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平中国式离婚 中国式离婚之宋建平终于辞职

2018-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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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晚上,儿子睡了以后,夫妻俩躺在大床上,争着抢着做自我批评,如同冷冬之后必有暖冬,大灾之后必是丰年,两人都表现出了空前的高姿态. 宋建平说:"

晚上,儿子睡了以后,夫妻俩躺在大床上,争着抢着做自我批评,如同冷冬之后必有暖冬,大灾之后必是丰年,两人都表现出了空前的高姿态。 宋建平说:“这一阵子我想了很多,对下步生活做了安排。首先,把正高评上———” 林小枫打断宋建平:“其实按你的水平———” 宋建平打断林小枫:“那也得重视包装!

这次山西事件给了我很大触动。你光自命清高不行,整个跟社会脱节嘛。” “建平……”林小枫感动得要哭。宋建平摆手让她不要打断他:“正高评上后,再加上我的实力,我想,我们以后的状况会比现在有所改善。

”停了停,不无遗憾地说道,“不过,一次十万的机会怕是不会再有了。” 林小枫不同意这观点:“机会只能越来越多!随着国家经济越来越好,医生这个职业的收入肯定会越来越高,像发达国家那样。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对医生的尊重就是对病人对生命的尊重。” 宋建平感激地搂了搂妻子的肩。 林小枫又想起来一件事:“这次评正高你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百分之百!

” 林小枫把脸埋进了宋建平的怀里……没想到,这件“百分之百”的事,百分之百地落了空。 医院这次只有一个晋升正高的名额,不光宋建平,所有人都认为这名额非宋建平莫属,最终,却属于了肖莉。

从肖莉上台述职,宋建平就发现她这次参评根本不是她自己所表白的那样,是为了“热身”;而是全力以赴,志在必得。“热身”一说是战术,麻痹战术,麻痹对手。谁是对手就麻痹谁。她从一开始就比所有人都清醒,都周到。

肖莉述职:“……五年来,本人不等不靠不争不要,努力以做好本职工作的实际行动,以出色的工作成绩,来证明自己。尤其是在家庭发生了重大变故以后,”念到这儿,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停了停才继续念,努力克制着声音中的哽咽。

那努力的克制比痛哭失声更令人感动、同情。 “我一个人带着女儿,要工作要学习还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全部,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在完成工作之余,还在《核心源杂志》上发表了论文三篇,其中《中国外科》两篇,《中华胸外科》一篇,其中一篇获中华医学会优秀论文奖……” 在肖莉哽咽时,会场上起了轻微的骚动。

评委们显然被打动了,参评的人们则担心着评委的被打动,气氛凝重的会场上涌动着一股紧张亢奋的暗流。

看着形容单薄孱弱的肖莉,宋建平感到了阵阵寒气。 述职完毕,答辩完毕,评委们开始投票,投票结果,竟被肖莉言中:在最后的时刻,肖莉和宋建平打成了平手。两人得票最多,各为五票。于是再投,仍是各为五票;再投,还是。

下班时间已过许久,被评的人们精神紧张神经麻木浑然不觉,评委们却早就感到了冗长乏味。年年做评委,年年这一套,也知道这件事之于别人的重要。正是由于知道,他们才会表现出如此空前的耐心;否则,怎么可能让这么多超重量级的专家们聚集一起一聚几天?个个都是身兼数职,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个个都是病人们求之不得的人物。

第三次为了宋建平和肖莉的高下之争唱票时,评委们开始更频繁、动作幅度更大地看表,手机也是此起彼伏,接手机时的内容也比较一致,都是“会还没完要不你们先吃吧”之类。

声音也很大,传递着同看表的动作一样的心情。 也不怪评委们不敬业,已是快晚上七点了。肖莉说得对,评委也是人,有着人的所有需要所有弱点。

因而当评委会主任宣布再投、并说出所有评委的心声———希望是最后一次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女士优先算了!” 宋建平霍然循声看去,没找到说这话的人。 再投的结果,宋建平五票,肖莉多了一票,六票。

共十一名评委。 肖莉胜出。 林小枫义愤填膺,“她痛哭流涕当众作秀,你干嘛不晕倒过去一头栽那儿?作秀谁不会做!说什么女士优先,这跟男女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想早点回家吃饭吗?早回家吃饭比一个人的命运都重要?……这不是草菅人命嘛这!

”又道,“建平,这事不能就这么认了,得找院里!” 宋建平躬腰坐在床上,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两眼看着脚前的一个点,不吭声。从跟林小枫说完了这事,他就一直这个姿势坐着,一直不吭声。

林小枫急了:“说话呀建平!” 宋建平抬起头来,“小枫,我不干了。我走。” “走?什么意思?”“离开这个医院。” 林小枫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宋建平神情平静,那是一种大主意已定后的平静。

宋建平下班回来,西装领带,腰背笔直,步子充满了弹性。身后有人在叫“老宋”,他立刻加快了步伐。他听出了是谁。他不想跟她说话。 她却赶了上来。她不会看不到他有意躲她的用心,她就是这么顽强。

她赶上来,在他对面站住,使得他不得不站住。 她含笑看他,上下打量着他,带着真诚的关切。他的心不由一阵刺痛———他喜欢过她,对她曾有过好感———于是不看她,把脸扭到一边,看路边的冬青树。 “你很适合穿西装。

”他听到她说。他没说话。“你去的那个爱德华医院,好吗?” 她问。他还是不说话。 “老宋,那件事我想跟你谈谈,你什么时候有空?” 这次他不能不说话,于是装傻,“哪件事?” “评高级职称的事。

” “噢,那事啊。那事儿给我的感觉已经很遥远了。” “不可能的,老宋,这才事隔没多久……” “什么都是可能的,肖女士,因为人的感觉不仅跟时间有关,跟空间也有关。我现在已然不在你们那个圈里了。

不是圈中人,不问圈中事。懂了?”说罢抬腿就走,肖莉一移身子挡住了他的去路,两眼直视着他,清澈的目光里有恳求,还有难过。 心里又是一阵痛。最终他屈服了。时间定在了明天。明天是周末。地点是宋建平定的,那个茶廊。

去那里是因为那里无遮无挡,人来人往,光明正大。 二人隔着一张方桌而坐,侧身相对,面向湖水。湖水对面是层层叠叠的绿,绿的远方,是湛蓝湛蓝的天。 宋建平一直没怎么说话,主要是肖莉在说。

既然是她约的他,那么,说话的责任自然应该由她担起。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承认,我的确没有把这次晋升正高作为一次热身,的确是全力以赴志在必夺……”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宋建平开口了:“你之所以要那样说不过是为了麻痹敌人,使他们丧失警惕,让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甚至还可笑地、自以为是地伸出一双热情的手去扶困济贫!

” 肖莉难过极了,“老宋,别说那么难听……” 宋建平轻淡一笑:“做都做了,还怕说?” 肖莉沉默了。

湖光潋滟,微风轻拂。 许久,肖莉方又开口,眼看着前方,仿佛自语:“老宋,你知道的,我现在是单亲家庭,换句话说,我的女儿只有我,我既是她的母亲又是她的父亲。我常爱以我小时候的感受去体会她的心情。

小时候的我,希望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是关心和温暖,希望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是荣誉和骄傲。我曾愿我父亲的职务一升再升,对于年幼的我来说,那时父亲的职务就是我用来衡量父辈事业成就的惟一标志。我想,我的女儿一定也是这样地希望着我,注视着我,尽管她没有说。

我小的时候,也从来不说。孩子不说,不等于不想。而我们大人最容易犯的一个错误就是,忽视、轻视孩子——忽视、轻视他们的一些内心感受……”单身母亲的肺腑之言,没有这样的感受绝对说不出来。

“那也不能为了这个就不择手段,不惜利用别人,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吧———你有孩子,别人也有!” 宋建平说,带着点责怪,心里头已经原谅了她。“责怪”其实是为了给对方提供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她却出人意料地没为自己辩解。“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因为无论按什么,按水平成绩,按资历地位,你都在我之上,不止一档。所以,我不得不下很大的工夫,很大的额外工夫,去战胜你,以能赢得那惟一的一个名额……” 宋建平于不知不觉中扭过了脸去,她仍看着前方,一张侧脸轮廓极其清晰秀丽。

看着前方,她继续说:“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估计我这次撑破天也就能得个一票两票。老宋,我事先找过所有的评委,跟他们一个一个地谈过,一个一个做工作;有的,还谈过不止一次!

你听了是不是更瞧不起我了?你是个清高的人,你清高是因为你自信,你自信是因为你有自信的资本,有真才实学,所以你能为了自尊牺牲实际利益,而我不能。

老宋,如果你也肯下我所下过的工夫,哪怕一半,三分之一,我都没戏。” 宋建平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不是为了她做出的那些事,而是为了她说出她做出的那些事。 这时,肖莉扭过脸来,对他嫣然一笑。她笑的时候格外美丽。

“老宋,知道吗?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以这种方式构筑着某种平衡,让所有人都能生存,都有活路。” 宋建平能够原谅肖莉,大概有这么三方面的原因:一、他是个厚道人;二、肖莉对他的伤害最终没能构成伤害;三、肖莉的坦诚和美丽。

最后一点的后一点并不意味着宋建平对肖莉有想法,规律而已。美丽是女人在男人那里的通行证。所有男人,正派的和不正派的。 宋建平现在在娟子所在的那家外资医院工作。这里头娟子的作用只是引荐,最终凭的还是实力:名牌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在美国进修过两年,说一口漂亮纯正的英语。

薪酬是年薪三万美金,税后。较之从前,这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人文环境单纯,很适合宋建平的个性。惟一的不如意,是医院规模较小,比原先医院小得多。

对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来说,医院的规模非常重要。但是,谁也不能要求十全十美。因此,对这次人生的重大选择,宋建平可说是基本满意。 他没有将这满意告诉肖莉,不是不想炫耀,但更想保持他在她面前的受害者形象,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如此谦卑,请他喝茶,同他聊天,向他敞开她的心扉?轻拂的微风,碧绿的香茶,如画的山水,身边再有着这样一位美丽聪明的女人作陪,无疑是人生一大快事。

是从刘东北那次开始,宋建平才开始懂得了什么叫做生活。

生活的内容不拘是工作老婆孩子油盐酱醋。 谈话期间肖莉的女儿妞妞打来了一个电话。电话中她对女儿时而微笑,时而轻斥,大部分时间是唠唠叨叨地叮嘱一些家常事情:什么门要关好了呀,要多喝水呀,要认真写作业呀……令一旁的宋建平感慨,感动。

她说的都是实话,她和她的女儿,她们的这个家,都在她单薄的肩上担着呢。肖莉收起电话后立刻敏感地觉察到了宋建平情绪上的变化,神情随之一下子轻松了。

她忙给宋建平续茶,把盛瓜子的盘子向宋建平面前推,并适时选择了新的轻松话题。 “老宋,你在新单位里是不是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语调里不自觉带出的由感激而生出的讨好、奉迎,越发使宋建平过意不去,觉着自己实在是有一点得便宜卖乖,于是诚恳说道:“如鱼得水谈不上,比较适合我而已。

外企的人事关系相对要简单,我这人就简单。” “是,简单。”肖莉点了点头,两眼凝视着宋建平补充,“单纯,善良,可爱……” 刹那间,宋建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粗鲁地打断了她:“打住,肖莉,打住!

不要再挑逗我,不要再给我错觉,不要再让我瞧不起你———咱们刚才谈得挺好,因为了你的真诚!” 肖莉立刻不作声了。宋建平也不再做声。(连载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