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沙漠也柔情 寻找三毛故居

2017-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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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提起撒哈拉,往往我们大多数人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电影<木乃伊>中那苍茫浩淼的沙海和狂怒暴虐的沙尘暴.它常以残暴荒凉示人,是绿色的终结,生命的禁区

提起撒哈拉,往往我们大多数人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电影《木乃伊》中那苍茫浩淼的沙海和狂怒暴虐的沙尘暴。它常以残暴荒凉示人,是绿色的终结,生命的禁区。但是撒哈拉也柔情。在三毛作品《撒哈拉的故事》和《哭泣的骆驼》中,她与荷西在滚滚沙尘中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令多少痴情男女为之心驰神往。2009年我有幸参加了中国援摩洛哥医疗队,使我有机会走进这片神秘的土地,来到充满传奇色彩的拉庸小城,寻访三毛与荷西37年前的足迹。

从法院到邮局

三毛对撒哈拉沙漠的向往由来已久,但是真正实现这一夙愿是在她到西班牙留学之后。1976年之前,西撒哈拉是西班牙殖民地。当时因为三毛萌生了执意“要在那住上一段”的想法,已经默默等待她六年的荷西1973年2月初一个人收拾行李先去了,同年4月中旬三毛也退掉马德里的房子,奔向这块未知的大漠。1975年西班牙全线撤离,同年10月31日三毛和荷西搬到与之隔海相望的加那利群岛定居。就在他们居留拉庸的短短两年半时间里,三毛完成了她的两部脍炙人口的小说集《撒哈拉的故事》和《哭泣的骆驼》。

完全被沙漠包围的小城拉庸,是广袤的沙漠中一大片由平顶房屋组成的赭红色建筑群,分为老城和新城两部分。三毛生活的区域都在老城,那里的主要建筑都是1975年以前西班牙人修建的。城里有一座标志性建筑:红色的西班牙教堂,风格与周围的房屋大相径庭,巍峨的钟楼高高耸立。从教堂往东南方向走过两条小巷,就来到了三毛和荷西结婚的法院和当地的邮局。

这座西班牙时期的大楼,历经40年风雨的侵袭,已现疲态。1976年后在这里二楼办公的摩洛哥法院,已随着拉庸新城区新法院的落成而迁走,只留下空荡荡的门廊。想当年三毛和荷西来到这里,向和蔼的西装革履的西班牙法官提出结婚的请求时,才是第一对在这座法院获准结婚的夫妻。恍然间,我似乎看到那个“穿着淡蓝细麻布长衣,足蹬一双凉鞋,头戴一顶草编阔边帽子”的中国女孩,手牵着那个“穿一件深蓝色的衬衣,大胡子还修剪了一下”的西班牙男人,花了40分钟走到这里来结婚。两个几乎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在“漫漫的黄沙,无边而庞大的天空下,只有我们两个渺小的身影在走着”。经过六年的等待,“沙漠,在这个时候真是美极了”。

一楼斑斑驳驳的外墙,开着一个很小的门面,涂有摩洛哥邮政的标识,这就是当年三毛天天往来的那家邮局。三毛“在邮局租了一个信箱,每天都要走一个小时左右去镇上看信”。不过三月,“这个小镇上的人大半都认识了,尤其是邮局和法院,因为我天天跑,都成了朋友”。(《结婚记》)这里是她与外界沟通的唯一桥梁。一方面,她在这里源源不断地收到来自台湾父母那里的后勤补给:中国食品及烹饪原料,使得她的“沙漠中国饭店”声名鹊起;另一方面,她也是在这里寄出一篇篇动人的小说,为远隔万里的台湾乡亲捎去撒哈拉的气息。

三毛故居

寻访三毛当年租住的故居不是一件易事。我翻阅了几乎全部三毛的小说,但是收效甚微,只知道当年他们住在“金河大街”,现在名叫“加泰罗尼亚大道”。而“我因为住的地方没有门牌,所以在邮局租了一个信箱。”(《结婚记》)它是“连在一排的房子最后一幢”,“很小的,有长圆形的拱门的”,“这个家的正对面,是一片垃圾场。再前方是一片波浪似的沙谷,再远就是广大的天空。家后面是一个高坡,没有沙,有大块的乱石头和硬土。”(《白手起家》)

还好我在网上查到新华社马格里布地区首席记者章云老师在1996年出过的一本书,详细介绍他当年寻访三毛的经过。当时他是得到摩洛哥政府的大力配合和支持,找到了三毛小说《爱的寻求》里“隔壁杂货店的伙计‘沙仑’”。在“沙仑”的带领下,找到了三毛那个“撒哈拉最美丽的家庭”,就在金河大街上的44号。时过境迁,地图上已经找不到加泰罗尼亚大道。很幸运我们问到了一个当地老人,他说那条路已经改名,现在叫“NAKIB大街”。

离开邮局往南面的山坡上走500米,就来到了拉庸最著名、最古老的帕拉多尔饭店(Hotel Parador)。这座古堡参照西班牙古城格拉那达著名的阿尔罕布拉宫依山而建,当年是西属撒哈拉地区最好的饭店。“那是国家旅馆,四颗星的,给政府要人来住的,不是皇宫。”三毛和荷西不仅在此出席过许多当地上层社会的招待会,也在《素人渔夫》里来这里卖过鱼。门口很安静,乍一看它似乎更像是一座富豪的私人庄园,而不是一间对外开放的高级宾馆。

从帕拉多尔出来,我们向西直走下去,迎面就是一大块坟场。我想起《白手起家》里还提到过“我们住的一带叫坟场区”,三毛去镇上的邮局,“唯一快捷的路径就是穿过两个撒哈拉人的大坟场”。不过章云老师来时,已经有一个坟场被填平了。今天我们从镇上往三毛家走,正好是“反其道而行之”。

现在这块坟场面积约五千平方米,有围墙与周围居民区隔开。隔着铁栏杆的大门,里面一片废墟,堆了不少乱石。显然这就是当年的埋葬方式:“不用棺木,他们将死去的人用白布包裹起来,放在沙里、上面再压上石块。”坟场里空无一人,当年那位老石匠和被三毛称之为“无价之宝”的石刻雕像都已不知所踪,但它至少使我对这条大街就是“金河大街”增添了若许信心。

离心目中的圣地越来越近,我的脚步也越来越快。终于,“42号”赫然在目。门、窗、门牌,连墙壁的颜色都和章云老师当年那张照片一模一样,“44号是个粉笔写的数字,旁边只有42号有个正式的门牌”,而44号就是原来三毛家的大门,右边42号是后来再开出来的。从外面看,和“直四大步、横五大步”(《白手起家》)的尺寸差不多。

一下子来了好几张陌生的亚洲面孔,冷僻的小街道一片骚动。各家窗户前探出不少蒙着面纱的头,孩子们都围拢过来。不巧,今天44号和42号都没有人,我向附近几个撒哈拉老者询问当年的事情,他们都摇头,不过其中一位老者对三毛的书上那张“罕地”的照片很感兴趣,比划着说他认识这个人,是警察局的大官,上个月刚过世,最早就住在旁边46号。确实,三毛的房东罕地原本是萨哈拉威警官,他住在三毛楼上,就是从旁边46号的楼梯走上去。当年摩洛哥人进入拉庸时,他在房顶升起了第一面摩洛哥国旗,成为最早向摩洛哥效忠的萨哈拉威人,后来得到了摩方重用,20年后章云老师前来时,已经成为拉庸地方军队的后勤司令。

另一位老者比划着介绍,这幢建筑原先有个公用平台,还有个天井。后来二楼房间扩建,就把整个平台都包进去了。这又与三毛小说中“飞羊落井”和“天台盗水”的精彩情节一一相对应。

眼前这处不起眼的小楼,与周围的平房并无二致。当年三毛刚到这里,荷西为了结婚攒钱经常加班,“荷西为了多挣钱,夜班也代人上。他夜以继日地工作,我们无法天天见面。家,没有他来,我许多粗重的事也自己动手做了。”而荷西一上班,三毛几乎就被封闭在家中,“非常苦,非常寂寞”。那时的拉庸,“这个可怜的小镇,电影院只有一家又脏又破的,街呢,一条热闹的也没有,书报杂志收到大半已经过期了,电视平均一个月收得到两三次,映出来的人好似鬼影子,一个人在家也不敢看,停水停电更是家常便饭,想散个步嘛,整天刮着狂风沙。”(《素人渔夫》)

三毛周围的西班牙移民中,“许多欧洲人酗酒、夫妻打架、单身汉自杀经常发生,全是沙漠逼出来的悲剧”,撒哈拉的严酷击垮了许多人的精神承受的极限,自然环境的恶劣可见一斑。目睹他们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我深感荷西在此工作和定居所需的极大的决心和勇气,以及作为妻子的三毛单身居住于这种贫民区所需的巨大的坚毅和忍耐。一切的一切,都为了他们共同的梦中情人——撒哈拉。

“撒哈拉沙漠是这么的美丽,而这的生活确实要付出无比的毅力来使自己适应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