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玲玲973 世贸生还者孙玲玲:9

2018-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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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我现在每天都记日记,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会把当天的所见所闻.感触最深的东西用录音机录下来--"从纽约世贸大楼安全逃生的中国日报发行公司(

“我现在每天都记日记,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会把当天的所见所闻、感触最深的东西用录音机录下来……”

从纽约世贸大楼安全逃生的中国日报发行公司(纽约)总经理孙玲玲女士这样说。北京时间2002年8月2日上午,刚刚回到北京的孙玲玲女士接受了记者的第三次专访。一年过去了,9·11恐怖袭击在人们心头烙下的伤痕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

·生命太脆弱了

“纽约的曼哈顿岛是美国最繁华的地方,每天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岛上有百老汇、华尔街、帝国大厦、中央公园和联合国总部,我的寓所就在中央公园旁边。现在,大街小巷冷清多了,从脚步匆匆的人们眼中,看到的是紧张、担心和不安,下城人的心理创伤更大,零地带(世贸大楼)的痛苦记忆在他们脑海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世贸1号楼的坎托·菲兹杰拉德投资公司有近700名职员丧生,其中60多人的妻子怀有身孕,9·11一劫,至少会有60多个遗腹子,还有多少人要成为孤儿、寡妇?公司老板在接受CNN采访时失声痛哭:‘我只能加倍努力,因为还有700个家庭在等着我养活。’”

“事件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能到中城的邮局取信,每天大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Where were you when it happened?(你当时在哪里?)’就好像唐山大地震后人们见面都会问:‘你家摊上事儿了吗?’相识的和不相识的,都会相拥而泣:‘Let’s celebrate life.(让我们好好珍惜生命。)’”

“一天,有个小伙子独自站在邮局的角落沉默不语,我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只会一点英语,刚从日本来,他们银行驻世贸分部的10名员工无一幸存,总部派他来料理后事……大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落泪了……生命太脆弱了。”

·9·11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代人

“在纽约10多年,我从未见过纽约人如此的心齐和爱国。一听到国歌声,大家就自发地站到一起唱国歌。在清理世贸废墟时,每找到一个消防员或警察的尸体,人们都要为他唱祈祷歌、给他盖上国旗,以最隆重的形式纪念这位永远的‘brother’(兄弟)。人们纷纷到红十字会捐钱,希望尽微薄之力帮助受难最深的人。很多学生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选择了参军;不少殉难消防员的子女接过了父亲未尽的光荣事业……”

“纽约变了。纽约人酷爱运动,以前,中央公园到处都是滑旱冰、跑步、游玩的身影,可现在……一个阴天,我路过中央公园,诺大个公园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个身影,我突然鼻子一酸……‘牛’气的纽约人不见了。过去,纽约人看外地人都是鼻孔朝上,邻里之间虽有礼貌,但从不交往。我们楼里只有我一人在世贸上班,现在,大家见到我都会关心地问‘你今天怎么样’。”

“9·11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代人。一天,从电视上,我看到一个小女孩画了两个大楼,许多黑团一点点从楼顶飘落。当人们不解地问她那是什么时,她说:‘It’s people.(是人。)’我被那稚嫩的声音惊呆了……后来我了解到,小女孩所在幼儿园的窗户正对着世贸大楼,11日那天,父母没来得及接她,她亲眼看到很多人绝望地从那么高的窗户跳下来。

现在只要一看到高楼,小女孩就会用她那口齿还不十分清楚的童音说:‘people,people’,这个记忆,就像珍珠港事件印在他们祖父辈的心里、古巴导弹危机令他们的父母记忆犹新一样,恐怕将伴随她的一生……”

·面对过去,因为我们还要向前看

“从世贸大楼跑出来时,我身上除了一张身份证,什么都没有。现在坐在书桌前,我会时时想起以前办公室里每一个角落的样子,还有办公桌上的每一个小摆设、一个茶杯、一张信纸……8年了,我在那个办公室里呆了整整有8年了。我多么想再看它一眼,再拥有一张印有我们公司名字的信纸,哪怕是一张也好……”

“我曾听到这样一个‘黑色幽默’:世贸中心的两个大楼没了,就好像我的两颗门牙没有了,那我的脸会是什么样子?——世贸大楼是纽约的‘地标’,它的倒塌就好像‘泰坦尼克’号的沉没一样,是不可置信的。就好像当初‘泰坦尼克’在人们心中是‘永不沉没的’一样,我们至今都无法接受世贸大楼从此消失的这样一个现实。

电视上还经常看到世贸大楼倒塌时的惨状,但我想,无论这些场面是如何的真实,如何的可怕,摄像机都没有、也不可能拍下最真实、最可怕的情景,那就是——当时人们眼中的震惊、头脑中刹那间的一片漆黑……”

“今年7月4日国庆节那天,女儿陪着我来到了世贸大楼原址——这是10个月以来,我首次鼓起勇气面对这个曾经留下我10来年美好记忆的地方。世贸废墟已经清理干净,原来的两栋摩天楼已经找不到半点痕迹,望着空空荡荡的平地,心里不觉有点难受,有点伤感。

这里的警察明显比其他地方多,他们或徒步,或骑马,或骑摩托,一刻不停地巡逻。这里的游客也格外的多,有本地的,也有外地来的,大家在这里拍照,或漫步,重温那种熟悉的感觉。此时此刻的我,心里已经没有了9·11后的恐惧感,也不再逃避。看着周围平静的人们,我想,他们此刻也许和我一样: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必须面对,因为我们还要向前看。”

采访手记:

记者曾在2001年9月13日(世贸遭袭后第三天)第二次采访了孙玲玲女士,并做特别报道——再访孙玲玲:我太累了,不忍心看任何电视新闻。

孙玲玲女士是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英语系74届的学生,1978年毕业后留校任教。后几次出国学习和工作。1985年,孙女士第一次与纽约结下缘,后又于1993年返回纽约生活、工作至今。

对美国青少年来说,电视上反复播出的纽约世贸中心双塔楼倒塌等恐怖画面永远烙在了他们脑海里。18岁的马里兰大学学生鲁道夫说,一年前她父亲对她说:“你这一生中将永远不会遇到战争。”然而,2001年9月11日,美国本土的心脏地带却遭到了沉重的打击。鲁道夫说,这是她“自记事起最无法想象的一天”。一名医学院学生布里克林说:“我想我们这一代人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思索9·11事件的影响。”

9·11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代人。对于众多美国的年轻一代来说,这个记忆,就像珍珠港事件印在他们祖父辈的心里、古巴导弹危机令他们的父母记忆犹新一样,将伴随他们的一生。每一代人都需要有一种标志,就像二战后美国出现了“垮掉的一代”,越战后出现了“迷失的一代”,70年代有嬉皮士,80年代有雅皮士……每一代人都是一定社会环境下的产物。

生活在跨世纪的这一代美国人曾被认为是无忧无虑、迷惘的一代,没有经历越南战争、没有经历马丁·路德金时代,没有经历肯尼迪遇刺的年代,他们曾经想得最多的就是进入哪家网络公司或银行多赚钱、如何当自己的老板……现在,他们也有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经历。

但是,这种经历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一代人——是仇恨的一代,爱国的一代,还是希望融入国际社会而不再孤芳自赏的一代?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告诉我们答案。(中国日报网站驻纽约特派记者 彭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