄影记者的相媲美,大多数摄影记者的器材远不如我们。

比如说1994年,我前往波黑采访萨拉热窝危机的时候,曾经搭过西帕图片社摄影师卢卡的车,在他的汽车后座上,我看到的是一个尼康FM2和尼康801。,可他是荷赛1993年一等奖的获得者。

我认为中国的摄影记者有两批,他们的处境比较尴尬,一是从学摄影出来的,或者是从干摄影这方面出来的,但这批人的文化准备不够,文化底蕴不够,他们有很多机会,但他们不能够意识到摆在他们面前的机会在历史上意味着什么,在新闻上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对他个人意味着什么。

另外我们的摄影记者还有一批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从大学里出来的,学外语或学新闻的或学文学的,以新华社中新社最为典型,都是从非常好的学校毕业的,但是他们这些人又常常因为在摄影方面训练的不足,这又以新华社为代表。

唐:我懂你的问题,先是极左后是极右这都是机会主义,这都是不重视人,关键的是人。我认为不会外语可以当摄影记者,不会照像也可以当摄影记者,但不会采访不行 。

摄影的功力,本在摄影之外。在别人都讲摄影的时候我讲通讯,我的BB机是我自己掏买的,我把心思都用在了通讯上,而当别人开始考虑通讯,我又把心思都用在了开车上,也就是交通。

曾:说到摄影采访,大家都认为与被摄者的相处,是你的最大强项,我在《中国记者》上看到过你撰文介绍怎么拍到毛主席的外孙当服务员,给我的印象你好像使用了一些手段,将你的真实意图隐藏起来,我想这是一个涉及到怎样与拍摄对象相处,尊重被摄者的职业道德的问题。

唐:我对这个问题的解释是,第一我是新华社雇员,新华社下命令,我必须在多少小时拿到这张照片,我是完成新华社的任务,整个亚运村派一堆记者进去了,所有人都不通,但是亚运村碰巧有我同学,大学四年的同屋,有北京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这都是我朋友。

我是在借着拍和平团结友谊进步的时候,拍了无数照片,其中有毛的外孙。一直到我拍完,实际上也没有人告诉我谁是毛的外孙。

我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在四个人当中他应该是,直到全拍完,机器收起来,我问,这是不是毛的外孙。这是靠我自己知识的判断和我以往的为人,公安局不抓我,保安不逮我,而且这小孩可以和我聊到一块,我始终没有任何欺骗。

那一座楼多少服务员,我想尽一切办法,这个长相不成,那个高了,那个又矮了,所有标准都符合的就是他。我在采访的时候就像所有人一样,用你的眼光严格的筛选,把没必要的都用取景器全把他筛下去,我只不过是不仅用取景器而且用庞大的我的哲学我的世界观筛选,其实取景器也是你的世界观。

那个小伙子,所有人身上都有牌就他没胸牌那他就可疑,而且他的体态象江青,这都是我的判断,要是现在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江青什么样,他拍不了这个,分不清谁是谁,四个亭亭玉立的小伙子站成一行,就有人告诉你他就在这两层里,两层是8个服务员,我能从8个中识别出他来,我敢把2个反转片都用在他身上,所以就像有人说我如果打仗我照样是一个好军官,我知道把我的火力全在哪个突破口上,我不会像年轻的记者把所有的东西都拍一遍,然后回来挨着个的审,我其他都不拍,我就看准这个人了。

第二,这张照片对被摄者没有任何负面影响,造成伤害,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我在书里也写过这个故事。

"我记得尤金史密斯的一句话--我的名声已够我用几辈子,我看不起那些被装在小框框中挂在墙上被称作艺术品的小玩艺--我可以用我的新闻眼看到文献,我认为这才是摄影记者最绝的东西。

" 曾:你怎样决定拍或不拍? 唐:我觉得好玩,一是视觉趣味性第二是思想性,如果仅有趣味性无思想性我不拍,仅有思想性无趣味性,那适合文字表现我不拍,既有思想性又有趣味性我才拍。 曾:在你拍的照片里面,你能把它分成几类。

也就是说你拍的照片是否都是新闻照片。 唐:我觉得都是。我的照片都有两个意义,第一都是新闻,第二都是文献,我的照片可以卖两次,第一次是新闻照片,第二次是文献照片,如果光好看那所有的照片都有文献价值,但我所说的文献价值除了它表面的文献价值之外还有深层的文献价值。

我个人以为我的每一张照片都很珍贵,我的每一张底片耗费的也不仅是金钱,有人说你的照片怎么是虚的,人家不让拍照,我多里哆嗦照了一张扭头就跑的,但毕竟有一虚影。

我的照片就不能和那些美丽照片比,所以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摄影比赛,因为我知道那都是美丽的大比赛,我不可能有戏。 曾:能具体说一下你为什么不参加摄影比赛? 唐:我记得尤金史密斯的一句话,我的名声已够我用几辈子,我看不起那些被装在小框框中挂在墙上被称作艺术品的小玩艺,我可以用我的新闻眼看到文献,我认为这是摄影记者最绝的东西。

所以参加摄影比赛无外乎奖金,或者荣誉,荣誉就是名声,名声已经够我用三辈子了,我还在意它干嘛。

不过我没得过奖但当过几次评委。 曾:不过,我们的一些评委,特别是一些被邀请来当评委的外行们,当你的投子压上去实际上是对其他照片的不公平。

说到评选,我又想到一点,今年春天我应邀作为观察员观看了一个全国性的新闻摄影比赛,有几位评委来自国外的新闻媒介,看了他们对照片的评选,我以为新闻摄影评选既不是评新闻也不是评摄影,实际上是评选怎样用摄影这种媒介表达新闻。

唐:是在评行动,评谁做得好。罗伯特卡帕哪张照片得奖了,没有得过,卡帕没有得过奖,卡帕是一种精神,他留下的不仅是一部战争史更是一种精神,一种永远不停息关心人类的精神。

曾:尤金史密斯特别看不起奖,但是他的后人却用他的名字命名了一个奖,叫尤金。史密斯纪实摄影奖,有纽约ICP(纽约摄影中心)评选颁发,挺有讽刺意味。还有一个问题,你给人的印象好像是不太重视摄影技术。

唐:我认为我太重视摄影技术了,我是为了达到那张照片不得不放弃那些,你设想一个人开24小时车然后层层进去之后,还要让他像一个坐着奔驰来的,拿出镜头前后左右围着卡扎菲转多少圈,非得找出一个什么瞬间。

不用说你去找他们文字采访去了,允许你拍可能就是那么几分钟,我见过摄影师拍的卡扎非,而我是新闻摄影记者,新闻在前摄影在后。 曾:那你觉得摄影师和摄影记者的差别在哪里 唐:摄影师以摄影为第一,我是新闻摄影记者我以新闻第一,摄影第二,这两个都没有了,我还要把事件记录下来。

曾:之所以问你这个摄影技术的问题,是因为你对许多年轻人影响很大,特别是在校的学生,有一大批年轻人是因为想当唐师曾,进了新华社,或者是开始学新闻摄影,对他们你有什么告诫。

唐:他们应该学我做人的态度,而不应该学我的具体职业,比如我认真,昨天晚上我录入到12点,今天早上我5点钟就开始了,你看我去做一个电视节目,好像随便说说,但我付出了几倍的劳动。 作者:曾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