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篆刻印章欣赏 傅抱石常用印章材质及篆刻艺术赏析

2007年1月初,江苏省文博界新年伊始即迎来一桩大喜事:傅抱石先生的子女、亲属,秉承爱国弘艺之大义,在前两次向国家捐赠傅抱石绘画力作(20世纪70年代向故宫博物院捐赠30余件,80年代向南京博物院捐赠3 60多件)的基础上,第三次向国家捐赠傅抱石作品,包括印章、画稿、书稿等计1 73件(册)。

这些珍品现皆藏于南京博物院,使南博成为收藏、研究傅抱石艺术的一个中心。其中,抱石先生篆刻并常钤用的印章精品7 1件,尤为珍贵。

这批常用印章为抱石先生自篆自刻,刻于20世纪20年代至60年代。其中姓名印有“傅”、“抱石之作"、“抱石大利"等3 2方,押角’闲章有“往往醉后”、“其命唯新”、“踪迹大化”、“上古衣冠"、“换了人间"等1 9方,年代印有“乙酉"、“一九六二”、“一九六五”等1 2方,画室、籍贯印有“抱石斋”、“南石斋"、“新喻”等4方,其他还有“毛泽东”、“江山如此多娇”等4方印,基本代表了抱石先生的篆刻艺术风貌和杰出成就。

他的篆刻以秦汉为宗,取法高古,广为师法。风格刚正博雅,真率自然,切凿爽利,雍容大方,风格于统一之中求变化,矫矫卓立于近现代印坛,而大放异彩。

这批印章的质地多为寿山石,有一般的石品,但有不少为上佳名品。其中有“石中之王”田黄,与田黄、鸡血并称“印石三宝"的芙蓉石,及寿山石名品牛角冻、红都成等,还有出自浙江的鸡血石、青田石及象牙等。大匠刊于佳材,二者合璧,弥足宝贵。    下面笔者对南京博物院藏傅抱石篆刻并常用印章的印材作一赏介、辨析,以就教于学界方案及广大读者。

    (一)田黄等寿山石

    寿山石因产于福建省福州市晋安区寿山乡,故名。寿山石雕艺术发端于南北朝时期或更早,兴于唐宋,发展于元明,鼎盛于清代及新中国成立后。清代以降,雕刻艺人因材施艺,采用圆雕、浮雕、镂空雕、薄意雕、阴线刻、链雕等技法,雕刻印章、文具、人物、动物、  饰物等,大胆创新,佳作纷呈,涌现了一大批石雕名家,石雕艺术得到空前发展。

寿山石开采则始于宋代,明代发现了珍贵的田黄石。宋代、清代及20世纪80年代以来,为寿山石开采的三个高潮,出产品种已达1 00多种,为三大印石中石种品类最丰富者。

    寿山石的分类按“三系五类法",可分为高山系、月洋系、旗山系。其中,高山系为大宗,出于寿山村南面2000米外的高山及其周围,石质、种类、产量都具三系之冠,最珍贵的田黄就出于此石系。

可分田石(即田黄,可分黄田、红田、白田、黑田等)、水坑石(包括水晶冻石、牛角冻石、鱼脑冻石、黄冻石、鳝草冻石、天蓝冻石、环冻石等)、山坑石(如高山、都成坑、善伯洞和其他坑)。月洋系产于寿山村东面8000米的加良山,产有优质的芙蓉石。旗山系产于高山西北面的旗山及附近,产有牛蛋、连江黄、老岭晶等石。

田黄为寿山石及诸多石质印材中最为名贵者,有‘‘石帝”、  ‘‘石中之王"之誉。其有温、润、凝、结、细、腻、嫩、洁、灵等“九德”, (1)且内呈橘瓤丝、萝卜丝、网状纹、流水等纹状(一般总称萝卜丝纹),有的带有石皮(呈黑、黄、白等色)和格(多有红、黄、无色等特有的格纹),精美异常。

田黄石有多种,品质也有高下之分,具上述“九德”中之八、九德者,为田黄上品。其中,色黄者为田黄,色白者为白田,色红者为红田,黄白相问者为金银田,而有凝灵冻状者,为田黄冻石,更为名贵。田黄石品质高贵,出产殊少,清代以来,  帝王权贵、印人藏家竞相珍藏。抱石先生的这几方田黄印,多为田黄冻石,十分珍贵。

除田黄外,抱石先生亲刻常用印中,还有芙蓉、牛角冻、红都成等印材名品。

南石斋   高5.2,长、宽均为2厘米。朱文,方印,瑞兽钮。1 95 9年刻于北京。楷书边款为: “师竹主人案头得见汉印,余展玩良久,爱不忍释,爰摹其法,即博鉴家一粲礼誌。己亥北京抱石。"  印文结体、布局疏朗,线条劲敛若闲。此石与其后三印皆为田黄冻,色呈橘皮红,具“九德”之美,且有典型的萝卜丝纹,温润凝结,细腻通灵,宝光四射,允为印石极品。

抱石画记   高3.3,长、宽均为1.8厘米。白文,方印,瑞兽钮。刻于1 9 62年。楷书边款为: “六二、八、廿九,抱石。”印文线条毛涩遒劲,或断还续,有草草写意之趣。傅抱石楷书边款前后期变化不大,运刀如笔,朗健爽利。田黄冻,色呈橘皮红。

一九六四   高2.7,长1.5,最大宽径1.1厘米。朱文,随形印。刻于1 964年。楷书边款为: “二、五”。田黄冻,材形小,色呈橘皮红。

聪明也要福能消   高4.3,长、宽均为1.9厘米。朱文,方印,瑞兽钮。田黄冻,色浅淡似枇杷,为枇杷黄田黄。

傅   高4.3,直径1.7厘米。朱文,圆印。刻于1 962年。楷书边款为‘‘六二、二,抱石。”田黄石,有明显的纵、横红格及萝卜丝纹,温润细腻等同于前述四印,唯凝灵通透不够,质地逊于田黄冻。

傅抱石    高5.5,长、宽均为4.1厘米。白文,方印。刻于1 962年。楷书边款为:“六二七月十六,抱石。”印文虚实相生,方圆兼济,别有意趣。寿山白芙蓉。老坑芙蓉石质温雅柔嫩,细腻纯净,微透明,以色白质腻如玉者为上品。

白色居多为典型,红、黄色少而难得。白芙蓉又有猪油白(质似凝固之猪油)、白玉白(滋润如羊脂玉)、藕尖白(通灵而微带青气)等区分。由于其像出水芙蓉一样高雅圣洁,无数石迷为之倾倒。

清代以来,郭柏苍、陈亮伯等石评家均有高评。龚纶更评为“温润凝腻,山坑之石无其比”。(2)与其他山坑石相比,芙蓉石油性更好,具蜡烛一般的油脂光泽。今人吴美吉诗云:“诗坛尽赞芙蓉美,艺苑咸钦蜡烛光。”(3)此印石与以下四石皆出于老坑,润腻细洁,凝灵而微带青气,为藕尖白芙蓉,印石上品。

    采芳洲兮杜若    高4.4,长、宽均为2.2厘米。白文,方印。刻于1 92 8或1 93 0年。印章三面以行书微雕屈原《离骚》全文,加上傅抱石名款等计27 65字。

此为抱石先生微雕之代表作,字形微小,线条流润。寿山白芙蓉,上白下黑(黑色部分约占印身六分之一),白如白玉,黑若墨石。莹润洁净,凝腻如脂,有羊脂玉般光泽,为白玉白芙蓉,印石上品。

    傅抱石    高3.7,长、宽均为2.2厘米。白文,方印。刻于1 95 9年。楷书边款为:  “抱石,五九、八月。”寿山白芙蓉,石质莹润凝腻,通灵而微带青气,为藕尖白芙蓉,印石上品。

抱石得心之作    高4.2,长、宽均为2.4厘米。朱文,方印,瑞兽钮。印文古拙劲朗,并有正倚、虚实、方圆、疏密等种种变化。寿山白芙蓉,洁净细腻,温润似玉,凝灵而微带青气,为藕尖白芙蓉,印石上品。

    一九六二    高4.4,长、宽均为2厘米。朱文,方印。刻于1 962年。楷书边款为: “抱石。"印文线条遒健如铁线, “九”字柔韧多姿,后二字复归平正。寿山白芙蓉,石质莹洁润腻,色泽白中微黄,油脂光泽强,为猪油白芙蓉,印石上品。

    乙巳    高4.5,长3,宽1.6厘米。朱文,长方印。刻于1 965年。楷书边款:  “衡石刻此邮寄”,  “二、四。”印文线条流美,熠熠生辉。寿山牛角冻,色如黑牛角,肌理隐合流水纹,半透明,纹色浓淡交错,温雅可爱,质地浑穆莹润,细腻凝结,较之高山等山坑牛角冻,更润灵些,应出于水坑,产量少,为印石上品。

    往往醉后    高5.6,长2.7,宽1.9厘米。朱文,长方印。刻于1 947年。楷书边款为:  “丁亥三月,抱石自用。”傅抱石共刻三方“往往醉后”印,尤以此印为佳,钤盖也多。

印文线条断续毛涩,古劲苍老,虚实相间,疏密有致,饶有意趣。寿山牛角冻,色如牛角,半透明,质地略逊于上印,肌理隐含灰白纹斑,为山坑牛角冻,印石中上品。

    抱石斋    高6.9,长、宽均为2.2厘米。朱文,方印,寿山红都成。都成坑石产于高山东北2000米都成山涧中,石质结实莹润,色彩丰富,有红、黄、白、灰、紫诸色。此石为朱砂红都成坑石,朱砂颗粒稍粗于芙蓉石之朱砂红,色泽纯正,质结性灵,为印石上品。

傅    高8.7,长2.7,宽2.5厘米。朱文,方料圆印。刻于1 965年。顶部刻楷书款: “六五、二、三。”寿山冻石,以白色为主,上白下黄,黄白相接,肌理间杂有微量黑色砂钉,温润通灵,油脂光泽较强,为印石中上品。

另外,傅抱石印、抱石之印、傅•虎头此记自小生始得其解、印痴•一九五四、往往醉后•苦瓜诗意、其命唯新、踪迹大化、当惊世界殊、不及万一、终身不拟作忙人、换了人间、江山如此多娇、癸卯、甲辰所作等印,也为寿山石,多属寿山之高山系,一般具温润.细结诸德,多系印石中下品。

    (二)昌化鸡血石

    产于浙江省昌化县的“昌化石”,明清以来多有开采,为全国第二著名印石。其石也有水、旱坑之分,水坑石质匀润细洁,旱坑石一般粗涩坚顽。昌化石中有红斑块似新鲜鸡血者,称为“鸡血石”,以血块多而大,并衬有冻石地者,推为稀珍之品。

    品评昌化鸡血石,第一要红斑鲜艳、结实、深厚,且纯净无砂。其红斑实为辰砂包体,辰砂的化学成分为硫化汞,具有独特的光泽,非一般红色可比。红斑以鲜活艳丽者为佳,是为“活血”,色暗红甚至近褐色者为“死血”,较差。

红斑要结实有形,而不是过于分散;要深入肌理,而不是浅薄浮于表面。红斑多为泼红,另有条红和红点,价值逊于泼红;红斑越多越好,也越贵重。第二是鸡血石的“地”(包括质地和色调)要纯净细润,有油腻之感,色调清淡,均匀和谐,这样才能更好地衬托出艳红的色彩,其中通灵如冻者更佳。

地子有多种,而以玻璃地和桃花地为最佳。二者皆晶莹细腻,净澈通灵;白玉地(呈羊脂冻者更佳)、黄冻地、豆青地、荸荠糕、藕粉地等亦为佳品。

    抱石    高2.2,长1.2,宽O.8厘米。白(抱)、朱(石)文,长方印。刻于1 9 63年。楷书边款为:  “六三、五”。印文朱白互映,虚实相生,古拙劲敛,饶有意趣。鸡血石,地子为黄冻,呈黄褐色,温润可喜,细腻洁净,无砂钉杂质;血色浓艳鲜活,聚而有形,深入石理,为鸡血石上品。

抱石    高3,长1.7,宽1.2厘米。朱文,长方印。刻于1 9 63年。楷书边款:  “六三、三、廿三。"印文圆劲如铁,变化多姿,而复归平正。鸡血石,地子呈黑褐色,不通透,但色调均匀,无明显砂钉;血色鲜活,呈泼血状,为鸡血石中品。

    抱石之印    高6.6,长、宽均为2.3厘米。朱文,方印。印文结体匀整,线条以方笔为主,参用圆笔,方圆相谐。运刀如笔,切凿爽利。鸡血石,肉膏地,地子粗,不通透,有砂钉等杂质。石巢先生评日:肉膏地鸡血红“其红色艳、深、结如鸡血滴入石中者佳,淡而散者差"。(4)此石血色少而淡,散而浮,为鸡血石下品。

    抱石    高5.6,长、宽均为1.8厘米。朱文,方印。鸡血石,肉膏地,地子粗,不通透,杂质多,血色散乱,浮于石表,与上石同为鸡血石下品。

    (三)青田石及其它印材

    与寿山、昌化齐名者,为产于浙江青田的“青田石”。开采始于宋代,起初与寿山石一样,仅用于雕刻动物,琢镂杂器。元代名画家赵孟  、王冕等用青田石(当时称“灯光石"或“花乳石"  )刻印章,以代铜玉犀象,这是青田石被用于刻印之始,也是全国以石刻印之始。

明中晚期,  “印祖”文彭及其弟子何震用青田石刻印,一时风靡,大开风气。清代以降,除用作印石外,还出现了不少青田石雕刻品。

青田石质结而微坚,光泽强,刻之略作响,较绵软易着刀。著名国画家娄师白先生评曰:“其石质细腻非常,既不太坚硬,又不太脆,随刀刻画,能尽得笔意韵味"。其色泽丰富,石色以青绿为主,为青色青田(色较青者为豆青,较淡者称白果青;间有微透明者,为近代所产最佳);另有黄、白、紫、黑褐等色。

种类很多,石质精粗差别较大,其优者品质精纯细腻,深受历代印人藏家喜爱。青田石中最名贵的要数灯光冻,青色透亮,微带黄,特级的价值等同于黄金,不让寿山石的田黄专美。其名品另有白果冻(淡绿通灵)、鱼脑冻(乳白色通灵)、黄金耀(黄色均匀细密)、兰花冻(色如芳兰润净通灵)及封门青、封门三彩等。

傅抱石常用印中,除青田石外,还有楚石、象牙等材质。

往往醉后    高5.5,长、宽均为2.6厘米。朱文,方印。印文结体匀朗,爽劲大气。青田石,色泛青绿,微透明,内有白色格块,质地具洁净细腻、温润凝灵之德,为青色青田之上品,有论者谓之“封门青"。

    抱石之印    高4.5,长、宽均为1.3厘米。白文,方印。印文方劲匀整,有汉印之趣。青田石,色泛青绿,微透明,内有黄褐色格线,质地具上印“往往醉后”诸德,为青色青田石之上品。

    丁亥    高6.4,长、宽均为1.5厘米。朱文,方印。刻于1 947年。其上有草书边款四行,但非傅抱石所刻,可能系抱石先生磨去旧章再刻的。青田石,质地较粗,有温润之感,但无细结凝灵之德,为青田石中下品。

    有酒学仙    高2.7,长、宽均为2.1厘米。朱文,方印。龟钮,楚石。楚石产于湖南,又称黑晶石。质结量重,约比其他叶蜡石重百分之二十至三十。

其细润者黑如退光漆,其不够细润者光泽稍差,但因产量少,均为印人藏界所重视。各地行情不一,有谓与黄金等价,有谓价次于低等田黄者。(5)此石材形较小,黑如浓漆,光泽深稳内敛,但质稍粗,为楚石之中品。

抱石之作    高4,长、宽均为2.1厘米。朱文,方印。伏兽钮,象牙。质细密,呈牙黄色,色泽较深,有自然包浆,因长期使用而有轻微裂隙、破损。

注释:

    (1)欧阳摩一《初论田黄的九德》,《第二届福建寿山石文化研讨会论文集》第4页,2003年;

    (2)龚纶《寿山石谱》,1 93 3年;

    (3)吴美吉《咏寿山石》,福建寿山石文化艺术研究会编《中国寿山石诗集》,福建美术出版社,2006年;

    (4)、(5)石巢《印石辨》第28、3 3页,中华书局(香港)有限公司,1 982年。

参考资料:

    李英豪《保值田黄与印石》,辽宁画报出版社,2000年;

    王植伦、陈石著《寿山石文化》,鹭江出版社,1 998年;

    石巢《印石辨》,中华书局(香港)有限公司,1 982年;

    《傅抱石印章》,南京博物院编印,2006年;

    黄宝庆、严明编著《石中君子——芙蓉》,福建美术出版社,2005年;

    林勋主编《第二届福建寿山石文化研讨会论文集》,2003年;

    陈石主编《第三届中国福建寿山石文化研讨会文论集》,2006年;

    大成编著《古代印章价值考成》,华龄出版社,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