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川剧沈铁梅唱腔 沈铁梅:改良后的川剧唱腔 有实力嫁接国际化音乐样式 走出国门

2017-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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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艺术节重庆文化周舞台上,又见铁梅.这位数年前以敢爱敢恨的"金子"形象深入人心的川剧大腕,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爱得理性与决然的唐代歌伎李亚仙,那让

艺术节重庆文化周舞台上,又见铁梅。这位数年前以敢爱敢恨的"金子"形象深入人心的川剧大腕,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爱得理性与决然的唐代歌伎李亚仙,那让人惊绝的高腔,尤其是"铁梅"式的婉转清唱,让人沉醉不已。

就在参加上海国际艺术节之前,这位川剧声腔状元、二度梅花奖得主,把交响奇才郭文景在川剧原生态唱腔基础上创作的川剧交响音乐《纳袄青红》,唱到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美术宫,为"欧罗巴利亚·中国艺术节"制造了一个"麻辣味"开门红。欧洲观众惊呼:没想到中国川剧如此迷人!

下得台来,铁梅马上"换位"到重庆川剧院院长的"角色"中。坐在有点陈旧却依然温馨的川剧院排练大厅里,她毫无一些"名角院团长"的琐碎,谈吐间全然是对川剧过去、当今、未来的深思。她甚至做着更甜美的梦:改良后的川剧唱腔,有实力嫁接国际化音乐样式,走出国门……

曾经"讨厌"川剧

记:首先祝贺川剧《金子》成为文化部"优秀保留剧目大奖"18台剧目中的第一名。在川剧有了那么成功的近现代题材之后,为什么返身去做川剧传统戏?

铁:十几年来重庆川剧院对于川剧的传承和发展有了一部里程碑式的《金子》,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李亚仙》脱胎于"川剧四大记"之一《绣襦记》,讲述了唐代歌伎李亚仙和书生郑元和之间的传奇爱情故事,两人一"眼"钟情,却误会连连、失之交臂。书生为爱流落街头,歌伎为逼他赶考,刺瞎双目……原来的剧情在书生中榜后有个团圆结局,我们却不这样。现代版本的李亚仙,最后明知郑元和中榜,却抱着琵琶毅然出走;书生悟得人生而抛却功名,一路找寻。他们最终相逢或是永远错过,没有一个结局……

这部戏的作曲尽管也是《金子》作曲,却不重复那种"麻辣味",唱腔中融入了越剧、昆腔、弋阳腔等诸多戏曲精华,可以说极尽"拿来"之力。我希望走出"金子",塑造一个外形柔、内心却独立的歌伎。《李亚仙》让我唱得更加过瘾,有高腔,还有清唱,我要让观众一听就觉得川剧好听。如果这部戏成功了,我们进而可以"解放"一批保留剧目,这是身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传承人的责任,也才对得起经常问"你们有没有新东西拿出来"的观众们。

记:你醉心川剧,是不是受家传影响?

铁:偏偏不是。我曾经非常"讨厌"川剧。我爸爸是京剧演员,妈妈是川剧演员,可是我从小就喜欢京剧,嫌川剧吵。我学了13年样板戏,14岁才改行川剧,那时候依然不情不愿。可是14岁一演,很多老师就说,你是块川剧的好料。20岁出头,我在重庆雾季艺术节演出,电影界前辈白杨老师等人都到后台来看,说这姑娘怎么唱的,这高腔让人喜欢得不得了。可是,我依然觉得川剧比之其他剧种,有很多我不喜欢的东西,直到现在,我对川剧仍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善于反省,川剧才有出路

记:这种"固执",有没有影响你的艺术观?

铁:是的。川剧有它自身的特点,可又有它明显的弱点,川剧可以很细腻,但是经常缺乏大气。我至今仍把自己当成一个川剧的外行,就从自己觉得为什么川剧不好看,观众又有哪些不接受的地方着手,去改变它。很多人觉得川剧"吵",那我们能不能在传统高腔曲牌体基础上,吸收其他曲牌甚至剧种的优点?原来单一的单声唱法,能不能用和声来丰富?这不是另立门户,而是让喜欢和不喜欢川剧的人都有兴趣进剧场感受一下川剧。我觉得跟京剧相比,川剧没有那么"大",做一些适合剧种特点又与时俱进的改变,用不着那样保守。比如,川剧不能不贴片,不捆头,但我们可以在贴片位置上作改变,捆头也可以加点时尚元素,化妆可以更讲究。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够冷静、稳步地把川剧的好东西"掏"出来。

记:作为传承人,是否对川剧太过自我否定?

铁:有时候,艺术正是一个由否定到肯定,再到否定的不断循环的过程。善于反省,川剧才能更有出路。

写意川剧的魂不能丢

记:你认为,川剧变革应该保持一个怎样的分寸?

铁:川剧在骨子里是一个原生态的戏剧形式,写意是它的灵魂,这个魂不能丢。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面对文艺新载体的冲击,"话剧加唱"一度成了戏曲普遍的通病,周信芳《徐策跑城》这样剧本简短却表现力异常丰富的好作品,看不到了;还有不少剧种把西方舞台上的很多元素拿来堆砌,舞美重、布景繁,掩盖了戏曲本身的张力,这真的是砸了自己的看家饭碗。

川剧在几十平方米的舞台上,可以用简约的方式,表现无限的剧情和想象空间,你用看来好看的元素把它堆满了,戏曲功能也就萎缩了。我始终认为,川剧看家的锣鼓、钵、唱,可以在视听上做突破和调整,但它"一桌二椅"的写意戏剧之魂,必须保留!《李亚仙》的舞台就是走简约之路。更何况,当代戏剧的巡演本来就要考虑成本,不论对于院团立身还是剧种发展,这都是一种"回归"。

川剧走出去需要自信

记:近年,你经常把川剧的声音带到国际上。你觉得海外能接受川剧吗?

铁:很幸运,作曲家郭文景是重庆人,他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川剧情结。他与国外乐团合作,每次告别的时候都会特意送一个川剧的大钵给人家!郭文景说,我的声音里有"纹路"。10月8日,他为川剧青衣所作,融合梆腔、打击乐和交响大乐团的新作《衲袄青红》,交给我在比利时主唱。

《衲袄青红》得名于川剧高腔曲牌《红衲袄》《青衲袄》,讲述了杨玉环和王昭君的故事。独唱其中的上阕———川剧《贵妃醉酒》选段时,我和着川剧锣鼓的鼓点,伴随着长笛和小提琴的点缀,唱得非常过瘾。观众持续8分钟的掌声,说明他们听懂了杨贵妃的深宫幽怨,王昭君的离愁别绪。西方观众认为川剧元素在交响乐里面融合得一点没有生硬。当时的指挥余隆听了很兴奋,希望明年这部川剧交响乐到北京跟中国爱乐乐团合作演出;明年引进上海音乐厅的接洽,也在进行了。用交响乐为川剧唱腔做嫁衣,能让国际舞台听到又一种中国的独特声音。

记:川剧是否也考虑过走"交响化"之路?

铁:郭文景提醒我,一定不要做交响乐版的川剧,一定要用川剧自己"室内乐式"的民乐伴奏来做,这起码是一种自信!我们现在在思考川剧的剧目如何走出去。但是,我们不一定要用西方的方式来做整出的川剧。

后备匮乏是川剧致命伤

记:川剧发展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铁:川剧的后备人才太少,招生不乐观。为什么没有人来学,说得实在点,你总不见得叫人家"水深火热"来搞艺术吧。一样学艺术,你这里勉强维持生计,那为何别人不去选择美术或音乐?现在招生都是我们去求生源,我们给学生钱,让他们带薪学。

记:重庆川剧院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铁:我们院也一直面临梯队培养的困惑。但运气还算好。成都一个老板做了一家私人川剧学校,并且做了剧团,对川剧的迷恋让他舍得投入,学生免学费,招考到的生源相对就条件比较好。我们就想办法去"挖"。由于劳动人事制度改革,那边常养着这些学生也不行,就把学生转给了我们,我们算是走了一条捷径。这些孩子有基础,经过剧院二度提升后,留下了一批好苗子,这样一来,剧院的老、中、青,三个梯队都有了。但是从大川剧角度来看,人才储备还是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