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璞的读音 读宗璞《西征记》:一部平民的抗战史诗

2017-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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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西征记>(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5月版)是宗璞先生四卷本系列长篇小说<野葫芦引>中的第三本,如果说<南渡记>饱含离别北平的忧伤,<东藏记

《西征记》(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年5月版)是宗璞先生四卷本系列长篇小说《野葫芦引》中的第三本,如果说《南渡记》饱含离别北平的忧伤,《东藏记》蕴含寄居昆明的浪漫,《西征记》则直面抗日正面战场的悲壮。前两部小说是俊朗悠远的日常叙事与抒情,而《西征记》则是紧凑密集的战火铺排与刀光剑影,但这种战火铺排与刀光剑影没有直接呈现在读者眼前,而是在宗璞内敛、节制、蕴藉的笔触中淡化为一种背景。

我们在小说中基本上看不到热血沸腾与战火纷飞的场景,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与血腥画面,即使描写人物的牺牲,也没有浓墨重彩的悲情渲染,整篇小说显得风轻云淡,草木含情。

但正是在这样一种叙事格调中,小说的人物形象一个个从那背景中清晰地凸现出来,稳稳地站立在我们面前。

宗璞先生把人物活动的背景放在抗战末期的远征军与云南人民携手反击日寇的悲壮画卷上,在这幅画卷中,宗璞先生着力呈现的人物不是叱咤风云的将军,而是昆明明伦大学的学生及云南边地百姓。宗璞以汉赋铺陈的手法,从人物的活动方位的变化入手,多方位、多层次地刻画了这场战争的残酷悲壮,描写了人物的命运遭遇及精神风貌。

在这部仅2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中,宗璞先生以非常洗练的笔法描写了20余个性格鲜明、气韵生动的人物形象,他们的生死言行构成了感人至深的画面。

在这幅画面上,有作为普通民众代表的老战。因为战争,老战的命运发生了巨大变化,妻儿的惨死给他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无论别人问他什么,他都只回答“我是从惠通桥来的。”而在小说主人公的眼里,他已经变成了一片枯叶:“忽然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一个干瘦的、黑黄的人就像一片枯叶站在窗前,很郑重地向她发问。

” 宗璞通过“枯叶”这一形象生动的比喻,便十分传神地把可诅咒的战争留给老战的巨大精神创伤表现了出来。

宗璞善于挖掘表现人性深度的艺术特质,可以说在老战这一人物身上有着极鲜明的体现。主持战时伤兵医院全面工作的陈院长,他一面做好工作,一面倾尽全力地抚养几位战争中的孤儿,为了养活这个家而贪污倒卖军用物资,虽然这种贪污行为我们无法原谅,但他所做的一切却会引起我们的同情。

善恶相互缠绕着在陈院长身上的体现,充分凸显出宗璞对于复杂人性的深入体察。陈院长这样的一种人性悲剧,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战争环境带来的结果。

身为美国飞行员的本杰明,尽管在小说中占的篇幅很小,但却依然给我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本杰明是一个驾驶运输机的业余飞行员,不幸被日机击中,受伤后跳伞逃生,被嵋和阿露所救。本杰明和阿露尽管是萍水相逢的异国青年男女,然他们之间那种美好感情却让我们感动。

小说这样描写本杰明和阿露:“嵋为他们做翻译,但他们的话好像并不是通过翻译传给对方。”“嵋听着这些,传着这些。本和阿露一点也不觉得语言的隔阂,也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一个翻译。

”本杰明与阿露之间本来语言不通,但作家却一直在强调他们之间是相互沟通的,一种心灵的沟通。这样一种没有丝毫功利色彩的感情在本杰明与阿露之间美好地传递,但这种美好很快便随本杰明的死亡而被夺去,给阿露、也给活着的人们留下了无尽的悲伤,为美的被毁灭。还有因不愿打内战而选择自杀的严亮祖,充满传奇色彩的彭立田,还是孩子就被卷入战争的苦留、福留等等。

当然,在全部人物形象中,宗璞用力最多,也是读后给读者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作为小说聚焦点的主人公玮和嵋,尤其是玮。作为三年级学生的玮本来可以留在学校读书,不在征调之列,同时,他还是老师萧子蔚心目中十分难得的可造之材,因此,老师反对他上战场。

反对他上战场的还有深爱着他的殷大士,为了把玮从部队中拉回去,殷大士专门利用特权赶到了玮所在的部队。但这一切却都没能阻挡玮投笔从戎的决心,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的服役行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尽一个公民的“本分”而已。

在这里,宗璞丝毫没有拔高主人公的思想境界,但愈是强调玮的从军行为不过是在尽自己的“本分”,玮的行为就愈是显得格外感人。小说中关于玮为了接通前线的通讯电缆而身负重伤的那段描写,是十分朴素动人的。

“玮没有一点犹豫,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冲过了街,跳过矮墙,来到树下。”“‘啊!’玮叫了一声,右手用力一推,把电缆抛在地下,那是他全身的力气,左手无力地拉着树杈。

一个兵跑过去,接住他。玮受伤了。”虽然并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一个有血有肉的英雄形象却已经矗立在了我们的面前。在玮牺牲的时候,作者这样写道:“玮的眼睛闭上了,永远,永远不能再睁开。病室内外,整个的医院,整个的村庄,从此延伸开去的大片土地,一片寂静。

我们的玮玮死了。我们的玮玮他死了!嵋心里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喊。这声音像战鼓,咚咚地敲着,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可以说,无论从小说的叙事结构,还是从作者的情感立意,玮的牺牲,都是小说的高潮。

然而,作者并没有用一般“史诗”手法,尽情渲染,而是使用节制而凝重、概括而醇厚的笔法,以其为代表的一代青春学子的精神品质便在这种笔法中鲜明地呈现出来。“我们的玮玮死了”,作者没有用“牺牲”这样的文化熟语来定义主人公的为国捐躯;然而,这个更具个体化的“死”使玮的牺牲具有更深刻、更普遍的精神震撼力。

玮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祈祷和平,他祈祷的不止是战争之和平,也是仇恨消解,更是人性之回归,这是宗璞透过人物背后的历史传达的一种深长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