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斌诗人 合肥籍诗人梁小斌脑梗住院 友人称其睿智又疏离冷漠

昨天,本网报道了《合肥籍诗人梁小斌脑梗住院 无社保医保引各界关注》一文,披露了著名诗人梁小斌病重住院,却苦无医保的窘况。这则新闻引起人们的关切和思考,圈内人 "半截老头"的叹息很有代表性:"梁小斌曾写过一首载入文学史的《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如今,难道还要诗人再写首‘中国,我的保险丢了’吗?"也有人表示:"假如留一个体制内的傻子,不如救一个体制外的才子。"

人们关心的是,这位曾名噪一时的诗人,究竟是如何落入既无工作,也没有医保和社保的境地?梁小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记者昨天再度采访梁小斌好友祝凤鸣,为读者还原真实的梁小斌。

成名后被工厂"除名"

"他优雅、庄严,他的精神边界是浩瀚的。"祝凤鸣如是概括梁小斌。

祝凤鸣是省社科院的学者,也是位诗人,多年来与梁小斌过从甚密。谈起梁小斌,他的语言饱含诗意和哲思,坦白、直率;充满感情,但又分外理性。

祝凤鸣与梁小斌相识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1992年,祝凤鸣从外地调入合肥,在省文联《诗歌报》做编辑。梁小斌当时在社会上想调入省文联,与祝凤鸣联系比较多,自此开始了一段绵延二十多年的友情。其间,祝凤鸣还曾拍过一部关于梁小斌的电视专题片。

接近梁小斌的人都知道,梁小斌原有正式工作,可惜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被单位开除,从此成为"边缘人"。

"当时他获了奖,《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和《雪白的墙》这两首诗的影响很大,少年成大名,难免晕眩,让他做出错误的决策。"祝凤鸣说。上世纪80年代,中国文学迎来春天,作家、诗人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稿费也很高。

当时诗歌稿酬以行计算,一行诗的稿费达到2元,而梁小斌在合肥制药厂当工人的月工资是20元。他据此算了一笔账,自己只要发表几组诗,就抵得上在厂里一年的工资。"他就觉得上不上班都无所谓了,长期旷工,以至于终于被工厂开除。"

梁小斌自己曾回忆:时值雪天,工厂劳动部门的工作人员上门将开除的通知单送给他,梁小斌还诧异地对来人说:"这样一个东西,还劳你下雪天送过来。"

既睿智优雅,又疏离冷漠

诗人的性格多异于常人,梁小斌就是一例。"小斌自身性格孤僻,不合常理,才华太大的人往往都这样。但他的迂腐,并不是不解世情,而是对人性世情充分了解,只不过不愿为之。我们的问题是把他当作普通人来要求,而不是把他当作诗人来要求。"祝凤鸣分析道。

离开工厂后,梁小斌在省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做过一段时间编辑,又到省计生委编过杂志,后来又到了珠海的一个画家研究会做撰稿人,写了一些理论文章。1996 年到1998年回到合肥,近几年常住北京。可以说,他一直在漂泊。

祝凤鸣说:"梁小斌小时候生过一场病,因而在生活上有点撒娇,加之少年成大名后心态有些变化,在一个单位上班往往不耐烦。对此他也承认。我觉得梁小斌是个缺乏爱的人,他是个在精神上被剥夺的人,以至于形成今天的他:既睿智、优雅,又疏离、冷漠。"

饭桌上的潜伏者

梁小斌的座右铭是:不要让我吃东西。他吃饭时只吃眼前的菜,筷子只夹那么一点,只有等别的菜转到自己面前才会去搛。

他就像一个相对顽固的自成一体的精神实体。"平常讲话,被别人一打断,他就不说了,也不抗议。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时会说:你能不能让我说完?他永远不讲这种话,而是像个孤儿一样,靠在那里听。他是个饭桌上的潜伏者,有时是主角。"

"在中国,小斌这种庄严、优雅、严谨的人的确罕见。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脏话。在与别人谈话时,他从不会用嘲讽的口气,对再不懂文学的人,梁小斌都认真地倾听,认真地思考,认真地回答。他都是先赞扬别人,再把自己的观点条分理析地讲完。"

身边聚集着一群诗友

在 1980到1990年代中期,梁小斌身边聚集着一群诗友。祝凤鸣回忆:"当时他住在合工大西门的一间平房里,我带过数不清的诗友拜访过梁小斌。在这间平房里,诗人用电饭煲给我煮过咖啡,最终黑乎乎结在锅底;为了让一位诗友坐下,诗人坐在一个铁炉上,并不断感叹天气炎热,随后才发现铁炉里的蜂窝煤一直在燃烧。"

在梁小斌那间堪称心灵圣地的小房子里,祝凤鸣读过他写在几个笔记本上的哲学随笔,内心惊奇(2001年,部分随笔首次结集为《独自成俑》出版)。更为惊奇的是,有个夜晚,在合肥三孝口一家茶馆里,众诗友静心聆听梁小斌谈话,话题从一个日常生活细节开始——他早年在工厂上夜班回家,总要翻围墙,有个夜晚,墙上他自己的影子对他说,"我驮不动你了,以后你自己爬上去吧。

"随后梁小斌将话题渐渐推进,出现了"觉醒"、"精神指针"、 "千真万确"等词汇。

漫长的演说完毕,诗人似乎耗尽了力量,深夜告别时,他脸色煞白,扶着出租车门的手指不停颤抖——"这次聆听,是我见过一个思想者费力运思的最为精美的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