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永明童年 翟永明看着富春山居图 四年写了一首诗

2017-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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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七百年前,黄公望用3年时间完成<富春山居图>.2012年,诗人翟永明开始创作长诗<随黄公望游富春山>,用了4年.819行的<随黄公望游富春山>以<富春山居图>为

七百年前,黄公望用3年时间完成《富春山居图》。2012年,诗人翟永明开始创作长诗《随黄公望游富春山》,用了4年。

819行的《随黄公望游富春山》以《富春山居图》为创作灵感与素材,在这首长诗中,诗人频繁地往还于当下与过去之间、出入于现实与画卷内外,以个人真实的和想象的行旅为主线,串连起当代生活中形形色色的蒙太奇画面。

《随黄公望游富春山》单行本限量版即将由活字文化出版,本文系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教授商伟对《随黄公望游富春山》解读长文的节选,由活字文化授权澎湃新闻使用。

二月初的一天,到刘禾、李陀家中做客,他们不约而同地向我推荐起翟永明的近作:"一首长诗,以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为题,你会有兴趣一读的。"夜里回家,在电脑上收到了刘禾发来的邮件,果然是一首罕见的长诗。虽然已多少有所期待,但一遍读下来,它宏富的规模和构思还是给了我一个不小的震撼。在今天这个时代,竟然有人这样写诗,我暗自诧异。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呢?或许正是因为在今天,才应该这样写诗。

翟永明并非一位过去时代的山水诗人,也不是超然世外的田园歌手,她的诗篇与我们当下的生存状态和感受经验有着深度共鸣。在这首篇幅宏大的长诗中,她以诗人的当代意识和感受为出发点,在新诗无从措其手足的题目上下手,融古今于一幅,挫万物于笔端,将自然、艺术、人生和社会整合成相互关联的宏大而繁复的"风景"。今天的诗坛上,长诗本来就不多,这样的写法更少见。因此,这首长诗的出现,本身就构成了一个事件。

还有一点需要特别指出:在这首长诗中,翟永明不仅与文人画及其所表征的文化传统展开对话,而且尝试激活古典诗文的诸多要素,包括旧诗的意象、语言和外在形式。她频繁"用典","出处"屡见,从前人诗文中夺胎换骨,向古典作家致敬,又游戏文字,自拟旧诗,为文人山水"题跋"。

这一切都对新诗自身提出了问题:什么是新诗?谁是它的读者?如何为它定位?尤其在面对古典诗歌的深厚传统时,新诗应该采取什么态度和策略?在当下的社会文化语境中,新诗应该怎么写?又如何来读?

的确,翟永明的这首诗不只是一首题画诗,还是一首关于诗的诗。它向自己提问,偶尔也希望听到听众和读者的回答。诗的第二十七节写了这样意味深长的一幕:一位热心的导演将正在写作中的这首长诗,改编成了多媒体戏剧,搬上戏台,可是不久他就有了一个无奈的发现:"他们"——他的年青的演员们——"都不读诗"。

六个字的简单句,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接着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变化,也无可更改。

这一场多媒体的戏剧彩排,充满了反讽和吊诡,也直指这首诗的核心:"怎样阅读当代诗?/准备好了吗?你们!"这是导演的问题,也正是诗人在发问,但问话却采用了倒装的句式,并且在主语之后打上了惊叹号,因此语气短促急迫而又不容置疑,听上去更像是一个祈使句或反问句。

而作为读者的我们呢?从"他们"到"你们",接下来反身自问,岂不就是"我们"?这一切来得顺理成章,无可回避。不过,"他们"已经设置了一个危险的镜像:"我只读……"我们看见自己从手机上抬起头,嚅嗫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是的,我们——"准备好了吗"?记起了从前的一首老歌,它的一句歌词说:"时刻准备着!"

说得不错。时刻准备着,包括我自己。无疑,这首诗向我们提出了挑战,但更重要的是,它也对新诗的自身存在做出了思考——绝不只是有没有读者而已,因为那只是更大问题的一个外部症状,而是新诗在这个急剧变化的时代如何自处,与这个时代怎样共存,或者说,怎样去争取这个时代,并且征服它和改造它。而回观从前所来之路,新诗又该去向何方?

我不自量力地答应写这篇诗评,严格说来,算不上诗评,不过希望借此谈谈我读这首诗的一些想法,包括它的当代性、与时代的关系,同时也涉及"五四"以来新诗不断遭遇的老问题,像新诗的自我定位和文化资源、新诗与古典诗歌传统的关系、新诗的音乐性与汉语的特质,以及新诗的语言和形式等等。当然,每一次遭遇都略有差异,历史语境也有所不同,但这些问题终究挥之不去,至今仍然不失其重要性和相关性。

在这篇新作中,翟永明尝试着以诗的方式对它们做出直接或间接的回答,因此也引起了我的兴趣。在我看来,这首诗不仅本身值得好好细读,而且也为我们回顾新诗的过去和展望新诗的未来,提供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翟永明的这首长诗以寻访富春山为线索来构架全篇,而寻访亦即想象的入画之旅,外加一次实地之行。不过,诗人又频繁往返于《富春山居图》的影像空间和当下的生活世界之间,因此也将这篇诗作划分成两个既相互对照、又彼此关联的部分。

这两个部分以不同的形式交错展开:有时"过去"和"现在"被压缩在近似对仗的两句中,有时古人图卷中"一步一景"的想象漫游与网吧屏幕的虚拟幻象错综交叠,蔚为奇观。而更多的时候,诗人的冥想为日常世界的事件、场景和联想所打断。屡次中断,但又重新开始,诗人的富春山之游构成了推进诗篇展开的基本动力和中心事件。

二十一世纪富春山居行,也就是六百多年后,与大师相期于1350年,随黄公望游富春山。因此,"现在"与"过去"并没有被锁定在一成不变的固定关系中,而是随着诗人在时间中的往复穿行而发生改变:从当下回观过去,诗人逆时而行,直至往昔;而从1350年顺时前瞻,展望二十一世纪,则当下即是未来。借助于时间中的穿梭往返,诗人向我们呈现出一个多维度叠加错综的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