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师怀瑾先生|心随帆度蜀山青

2018-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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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王国平专栏]南怀瑾的最后100天心随帆度蜀山青心随帆度蜀山青一天午饭时,居然在桌子上遇见了一位四川老乡--来自德阳的高红梅,她带着妹妹和女

【王国平专栏】南怀瑾的最后100天

心随帆度蜀山青

心随帆度蜀山青

一天午饭时,居然在桌子上遇见了一位四川老乡——来自德阳的高红梅,她带着妹妹和女儿一起来看南老师,因为我在校址位于德阳的原四川省机械工业学校曾经读过几年书,故而倍感亲切,谈及德阳的风土人情和历史变迁,乡音悦耳,很是欢喜。

晚饭时,南师很高兴,说:“高红梅来啦!有什么好东西带来没有啊?”

高红梅说:“七卷本的《刘止唐文集》终于出版了,这是南老师一直关心的事,我这次带了30套过来。”

南师说:“好啊,这是好书,刘止唐是四川清代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他的书你不要到处乱送,要送给真心喜欢的人。我这里也用不了那么多书。这样吧,去年都江堰准备建“青城书院”,还请我题了院名,我看把这些书由国平转送给他们吧!”

两周后,我将这批书带回了都江堰,代表南师分别赠予了都江堰市图书馆、文化馆与南师题写院名的青城书院。

说起四川双流人刘止唐(公元1768—1855年),南师相当推崇,在南师出版的第一本著作《禅海蠡测》里就曾有记述。刘止唐名沅,一字纳如,号清阳居士,四川双流人。清代著名思想家、教育家、儒学家,其事迹列入《清史儒林传》,被尊称为“川西夫子”,一生著作宏富,总其名《槐轩全书》,收入《续编四库全书》。

2006年教育部高教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巴蜀文化研究中心和巴蜀出版社整理出版。他以儒为宗,融道入儒,会通禅佛,全新阐释传统的儒家经典,力求恢复先秦儒学元典精神,还原“圣学”,注释诸经,旁征博引,考辩学术,揭示人生真谛,自成一家,最终形成了一个影响长江南北的“槐轩学派”,创建“刘门道”,是历史上少有的被人奉为教主的学问大家。

南师又问:“刘止唐医术的传人周老先生还好吗?”

高红梅答:“周大爷还好,我前段时间还去乡下看过他,他时常念起您,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原来南师口中的周大爷叫周元邠,生于1915年,现居绵竹,早年曾随刘止唐传人学医,医术精湛,因武汉大学的余思非而与南师结缘,两位高龄老人虽从未谋面,但惺惺相惜,神交已久。

随后,南师鼓励我说:“国平文笔很好,极有才华,是名记者,名作家,又是你老乡,他最近写了袁老师灵塔修建的文章,现在一起来读一读,怎么样啊?”于是,由崔德众兄朗读该文。

这篇文章记载的深情厚谊是南师一生尊师重道的生动写照。

七十年来春梦尘,四恩未报客心惊。

云山家国愁千节,未转金轮愧此身。

这是南师题写的《忏摩》一诗,时在1987年,南师已离乡38年,旅居美京两载有余。

南师虽身在异邦,却心系故国。此时,流淌笔尖,涌上心头的皆是江浙故土、中原山水、蜀中师友……尤其对于四川和成都更是难以忘情,从南先生《读客示嘉陵山水图》一诗的字里行间,可窥见一斑:

峨眉峰顶一轮明 照到人间未了情

回首嘉陵江畔路 心随帆渡蜀山青

南师离开大陆赴台前,有长达十年的时光是在四川度过的。心为之系者,莫非青城山色、峨眉秋月、灵岩红叶、锦江碧涛、鹤鸣松声、蓉城花开,梦魂为之萦绕者,皆是屯垦戍边的凉山旧事、中央军校的战友深情、自流井畔的忘年之交、华西坝子的翰墨书香、伴行蜀山的芒鞋竹杖……

岁月如风,往事并不如烟。

1947年,与袁焕仙成都一别之后,无论身在台岛,还是旅居美国,已为一代大师的南师无一时不惦念蜀中师友。可惜囿于彼时特殊时局,音讯阻隔,南师曾多次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师友下落,然皆无果。南师惟有将一腔牵挂化作缕缕诗情。

在台湾时,南师某晚通宵未眠,读罢《续指月录》后,挥笔题诗道:

四百年来访道人,已无一法可留心。

自从只履西归后,回首灵山云更深。

此后,南师曾在诗《无题》中写道:

又是春回二月天,百花供养住三禅。

灵山万里归初地,虚室祥光照大千。

后来,又在另一首《无题》中吟出:

事业名山道不穷,更无妄想念真空。

只缘一会灵山后,犹堕慈悲烦恼中。

南师又在《再赠萧天石兄》诗中深情地追忆了蜀山蜀水:

三十余年物外情,浮沉未肯入流清。

青城山色峨眉月,云笈还山梦亦轻。

某日,一位客人前来拜访南师,谈及彼时国际形势。客人的一席话触动了南先生的思绪,使他回忆起了恩师袁焕仙曾经说过的“处处人呼癸,山山鹿养茸”之句,遂有感而发,成绝句云:

江山犹是霸才空,何处林泉鹿养茸。

呼癸万方多难日,为谁独步妙高峰。

故园千山万水长相忆,灵岩一草一木总关情。

1985年南师赴美,旅美三载,思乡之情益重。南先生未尝一日不思念中华故土,次年中秋,岁在丙寅,面对朗朗明月,遥望大洋彼岸,先生情难自禁,夜不能寐,口占一绝《丙寅中秋》,以慰思乡之情,字字凝真情,句句荡人肠:

江山今古一轮元,海外中秋月在门。

百万龙天齐问讯,何时回首照中原。

随后,南师开始尝试着以书信方式与亲人和故交联络,已逾花甲之年的他写信给蜀中认识的朋友张怀恕女士,请她帮忙打听老师袁焕仙的下落。张怀恕是五通桥人,她曾经参加过四川第一次县长考试,当时考第一名的是出家前的隆莲尼法师,但隆莲尼法师没有去做县长,张怀恕也考上了,后来做了某县教育局长。当年南师从峨眉山闭关下来,有半年多时间就住在张怀恕家里,她家里有《古今图书集成》等很多书籍,南师在她家里一边住,一边看书。

南师的信发出去后,近半年没有消息。就在南师以为信函又将石沉大海时,竟意外收到张怀恕女儿秦敏初的回信,得知张怀恕已经去世。当时大陆的变化很大,张家也多次搬家,这得感谢非常负责任的成都邮政工作人员,经过五六个月的辗转查访,终于把南师的信送到张怀恕女儿的手里。这么多年来,南师一直感谢这个素不相识、不知姓名的邮差,让他又有了蜀中朋友的音讯。秦敏初收到南师的信非常高兴,立即帮忙打听很多老朋友的消息。

从秦敏初那里,南师得知恩师袁换仙仙逝。南师曾以手中留存的原《维摩精舍丛书》第一函为母本,在台湾重印于世;而现所见到的所谓《维摩精舍丛书》第二函,是有好事者擅自收集资料编辑成书的。

得到恩师去世的消息,身在异乡的南师不胜悲伤,当即含泪捉笔,作词一首《得蜀中故人子女信口号》以纪念:

四十年前西蜀,

恩情辜负何多,

干戈丛里,

死人离恨,

处处闻悲歌。

行遍天涯我亦老,

海山回首南柯,

大地还生春草,

人间电掣风摩,

浮世泪婆娑。

一句“浮世泪婆娑”,道尽了南师对恩师的无限深情,数十年来父子般的师徒情谊,历时间之渺远而俨然未散。

或许此时,南师正面朝灵岩,心雨滂沱。

通过秦敏初的帮忙,南师先后联系到了最好的朋友杨光岱和维摩精舍同学邓岳高、李绪恢、傅渊希等,为了表达自己对蜀中友人的念想,南师每年都从美国和香港汇款给秦敏初,请她代表自己,于端午、中秋、春节等时节去看望和拜访朋友,包括袁焕仙的三太太和女儿袁淑平等,给他们一定的资助,同时也资助贾题韬等人,十多年来,从未间断。直至近年,蜀中友人集体商议请南先生不要再寄钱了方止。

此时的南师虽已名动四海,但是自幼尊师重教的他,几十年来,对父母师长感念甚深,照顾有加。尽管恩师已故,但是恩师埋骨何处却杳无音信,这成了南师心中无法挥去的牵挂。

2006年,南师回到大陆,在江苏省吴江市七都镇庙港太湖之滨修建了教育基地——太湖大学堂,讲授中国传统文化,同时与现代自然科学、人文科学相结合,发展认知科学与生命科学研究。在太湖大学堂讲习期间,南师依然没有放弃寻找恩师袁换仙灵骨的下落。

2006年,时任中国科技大学校长的朱清时先生拜访南师,与南先生交流佛学与科学的关系,相谈甚欢。临走时,朱先生表示,若有机缘,拟引荐几位四川的年轻名僧来太湖大学堂拜会南先生,以期启发他们开创新时代的禅佛传承。

2008年10月1日,朱清时先生与成都文殊院住持宗性法师(现兼任中国佛学院副院长及教务长)来到太湖大学堂,拜访南师。席间,南先生谈起抗战时在成都任教于中央军校,其宿舍恰在北校场后门,隔邻即是文殊院前门,谈到与文殊院方外之友的过往,以及辅助袁焕仙在成都三义庙创办维摩精舍之过程,还有与传西法师、印华法师之因缘等旧事。

当谈及寻觅袁焕仙灵骨隐迹一事,南师深为之憾!随后南先生问宗性法师:“法师俗家原是哪里人”?宗性法师答:“我是潼南玉溪口人”。

南先生一听大喜,说道:“哎呀,玉溪口我住过的,那是跟焕师一起,回到他第三个夫人的家乡玉溪口过年去的。玉溪口是潼南重镇,潼南县是傅真吾的家乡,也是杨尚昆的家乡。我在四川边区担任凉山垦殖公司总经理的时候,还是用的‘南玉溪’这个名字。

所以听到你是玉溪口人,真是心头一亮,这一下找到对象了。我有件事情,听说袁老师的骨灰在潼南玉溪口,能否麻烦你帮忙查一下,就在我师母家宅旁的菜园子里。如果能把袁老师的骨灰找到,我想修一个灵塔作纪念。”

宗性法师当即应承了下来,回川后四处打听袁焕仙灵骨下落。辗转数度,寻访多人,才了解到袁焕仙先生去世后,骨灰开始是放在成都家里的。不久,“文革”爆发,局势动荡,为了保护袁焕仙的骨灰,袁焕仙的三太太陈雪萍委托亲戚李成武,将袁焕仙的骨灰坛子背回潼南玉溪口。

之所以将袁焕仙的骨灰送回玉溪口,一是因为陈老太太娘家就在玉溪口,有亲戚可以帮助埋葬和守护;二是因为袁焕仙为玉溪口做了很多好事,与玉溪口感情极深;三是潼南和玉溪口有很多人是袁焕仙的朋友和学生。

潼南县长高登海(号柱东),议长田肇圃皆是袁焕仙的好友。《维摩精舍丛书》第一函中,曾收有袁焕仙致高柱东的书信两函,并有诗《玉溪口舟行经红岩嘴夜抵潼南口号》纪之:“一苇红岩后,微微夜色升。

疏林传暮鼓,渔火接风灯。水落舟行碍,潮平渡幸能。莫愁云黑夜,恐是有龙兴。”后来袁焕仙离开潼南时,也曾以诗《别潼南诸子》告别潼南诸位好友:“不可别君日,舒怀强赋诗。何堪春冷冷,况对柳丝丝?飞鸟营巢急,归车载道迟。殷勤报桃李,珍重未开时。”

南师也曾随袁焕仙到潼南,数次住在议长田肇圃的家中,情感亦深。1946年,南师离川赴滇前夕,在重庆会见田肇圃,有感五载睽违,聚散如梦,遂赠词一首:

云水萍飘岂偶然,九年足迹遍西川。

管他鬓到秋边白,落得人闲月似烟。

肠空转,事难全,又入阎浮欲界天。

樽前酒醒荒唐梦,君向潼南我向滇。

由此可见,袁焕仙与南师师徒等人对潼南玉溪口的感情何其之深。袁焕仙去世后,灵骨归此亦是情理之中事。

当时,李成武夫人娘家住在潼南青石坝,李成武先将袁焕仙骨灰放在青石坝岳父家中,岳父家人认为不吉利,几天后,李成武又将骨灰背到了玉溪口古溪镇(原名红花乡)陈老太太的姐姐家。当天晚上,姐夫就半夜将袁焕仙的骨灰背上山,找了个地方埋了,并委托儿子李成卓和李成群守护。

1980年代期间,成都维摩精舍的后起弟子们来到玉溪口,准备将袁焕仙骨灰请回成都供奉,但是当时情况不明,陈老太太没有同意,弟子们就回去了。陈老太太及家人担心骨灰被弟子们私自取走,又在一个夜里,另外在家宅旁的菜园子里找个地方挖了个洞,埋了起来。

得到袁焕仙骨灰埋在潼南玉溪口的确切消息后,2009年2月,宗性法师致函南先生,提议寻访袁焕仙灵骨,建墓紀念,他在信中云:“……另向您老提一建议,关于袁老夫子墓地事宜。袁老夫子在佛学上的造诣和禅学修为,在四川佛教史上是应记下一笔的。现袁老夫子的灵骨棲隐(潼南)玉溪,愚见以为,当修葺墓地,树立墓碑,立墓志铭,以供后世凭吊……”

南师当即回函:“……法师来函,提示吾师焕公遗蜕,尚在潼南玉溪,应需建纪念塔一事,忽而使我如见当时同参同学中,有一故友之感。但此事,惟再请法师代觅一潼南当地善信,能发心對此任勞任怨者為之,如是玉溪鎮或潼南本地之出家人或善信居士更好。所有经费,统归我负担……”

但是,寻找何其艰难。时过境迁,许多当事人皆已故去。宗性法师和陈老太太的侄儿李成卓、李成群联系,对方一听说是成都来的,就不同意相见。后来,宗性法师又通过奶奶和父亲的关系,找到当年背骨灰回去的李成武,让李成武陪着宗性法师去了玉溪口,加之当地镇党委书记又是宗性法师的朋友,党委书记派了一个村支书陪宗性法师找到李成卓、李成群。

李家说,袁家还有后人,他们没有来,这件事情就不能动。于是,宗性法师马上给袁焕仙的外孙张谷打电话,张谷当天下午就赶到了潼南。

第二天带了袁焕仙的照片、袁淑平的回忆录等出示给李家的人,经得同意后,开始在一片菜园子里挖掘盛放骨灰的坛子。但是由于时间太久,李家人都不记得埋在什么位置。从上午十一点开始,直到下午四点才找到斜埋在菜地里的骨灰坛子。

早在十多天前,宗性法师一次上殿时,就在心里说:“袁公啊,你都是很有成就的人了,你的事情办得不顺利,你可否给一点提示?”结果,当天晚上宗性法师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袁焕仙骨灰坛子是斜着放在一块菜地里的,周围很脏,还有粪土,居然与十多天后的情况非常巧合。

更有奇者,宗性法师回潼南办理迎启袁焕仙灵骨事宜,寺内诸人并不知情。回来当晚,寺内一名叫宗华的青年比丘梦见寺内年轻僧人皆在餐厅服务,侍奉宾客,寺中树林内走出送葬队伍,数人手捧牌位随行,居然见到了袁焕仙及章嘉活佛的牌位……

袁焕仙灵骨回迁时,宗性法师曾于当日说有一偈:无来无去法界游,云水生涯牧白牛。归来拈出南泉句,春光遍野满枝头。

此事初始,由朱清时校长介绍宗性法师拜访南师,引出此段因缘。宗性法师应请袁焕仙灵骨抵文殊院次日,朱清时恰巧再来文殊院访宗性法师,朱校长遂礼拜袁焕仙灵骨。朱清时当初结识宗性法师,乃因拜访看望住在成都的袁焕仙之女袁淑平时,袁淑平讲起父亲有部份文稿当在文殊院,朱清时遂往文殊院查访,因而结识宗性法师,其后引荐其拜访南师……

经过诸多因缘相助,袁焕仙灵骨从潼南玉溪口回到成都。这或许是2009年春天,最让南师激动的春之消息。

袁焕仙的灵骨回迁后,已92岁高龄的南师开始思考与寻找袁焕仙灵塔建设地点。他最开始考虑到,灌县灵岩寺于袁焕仙和自己意义非凡,想将灵塔建于灵岩寺,后又以为可以建于昭觉寺,最后经多方考量,决定让袁焕仙灵骨安息故里盐亭凤灵寺。

随即,袁焕仙灵塔建设工作全面展开。作为袁焕仙的大弟子,南师倾尽心思,全力以赴。他曾说:“维摩精舍之友及同学等,亦皆见证于丛书所列名字。而今看來,最后尚在人间者,唯我一人而已。故我对焕师灵骨安置,实亦义不容辞,义所当为。”

2009年8月11日,南师拿出稿费50万元,安排老古文化事业公司汇入宗性法师帐户。后南师顾虑到修建资金可能不够,为避免让宗性法师自掏腰包垫资,遂又汇去20万元以补不足。宗性法师认为即使垫资也是理所当为,故收到20万元后,他特别安排其中10万元作为灵塔维护费用,另10万元作为贫困大学生的助学金,以圆满完成此一大事因缘的功德。

袁焕仙先生现仍在世的女公子袁淑平及其子张谷,也是从旁出力出钱,欢喜助成此事,实亦功不可没。

除了提供灵塔修建资金之外,南师看过宗性法师来函所附袁焕仙灵塔设计图,又请他的弟子、国际著名建筑师登琨艳先生找来诸多佛门灵塔资料,最后确定灵塔样式,并请登琨艳先生做了袁焕仙灵塔模型。

南师本想亲自赴盐亭为恩师袁焕仙勘察灵塔建设地形,确因年事太高,身体欠佳,不得不于8月14日午后,委托登琨艳前去勘察。登琨艳飞抵成都与宗性法师会面,盐亭凤灵寺方丈正祥法师由盐亭赶来,会商灵塔建设事宜。下午,登琨艳到德阳勘选灵塔建筑石料,当晚赶到盐亭。次日上午勘察灵塔选址,勘察地形后,确定在凤灵寺右边,当地所谓凤凰头右侧平地为基地。当日下午赶回成都,与袁焕仙外孙张谷会谈灵塔建造事宜。

2009年10月28日,袁焕仙灵骨移葬盐亭灵塔地宫,张谷携妻韩宁平代表袁焕仙家人参加,南师的季子南国熙及其妻何碧默,以及马宏达、乌慈亲、登琨艳代表南师参加。仪式由宗性法师主持,盐亭凤灵寺正祥方丈率僧众二十余名及当地居士数十名参加,盐亭县委书记胡安虎及政协相关领导参加了移葬仪式。袁焕仙弟子邓岳高之子邓觉新兄弟、伍心言之孙伍丕庆也闻讯赶来参加仪式。

仪式上,张谷代表母亲袁淑平等家人致辞。

南师虽然未曾亲自参加,但却写了情深意切的颂辞,由南国熙、何碧默、马宏达、乌慈亲、登琨艳同颂,颂辞曰:“叩告先师袁公焕仙先生法鉴:法乳深恩,未报万一,造此灵塔,永式古今,蜀道艰辛,衰暮难行,特遣子弟,叩拜法身。”

宗性法师随后致辞:“精舍榴窗分外晴,灵岩昨夜雨纷纷。淡白深红黄叶坠,屑语酬答接后昆。恭维袁公焕仙先生,昔游法海,彻悟真空。眼明手快,语出心宗。此缘难尽,胜因隆丰。嗣裔并门下弟子等,寻真骨用酬深恩,建灵塔而彰师道。巍巍乎仰止弥高,浩浩乎源远流长。既今灵骨奉安一句,又如何举扬?拈出夫子一指禅,双林华白已无言。”

此后,张谷、南国熙手捧袁焕仙灵灵骨坛放入灵塔下面的地宫,封盖。近午,仪式圆满完成。

随后近两年来,宗性法师于教务繁忙之际,仍分神督建灵塔工程一应事务,诚敬其事,应对得体,始终如一。南师在寄给宗性法师的回信中,曾由衷赞叹道:“法师真信人也。在儒而言,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之德,在菩萨行而言,则有言行利他之道也。”“法师青年有为有守,能尽心为人,诚为此时此世不可多得之胜范。”

2011年中元节,袁焕仙灵塔工程圆满完成。灵塔为六角形,线条流畅,气度非凡,的确是大家手笔。

早在2009年,尽管南师当时已92岁,年迈力衰,老眼昏花,久不写字,但为尊师重道之故,亲自撰写了袁焕仙灵塔上的所有文字。其情其景,足感世人。

塔身正面为浮雕袁焕仙像。

背面为南师亲撰“维摩精舍先师袁公焕仙之灵塔”。

塔身左侧面为南师亲撰颂辞:“灵山一会,俨然未散。高山拥县,佛火封龛。心光焕发,莲开千叶。及门弟子南怀瑾拜颂”

塔身右侧面为南师亲书《先师焕公示众警句》:“业识奔如许,家山到几时。漫言精进我,羞对天人师。五蕴明明幻,诸缘处处痴。藏珍谁可拟,之子欲何之。弟子通禅妙一书己丑冬日时年九十二。”其余两面为建设人员名单。

南师依稀记得,早在很多年前,袁焕师就曾为盐亭紫岩寺写过一副对联,最后两句为“高山拥县,佛火封龛”。谁能想到,几十年后,恩师一语成谶,真的魂归故里,在盐亭凤灵寺佛火封龛了。