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管峻及其书法-薛元明

2017-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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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    时下书家的评论多数已形成一种套路.先谈论职务.头衔和一长串的获奖记录,而后是宗法晋唐.旁涉明清的碑帖举例,最后是地域文化影响云云,


   时下书家的评论多数已形成一种套路。先谈论职务、头衔和一长串的获奖记录,而后是宗法晋唐、旁涉明清的碑帖举例,最后是地域文化影响云云,这种分析虽不能引人入胜,但也不会出现大问题,“命题+条件+结论”,放之四海而皆准,人人可以选用。其实评论的关键在于,评论者所选取的书家个案是否具有代表性。无话可说或没话找话,当然会疲劳或失控。书家独特的个人条件是什么?意义在什么地方?又会具有什么样的价值?个人思想往往被掩盖,或者一笔带过。书家首先应该从独立的个体角度来看待,其次才涉及到身处的环境。先入为主的做法不独于此,而且由来已久,掩盖了对于书家的真实评价。
管峻乃是我一直关注的一位书家。依据我的观察,他是一个心很安静的人,从他的作品尤其是小楷就能看出来。他不喜欢和画廊过多打交道。在如此浮躁的社会环境下,为市场而不惜放下身段的书家比比皆是,甚至疲于奔命。书法家的目标是书法。有独立思考的书家并不企望个人一定要拥有一个庞大的市场,很多时候注定是小众的。一些人之所以愿意购买某一类作品,是因为欣赏作品的个性风格,又不仅仅局限于作品风格,主要是来自书家本身的艺术感染力。保持自我是作为成功艺术家的基本要求之一。法国画家马蒂斯在《爵士乐》一书中说:“艺术家永远不需要成为自己的囚徒,风格的囚徒,名誉的囚徒,大笔财富的囚徒。……要捍卫自己的自由。”
我和管峻打交道不多,有些“距离”,因此而更易于观察。管峻书法起步早,写春联、刷标语,上世纪80年代初流行玻璃花鸟画,他曾操持此营生。少年时管峻经李敦普先生启蒙,后拜瓦翁为师,并考入南艺,他既有学院派的训练,又有不受束缚的自由式成长过程。书法最初是他的生活来源,也改变了他个人的命运。如今对管峻来说,任职书画院,书法是工作;众多的同道朋友,书法是媒介;爱人是翰墨高手,书法是家庭,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关乎专业化、职业化、生活化,不能单独从某一个侧面来评价和衡量。对于管峻来说,书法一方面类似一种“使命”,他和余秋雨先生结缘,与姜昆先生合办展览,营造出一种“文化效应”,见证这个时代的书法发展进程,带给人美的享受;另一方面,他有很多的细节,比如执笔,落实到很多细腻之处。每当书写之时,他才会被各种因素所融会的艺术境界所感染。
管峻的艺术风格与其为人处事、个人气质是匹配的,雅和端庄、儒雅精美。他书风俊美,一如其人,书法于平实之处见灵秀。他艺术成就全面,篆、隶、楷、行、草无不涉猎,皆有所成。其个人成就为书坛所熟知,毋庸赘言。我个人以为,他的成功在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坚持取法乎上,坚守个人的审美取向。英国艺术史家贡布里希说过:“要想敲钉进墙就得使用锤子,要想拧动螺丝就得使用起子。同样,方法只不过是工具,应该随着我们想要解决的问题而作相应的变换。”风格无优劣之分,但格调有高下之别。格调是判定雅俗优劣乃至最终价值的主要尺度。很多书家对于传统文化存在一种心理上的困境意识与不和谐感,这是因为个人所理解的文化理念与现实世界错位而造成的,传统和创新产生隔膜,而高喊传统、继承创新,则变成空话。其原因在于,书法和人是分离的。
从管峻的创作可以看出他对艺术现实的一些思考和对艺术本质精神的把握。如今的创新已经口号化,各执一词,创作呈现一种碎片化状态。真正的创新充满挑战性,并不一定要对接公众规范或主流趣味。既可能是原有体验的拓展,也可能是一种否定,甚至是对一种规范性产生某种破坏性效果。美是复杂多元的。悲剧有悲剧美,丑陋的东西也是一种美,甚至暴力还有暴力美学,另类边缘有另类的美。不管有何种选择,有一点始终不能忘记———风格无优劣,格调有高下。书法作品的精彩之处在于能够将个人体验不断深化,发掘出丰富的情感元素,最终带给人的感受主要有两类:一是吸引人的眼球,造成悦目的效果;二是打动人的心灵,进入内心世界。管峻属于后者。他的理解是,书法最终不是要和现实生活状态保持距离,而是为现实生活增添审美之意、搭建心灵歇处的精神创造活动。从书法本身来说,为忙碌的世人创造以超然姿态和静观形式得以从容品味、畅神抒怀的机会。
勤奋、良师、天赋、工作、机遇等条件结合在一起,使得管峻对于书法有一种敏锐的艺术直觉。艺术直觉决定了艺术质量,源于个人“精神速度”的磨炼———书家在日常生活中经过高速度、高质量的历练,才能积蓄充分的能量。书法是灵魂的行动,必然产生一定的速度。书家必须是精神速度极高的思想者,精神速度决定了个人积累的丰厚程度与穿透能力、提炼和把握繁杂对象的能力、调节内在自我核心的艺术处理能力,进而有了关于自我、关于世界、关于自我与世界的关系的理解。这一切是建立在反思文化现实的基础之上的,书家头脑并非是一个任意接受所有文化信息的白板,基于个人不同的条件,会有所选择和抵触。近些年来,书家介入社会现实方面逐渐式微,问题又恰恰在于过度介入了世俗生活,为了应酬而疲于奔命,忽视了对于文化现实的思考。如今书家极少有人文情怀和终极关怀,过于关注个人的私密话语,为艺术而艺术、为情感而情感、为了表现而表现,流于空洞的形式。介入现实是“文以载道”这一传统模式的延伸,书家对社会的关注与介入必须是多角度的,但要避免一厢情愿式的过度介入世俗生活的做法,否则无法激活艺术的灵感。
当代书法日益鲜明地显示出休闲倾向,更多地肯定个体价值和个人意趣,强调个性表现和自我发挥,力求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审美方式超越现实。个人一旦参悟到书法的真谛,外在名利、荣誉、评价会退居其次,皆水到渠成之事。一如佛教所主张的,只有觉悟并且抛开外在一切的“妄法虚相”,才能追求到生命的“不变真如”。“真如”、“真心”是生命的实相,“真如”的意识就是“本来如此”,对书法真谛的理解亦然。实至名归,顺其自然,管峻都做到了,故而特立独行与风度优雅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