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丁电影 为何昆汀的电影如此好看?(写在电影《八恶人》上映之前)

2017-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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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有很多伟大的导演都是宿命论者,从哲学的角度来看,电影所能带出来的最大问题也必然是关于生与死的考虑.在小津安二郎或者沟口健二的电影里,结局是早

有很多伟大的导演都是宿命论者,从哲学的角度来看,电影所能带出来的最大问题也必然是关于生与死的考虑。在小津安二郎或者沟口健二的电影里,结局是早就铺设好的,死是一种必然,不同的是讲解这个问题的方式,不管是使用温情脉脉的都市伦理剧还是用神鬼怪谈的魔幻神话故事来表达这种死的哲学,电影的内核都是一种凝固起来可以仔细观察一番的悲剧情结。

三岛由纪夫在《叶隐入门》里阐述日本人生而为死,向死而生的观念,正源于这种古希腊式的悲剧向往,所以六七十年代的电影无论表现手法如何夸张或失真,其主题意图都是非常庄重、严肃和黑暗的,所有的怪诞元素都是为这个悲剧主题服务。

(参考黑泽明《生之欲》,小津安二郎《东京物语》,筱田正浩《心中天网岛》,沟口健二《雨月物语》,大岛渚《感官世界》) 电影的发展实际上也是电影哲学的发展(当然这个命题太大),譬如在周星驰早期的电影里,庄重、严肃的主题被肢解破碎了,甚至涂饰在了表现手段上,成为外在逗人发笑的面具——也正是通常所说的后现代主义对电影核心破碎后的重新架构。

在香港无厘头搞笑电影的黄金年代,也是香港电影服务于资本的高潮岁月,正标志着香港喜剧电影导演正式走下神坛,观众至上的时代到来。当然,周星驰后期导演的作品可谓是对早期固定模式的逐渐修改,如果说《功夫》和《食神》讲的差不多是同一个故事,那么《西游降魔篇》更多的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强调融入进去的一些质朴、圆融的佛家思想(无论周星驰把这个思想讲的怎么样),在这里他还是很认真的讲完了一个悲剧,迎来了古希腊式核心主题的一次回归,逐步完成了对早期电影反叛精神的再次反动。

在电影的表现手法上,昆汀是个集大成者。据说他早在一家录像带租赁店打工,从西方很少有人问津的香港电影到侠道情结的意大利通心粉西部片再到公路电影,由于工作的便利,近水楼台,他自然是看了不少,非科班的出身让他的电影一出生就自然带有一种非正统的邪惑气质,比起其他一本正经拍摄电影的科班导演,他更多是在电影里完成了对各种元素随心所欲的裁剪和拼贴。

当然,这些元素对于普通观众必然是新鲜、刺激的,因为几乎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多。他曾大大咧咧的承认道:对,我就是在抄,伟大的艺术家都是高明的小偷。

一击致命,直接打破了北野武在《阿基里斯与龟》里构建的关于“完美的自创艺术是否真的存在?”这一疑问怪圈。 至于对电影,我和对文学一样始终秉承同样一个观念:编织手法和编织元素是否同样新鲜有趣,我甚至觉得对于主题意图不用过分苛求。

因为艺术毕竟更多的是一种形而上的精神需求,波德莱尔厌恶哲理诗,纳博科夫憎恨苏联文学,费尔南多·佩索阿认为不要依托别人手臂扶撑来做梦本质上都是一回事,那就是艺术更多的是在于启迪而非说教,在电影里一次灌注太多的深刻主题更像是导演在影院里完成对观众一次刻板的集体培训。

在昆汀的电影里,很少看到这种说教,坏人和好人之间的边界是模糊不清的,如果说乌玛·瑟曼在《杀死比尔》中饰演的女杀手有一个为“母爱和救赎”而杀人的信念,那么她也会毫无仁慈的结果掉一个孩子的母亲。

结果就是电影主线里一路机械式的杀杀杀,屠戮无数。在电影里昆汀完成了对传统说教的反叛,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好人和坏人的模型并非是固定的,随着视角的转换好人和坏人的关系可以随时变换。

这点在《低俗小说》就相当明显,约翰·特拉沃塔饰演的杀手在电影前半部分还可以面不改色、干脆利落的杀人,和乌玛·瑟曼饰演的情妇完成了一次电影史上闻名的扭扭舞,却在电影后半部分被布鲁斯·韦斯利饰演的拳击手毫无征兆地杀掉,观众甚至不必太过于感伤,因为电影上半部分的主角在下半部分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

观众由此发现,原来一部电影里可以不止一个主角,甚至发觉只要留心,在电影里每个人都可以是主角。

在生活里,我们每个人可不都是以自己为主角架构表演的舞台吗? 在电影音乐的使用上,昆汀是个有趣味的杂家,从早期电影中的配乐中可以一窥端倪,不同于克里斯托弗·诺澜这种在电影里泛滥使用复杂管弦乐的英国导演,昆汀更多的是采用相对粗糙的摇滚音乐,然而这类音乐本身就非常贴合导演的气质,在烘托气氛和表现角色性格方面,导演简直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英国导演诺澜曾因使用过于华丽复杂的BGM而被人批评)。

纵观昆汀在电影里对音乐的使用,简直就可以发掘出一部原汁原味的美国地下摇滚发展史。 在过去的流行音乐发展史里,美国的pavement乐队曾经使用过高保真的设备特意录制出一些低保真音效的音乐,借此缅怀音乐的发展历程和已经逝去的黄金年代,在电影界,导演昆汀似乎也有同样的癖好,在电影《金刚不坏》中,我们可以发现老式电影放映中常常看到的的斑点(是由两卷电影胶片在粘合的过程中形成的),其实是导演使用现代技术刻意为之。

另外可以了解的是在昆汀的片子里很少看到一般悬疑犯罪电影所里常见的冷峻暗调色彩。(例如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主演的《禁闭岛》),我们更多看到的是对金黄色和暗红色的大量配合使用,个人认为一方面是色彩绚烂好看,也贴合剧情中大量流血冲突的情节,另一方面可以作为缓冲有效降低观众在观看血浆杀戮电影时所产生的不适和罪恶感,从而流畅的完成观影体验。

在电影《被解救的姜戈》中由于故事背景不再适合使用金色和暗红色的搭配,因为在传统的西部片中,色调往往较为暗淡,色系也比较贫乏,所以导演除了在字幕上使用了影迷熟悉的字体,字体颜色还是暗红色之外,对风景的拍摄也格外用心,金黄色的麦田和周围混乱糟糕的环境形成强烈反差,还第一次到看导演拍摄的雪景,另外吉米·福克斯主演的姜戈穿上了色彩鲜艳,造型夸张的服饰,这些都是反传统的元素,并且象征着他内心浓烈的反抗强权统治的精神。

昆汀作为编剧喜欢在台词上采取一种讨巧的方式来愉悦观众,大量复合长句夹杂着粗鄙的美式俚语听起来有一种爆破的效果,而且兼具说唱音乐般的节奏和韵律,另外一个有趣的点是昆汀导演本身也是演员,并且他非常乐意在自己的电影中以各种各样古怪的方式去死。

在好友罗伯特·罗德里格斯执导的影片《杀手悲歌》中昆汀饰演的酒保被主角一枪爆头,在自己执导的电影《刑房》中因感染芥子毒气全身溃烂而死,在与罗伯特·罗德里格斯合作的《杀出个黎明》中被僵尸咬到后变异直至被杀死,在《无耻混蛋》中饰演德国士兵,一出场就被布莱德·皮特主演的美国军官击毙并割下视为战利品的头皮,在《被解救的姜戈》中身背炸药被主角姜戈炸死等等,这些都可以看出导演在电影中通过打破传统电影的结构并进行重组来宣告对电影本身的革新与反叛,例如导演在电影里对死亡所采取的态度,从来都看不出一丝温情,姜戈对瓦尔兹医生的死,《金刚不坏》里前半部分漂亮女主演们的集体死亡,不仅没有太多铺垫和征兆,而且在电影里导演也不会给予太多哀悼。

当然坏人们往往会在最后得到极大的惩罚,这也说明了这些电影本身在价值观念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其目的是打破人生固有的结构,从宿命论转向不可知论,毕竟这也是很多犯罪悬疑电影的精彩核心,导演的态度其实也可以体现出相当一部分现代西方人对待死亡所采取的哲学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