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采薇与张幼仪陆小曼的友谊

2017-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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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笔者最近购入一件玄采薇的工笔花鸟画扇面,当时一上手就感觉极好,但并不知道玄采薇其人其事,翻了许多资料,刚略知一二.直到拜读了丁言昭先生的<玄

笔者最近购入一件玄采薇的工笔花鸟画扇面,当时一上手就感觉极好,但并不知道玄采薇其人其事,翻了许多资料,刚略知一二。直到拜读了丁言昭先生的《玄采薇与张幼仪陆小曼的友谊》一文,才知道更多。下面是丁言昭先生的文章:

近几年来,我一直想写徐志摩的三步曲:林徽因、张幼仪和陆小曼的传记,因此对与她们3个人有关的人或事就特别注意。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玄采薇女士,于是就有了这篇文章。 张幼仪的家里经常有朋友来搓麻将,其中就有她的好友玄采薇;也就是在张幼仪家里,玄采薇正式拜陈从周为师学国画。

两年前我在写张幼仪传,正苦于找不到张幼仪的同时代人,就在这时候,我看到2004年3月10日的《新民晚报》第36版上,有一篇华振鹤撰写的文章里,提到一个名叫玄采薇的朝鲜族人,1946年在好友张幼仪的家里正式拜陈从周为师,从此成为张大千再传弟子,而且擅长于工笔画。见到玄采薇是张幼仪的好友这些字样时,心里不觉一动,再仔细地拜读文章,得知玄采薇是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已有九十多岁。

玄采薇这个名字,使我想起《诗经》中的《小雅·采薇》里的句子:“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我想玄采薇女士一定长得非常清秀、端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2004年3月20日,我第一次去拜访了玄采薇女士,她长得果然与我猜想的一样,而且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我们交谈得很好,由于她有点耳背,有时就用笔来谈。她谈了张幼仪家里的一些情况,特别说到张幼仪的第二任丈夫苏记之的为人。

她说的这些事情,徐志摩的堂侄徐炎和陈从周的女儿陈胜吾也说起过,但是考虑到这属于苏记之的个人隐私,不便透露。 1916年,上海的银行界联合抵制袁世凯的金融政策,取得了胜利,在庆功会上,银行家举杯商定了一件共建住宅的大事。

他们联合买了地处海格路(今华山路)上的75亩地,造了12幢房子,称为范园,为1220弄,里面住的大部分是银行家,也有极少数的帮会头子。现在在这些洋房的东南部沿华山路一带,建起了上海八五医院。

张幼仪住在弄内20号,从正门进去,左边有2间客堂,平时这儿可以吃饭、搓麻将、打乒乓,厅的南边是落地的大玻璃窗。厅的右边是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的房间,底楼最东是间汽车房。二楼朝南有4间房屋,从东面算起,第一间是徐申如的吸烟室,有时,张幼仪也在这个房间里看书读报等;第二间是张幼仪的卧室;第三间是书房;张幼仪的儿子阿欢和儿媳妇住在西边的第四间房屋。

阿欢夫妇到美国去以后,张幼仪曾住在儿子的房间里,不过时间很短。

张幼仪家里经常有朋友来搓麻将,其中就有玄采薇。她比张幼仪小一圈,也属鼠。玄采薇的父亲于1906年从朝鲜逃亡到中国,带着他的中国老婆,和玄采薇的姐姐和弟弟,担任三星白兰地的总经理。在玄采薇十二三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家中很贫困。朝鲜族特别爱吃泡菜,可是父亲去世后,家中就不太吃泡菜了。

玄采薇是个画家,她画的工笔花鸟画,高雅淡丽,形象灵动。玄采薇学画的历史,还得从张幼仪说起。

玄采薇的丈夫叫姚绍华,是企业私方代理,与张幼仪的三妹张嘉媛的丈夫董保华很熟悉。董保华是位土木工程师,在上海交通大学总务处供职。他们夫妇俩都是留英学生,曾在浏河办过太嘉疗养院。抗战胜利后,张嘉媛夫妇搬到宛平路,玄采薇经常去玩。

由于这一层关系,玄采薇夫妇也时常到范园去打麻将,进而与张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以及张幼仪的儿子和儿媳妇都很熟了。在那儿,玄采薇碰到过蓝妮、王辛笛夫妇等人。 大约在1946年,一天,玄采薇又到范园去玩,还没开始打牌的时候,她听到张幼仪的儿媳妇张萃文正在与陈从周说话。

玄采薇竖起耳朵来听,原来张萃文想跟陈从周学画。陈从周是大画家张大千的入室弟子。玄采薇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萃文面前,说:“你要学画,我也想学。

”接着,又对陈从周说:“你也教教我吧。”陈从周爽快地点头答应。于是她们就开始向陈从周学画。多少年来,玄采薇从未放下过手中的画笔,她说:“生命在于运动。老年人一定要防止怠惰,主动找事情做,努力延缓脑力、体力衰退。

”1988年,当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周谷城,为玄采薇的画题字:“临摩见创作,写实可传神。旧作两句,书赠采薇同志. 1988年春,周谷城于北京。”现在,这幅画一直挂在她的厅堂里。

张幼仪认识不少政界、金融界的要人,如张群就是其中一个。1948年12月25日,新华社发布了***战犯的名单,基本上囊括了当时***政府党政军大员,张群是第11号战犯。他生于1889年,1991年12月14日在台北病逝,终年102岁,是位百岁老人。张群是四川华阳人,曾任***中央党部秘书长、行政院院长、西南军政长官等职。

张群只要到上海,就会去张幼仪家。在1947年或者1948年间,有一次,玄采薇正在张幼仪家里搓麻将,忽然电话铃响起,佣人去接电话,一听是叫太太的,马上将电话交给张幼仪。原来张群到了上海,让张幼仪去接他。于是,玄采薇的丈夫开了自家车,送张幼仪到火车站去接张群。 在第二届全国国画展览会预展时,同赴画展的玄采薇与陆小曼结识了,并开始了持续不断的交往。

我知道陆小曼是上海农工民主党的成员,于是我就到陕西北路的民主党派大楼去看陆小曼的材料,可惜农工民主党没有一丁点儿陆小曼的材料,但是接待我的李清海先生很热情地向我介绍了玄采薇女士,我说:“我只知道她与张幼仪很熟,不知道与陆小曼也很熟。”于是在李先生的帮助下,我再次去采访了玄采薇女士。

玄采薇与陆小曼正式认识是在1956年,在这之前,也就是在她拜陈从周为师的时候,即知道一些陆小曼的事了,那都是陈先生断断续续告诉她的。

陆小曼生于1903年,原来名小眉,后改小曼。胡适曾经说陆小曼是旧北京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她那苍白病弱常常昏厥的样子,已经符合了西施捧心的中国式的病态美学。陆家原是常州的望族,世代书香,加上陆老先生是学者兼外交家,因此陆小曼家学渊源,自小就受琴棋书画的熏陶。

她9岁随父亲到北京,在北京教会学校圣心学堂读完中学,打下了很好的法文基础。?岁起,家里为她专门请了位英国女教师教她英文。所以,陆小曼未出国门,即具有流利的英语和法语的听说能力,同时还兼擅京、昆、诗词、绘画等。

陆小曼19岁时,由父母作主,嫁给了无锡人王赓。说起王赓这个人,还有点来历呢。王赓毕业于清华大学,又去美国,在普林斯顿大学读哲学,后转到西点军校攻军事。

王赓在1918年回国,服务军界。1919年,顾维钧被北洋政府任命为我国出席巴黎和会代表,王赓任武官。王赓严谨有度,葆有军人之风。他比陆小曼大许多,平时对陆小曼,就像待一个可爱的小妹妹似的,宠爱有余,温情不够,两人是相敬如宾。

虽然是一对夫妇,可是中间有许多说不清、道不白的代沟。一旦有合适的人入侵,就会起风波。 后来,王赓被任命为哈尔滨的警察局长,希望陆小曼跟他一块儿去,可是陆小曼不愿去东北,王赓只得随她,让陆小曼仍然住在娘家。可是这样一来,夫妇之间的感情就更加淡漠了。

徐志摩与陆小曼认识后,常常应王赓之邀,陪陆小曼出去玩,一来一往,即双双坠入情网。 陆小曼与王赓在1925年离婚后,1926年与徐志摩结婚。 在徐志摩与陆小曼结婚之前,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与儿子约法三章:第一,婚费自理;第二,必须由梁启超任证婚人;第三,结婚后必须住在硖石。徐志摩都同意了。

陆小曼从二十年代起就喜欢京昆,并经常演出。1926年底、1927年初,陆小曼与徐志摩定居上海后,在1927年12月6日和7日,陆小曼在夏令配克戏院(即地处南京西路、青海路口的新华电影院,现已拆除)连演大轴戏《玉堂春》中的苏三和《奇双会》中的李桂枝,徐志摩也同台演出。不过因为徐志摩演戏并不在行,只好扮演一个配角潘必正(红袍),饰王金龙的则是名票翁瑞午。玄采薇一再赞叹陆小曼道:“确实好看,漂亮!”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飞机遇难后,陆小曼相当痛苦,闭门不出,一直到1965年去世,没有再结婚。

玄采薇是1956年6月参加农工民主党的,担任农工民主党联络员。自1955年起,农工民主党上海市委为了更好地贯彻中国***的统战政策,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对所联系的人士进行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教育,其中大部分是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

通过参加《新中国讲座》等活动,陆续分批吸收较有代表性的中上层知识分子,其中就有陆小曼。这不知是否与***的一句话有关,那是在五十年代中期,***听说陆小曼的一些情况后,说:“陆小曼可以算作我们的统战对象。”

1956年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和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第二届全国国画展览会在北京展出,有不少上海的画家的作品,如王个硋、朱屺瞻、孙雪泥、应野平、吴湖帆、唐云、曹简楼等()还有陆小曼的《江边绿荫》和《清溪待渡》,及玄采薇的《合作好》等。

在上海预展时,在王一亭的儿子王传涛的介绍下,玄采薇与陆小曼正式认识了。陆小曼将自己的住址写给玄采薇,“延安中路1157弄35号。”接着又将自己家里的电话也告诉了玄采薇,并说:“我们这条弄堂叫福煦坊,有空来玩。”“我会来的。”

当时陆小曼的经济比较困难,有一次,农工民主党的宣传处处长夏高低在大会上说:“全家都在秋风里,九月寒衣未见裁。”1961后,玄采薇经常去看陆小曼,家里简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组织对陆小曼还是比较照顾,安排她进上海市文史馆当馆员,每月生活费50元,不久,她由馆员改当上海市政府参事,生活费更高了些,可是陆小曼的化销太大,这点钱根本不够用。

美术家张振宇与陆小曼是好朋友,记得1934年,任《论语》编辑的张振宇鼓动陆小曼,遵照徐志摩的遗愿,在《论语》半月刊上,分期发表了徐志摩的《爱眉小札》。

这充满着纯洁爱情的日记,首次与读者见面。惜当时涉及到一些当事人,日记仅仅刊登了一半,便中止了。

1949年10月以后,张振宇在北京工作,但还是很关心陆小曼,常常写信到上海。1954年8月,他写信给陆小曼,说:“你是一个体力孱弱的人、病魔缠身的人,今天你能决心戒去嗜好,又愿自力更生,这是你一大转变!

何况你说:‘不死,就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应该活下去,活得更有意义,就是‘工作’两个字。” 1963年,张振宇从北京到上海,想看看陆小曼,就请玄采薇约陆小曼,于是,玄采薇将陆小曼接到自己家,吃过晚饭,再负责送她回家。

玄采薇说到陆小曼的同居者翁瑞午时,说:翁瑞午很有才能,诗书画都行,还是个票友,与陆小曼一起唱昆曲,可是他与一位姓关的姑娘生了个孩子。关姑娘是陈巨来将她介绍给翁瑞午当学生兼干女儿。关姑娘称翁瑞午为“寄爹”,叫陆小曼为“寄娘”。

玄采薇到陆小曼家里去的时候,见过关姑娘生的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陆小曼尽管生活拮据,但还是将这个孩子留在身边,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这个女孩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陆小曼的亲生小孩。陆小曼去世后,这个女孩一直由翁瑞午的长女翁香光领养,把她当自己的小妹妹。

后来笔者访问了一些人,看了一些材料,才了解到该女孩生于1955年,目前生活在西班牙。 1965年4月30日,陆小曼在上海华东医院逝世,享年63岁。玄采薇代表农工民主党去参加了陆小曼的追悼会,并打电话给陈从周,可是他没有来得及参加追悼会,后来他按照陆小曼的临终托付,将《徐志摩全集》的一份样本,一箱纸版,以及梁启超为徐志摩写的一副长联,一张陆小曼自己画的山水长卷,交给了北京图书馆和浙江省博物馆。

陆小曼去世时,穿的是一件她平时穿的旧棉袍。

在玄采薇女士的会客室里,四周墙壁上挂着她的工笔画,其中有一幅是《普陀大士像》,是她85岁时画的,曾经到日本去展出过。 看到这幅佛像,我问:“你信佛?” 玄采薇女士笑了笑,说:“我信佛教,但叫我每天念经吃素,我做不到。与人为善,多做善事,宗教都是这样的,劝人为善。”

玄采薇一般晚上8点就寝,钟点工每周来两次,为她打扫房间。平时她去买菜,回来自己烧。有时买卷心菜、胡萝卜;有时买只童子鸡,蒸蒸吃;有时买青鱼,放点火腿,也是蒸蒸吃,很鲜的。空的时候,不是画画,就是看报,她订了好几种报,有《报刊文摘》、《新民晚报》、《上海法制报》等。玄采薇不喜欢看中国的电视剧,爱看韩剧,如《蓝色生死恋》、《冬日恋情》等。

最后,当我们要离开时,玄采薇女士叫住了我,说:“我再说一句,我觉得张幼仪重财,陆小曼重艺。我举个例子:当时在范园的两座房子,一座是张幼仪的,一座是徐家的,解放后,张幼仪的儿子到上海来,想要回这两幢房子,但是陆小曼根本就没有要过。作为徐的儿媳妇,她可以继承遗产,她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